第22章 死因

“二姑娘的意思是,这净云是被小侯爷给勒死的!”

“我可没那么说。”颜素问松开净云的衣领:“净云的脖子很漂亮,是标准的天鹅颈,且颈部没有一丝颈纹,若不是天生丽质,就是善于保养。因为脖子长,皮肤好,加之皮肤白皙,所以这勒痕也比一般人来的明显。”

“二姑娘这话听着有些奇怪。”

“奇怪吗?就事论事而已。”颜素问向后退了一步,看着仰面而躺的净云:“这净云不是被勒死的。”

“不是被勒死的?可二姑娘刚刚还说……”

“我刚刚只是说净云脖颈上的勒痕很像是覆盖在小侯爷脸上的那条女子腰带所留,并没有说净云就一定是被那条腰带给勒死的,更没有说净云是被小侯爷给勒死的。”

“有区别吗?”

“这区别可大了去。先说净云脖子上的勒痕。我方才说了,净云很漂亮,不光五官漂亮,这脖子也漂亮。因为天生丽质,皮肤白皙,所以留在她脖子上的那道勒痕也很明显,明显到能让人一眼就看到印在她皮肤表面的那些花纹。另外,勒痕的面积较宽,不似一般绳索留下的窄长,而且勒痕较浅,也不似一般绳索狠勒之下会产生的印记。

刚在门口站着的时候,我曾留意过覆盖在小侯爷脸上的那条女子腰带。腰带色泽鲜艳,做工精致,刺绣的手法也很别致,且纹样不是常见的那种,身为女子,自然会多看几眼。翻开净云衣领后,我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留在净云勒痕间的那些纹路,那些纹路与腰带上的花纹几乎是一样的。故此,我才说出了我刚刚所说的那些话。

哦,还有,我怀疑净云脖子上的勒痕不是生前留下的,而是死后留下的。

这净云若是被勒死的,死前必会挣扎,在双手没有被束缚的情况,会下意识的去抓握勒住她脖子的凶器,双手十指也会有抓握产生的痕迹。

我刚看过,净云的双手是呈自然下垂的,而且指甲修剪的十分漂亮,既没有磨损,也没有碰触过它物的迹象。另外,就是她的表情,安详的就像是睡着一样。你们见过那个被勒死的人死后会是这般平静的。”

“我们在山中修行,哪会见过被勒死的人。”净语在一旁小声嘀咕。

“吊死鬼听说过吗?这上吊用的东西和勒死人用的东西差不多,死后尸体的反应也很相近。总之,这被勒死的人是很惨的。”颜素问用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这刚被勒住的时候,人是不会死的,会下意识的拼命挣扎,为了缓解被窒息的痛苦,被勒者会伸出舌头,大口呼吸。随着绳索收紧,这种挣扎会慢慢平缓,进而变成抽搐。还有,这被勒死的人,下身会有排泄物,现场会变得污浊不堪,而且很臭。可你们看看,这房间还是蛮干净的,除了轻微的尸臭之外,并没有别的臭味。”

“二姑娘你是见过被勒死的人吗?怎么知道的如此详细。”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颜素问松了手,心说上辈子为了生存,她还当真动过手。

“二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上面所说的都是我听来的。我们颜家庄有个老头,以前是县衙的仵作,闲来没事儿的时候我经常过去听他讲故事。这听的多了,自然也就记下了一些。”

“颜二姑娘真特别,闲来没事儿竟喜欢去听这样的故事。”

“这样的故事好听呗。”颜素问顺口答着,待回答完毕,才惊觉刚刚那句话不像是净云问的。

抬头,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紧跟着是一张熟悉的脸。

“顾长风?你怎么在这里!”

“自然是为这房中的命案来的。”顾长风揭下落雪的大氅递给身后的顾云飞,眸光却一直未曾离开过颜素问的那张脸:“我倒是好奇,颜二姑娘为何会出现在此处。莫非,你与这房中的命案有关?”

你才有关,你们全家都有关!

