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张屠夫

看到了阿公和苏七,白谷很惊讶。

他来不及收拾院子里的东西,热情的招呼二人进窑房落座。

窑房套着里屋。

里屋中桌椅齐全,几排药柜靠墙而立,桌子上摆着兽皮医书,打开的一页上显示“移花接木移植法”。

柜子上摆满了装有各种药丸的陶制药瓶,外面悬挂木牌写着“痛风散、止血膏、春乐丸,血兰丸......”

应有尽有。

苏七的眼睛在春乐丸上停留了一下。

看起来和阿公给他的那瓶一模一样,连瓶子都是相同的。

他走近几步翻过悬挂在这些药瓶外的木牌,背面写着药物的用途:

“止血膏,止血散瘀,外用。”

“春乐丸,又名老头乐,一颗顶一天,口服。”

“血兰丸,又名壮骨强筋丸,可壮筋骨,生气血,强气力,口服。”

苏七看到了血兰丸的介绍,视线陡然一凝。

“这正是我想要的药!”

苏七心中激动。

白谷看到苏七在看柜子上的药,很随意的笑道:“要是喜欢什么就随便拿,这些药的药效太差,副作用大,我本打算扔掉的。”

他这是客套话。

这些药的确很低级,而且真正的好东西他也不会随意摆在外面的,但也不至于扔掉,这般说只是看在觋公的面子上卖个人情。

觋公是三百里巨蟒峰最有名的走阴人,白谷非常愿意和觋公保持亲密的关系。

苏七称谢,看到阿公没有反对,当即将柜子上的药全部打包装了起来,白