心里骂着,脸上却得虚假的笑着:“顾大人开什么玩笑,小女子怎会与这房中的死者扯上关系。”

“那请颜二姑娘告诉我,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我是——”

“二姑娘是贫尼请来的。”净玄上前,施了一礼:“净玄见过相爷,不知相爷冒雪前来,净玄有失远迎,还请相爷恕罪。”

“净玄师太严重了。”顾长风走进室内:“还请师太解释下方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哦,是这样的。二姑娘是昨个儿午后陪同颜家老太太一起来的,同行的还有颜府的三姑娘。今日早起,后院发生变故,贫尼惊慌之下,便去找颜老太太讨要主意。老太太身体不适,就让二姑娘先行过来看看。这不,才刚到一会儿,相爷您就来了。”

“你是陪着你家老太太来的?”顾长风没有搭理净玄而是直接看着颜素问的眼睛问道。

“顾相若是不信的话,可以去前院看看。祖母与三妹妹就住在前院的客房之内,至于颜家的车马及仆人,则依着静心庵的规矩都安置在山下小院。”

“我没有不信你,我只是没有想到,你是陪着老太太上山的,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

“相爷以为二姑娘是被颜家的人给送到庵堂来的。”顾云飞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你为什么会那么以为?”颜素问不解的看着顾长风。

“因为……”顾云飞才说了两个字,就被顾长风一记眸光给堵了回去。

“颜老太太没有难为你吧?”

“祖母喜欢我还来不及呢,为什么要难为我。”颜素问踮了踮脚,才发现,顾长风比自个儿不是高了一星半点儿,难怪遇见他的时候总觉得自个儿的气势弱了那么几分。除了权势的差距,最明显的就是身高了吧。“哦,我知道了,顾相是巴不得我被祖母难为,被颜家的人难为吧。”

顾长风挑了挑眉,没有说话,倒是旁边的顾云飞一副有话急着说的模样。

“关于这现场,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顾相是在问我吗?”

“你说呢?”

“呵呵。”颜素问干笑:“顾相自是问我的,毕竟您这眼睛打从进入这间小院开始就没离开过我。不过,在回答您的问题之前,我得先声明一件事,我前面以及后面所说的话,都只代表我个人的观点,不具有任何的呈堂意义。”

“我见过的颜家人废话可不像你这么多。”

“那是因为相爷没见过的颜家人多了。”颜素问小声嘟囔着,感觉四周寒意渐身,忙仰脸一笑,说道:“关于净玄,我还有几句话要说。”

“说!”

“我不保证我要说的一定不是废话。”

“颜素问!”

“净玄脖颈上的勒痕是死后伤,所以我才说,她不是被勒死的。”

“证据呢?”

“没有证据,一切都只是从故事里听来的经验,所以我同样不为我下面将要说的话负责。”

“好,很好!”

“那顾相还要听吗?”

“讲!”

“简单来说,如果死者是在死前被勒,勒痕会在死后呈深红色,有血荫,之后会转为黑色。若是死后被勒,则无血荫,只有白痕,之后会转为褐色。顾相可以去看一下净云的脖颈,她的勒痕较浅,这个深度,显然是不能将一个人勒到窒息而亡的,还有就是她的勒痕,符合我上面所说的,呈现褐色。”

顾长风看了她一眼,直接走到大床前,用手指轻拨了下净云的衣领。

“是不是跟我说的一样?”

颜素问语气平淡,可落到顾长风的耳朵里就有邀功之嫌。他扫了她一眼,没有回应。

“这净云若不是被勒死的,那是怎么死的?”顾云飞适时插嘴:“还有躺在那边的小侯爷,他又是如何死的?”

“我怎么知道。”颜素问拢了拢胳膊,她原本出门就急,衣衫单薄,眼下脱了外衣,更是冷得直打哆嗦。

“你最好知道!”顾长风示意顾云飞将大氅给他,拿到手后随手一丢,扔给了颜素问。

“干嘛把你的衣服扔给我,很重的。”

“披上!”

“为什么?”

“怕你在没有告诉我答案之前,既先把自己给冻死了。”

“我有衣服。”颜素问指了指被净语抱着的那件外衣。

顾长风瞟了一眼,重复道:“披上!”

“披上就披上,干嘛那么凶。”

颜素问嘟囔着将大氅披到身上,再用两只手抓紧了将自己裹进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只一会儿功夫,她就觉得自个儿的身子暖了起来。大氅上,残留着一丝熟悉的味道,这股味道她曾在破庙时闻过,是皂角的味道。

衣服是顾长风的,味道也是顾长风的,颜素问自问不是没见过男人的人,可这会儿竟莫名的心慌起来。

站在一旁,始终注视着颜素问的顾长风,在看到她的脸上浮上红晕之后,心情莫名的好起来。

“给你两个时辰,找出他们的死因。”

“若是找不出来呢?”

“那我便将你当做凶手送到文远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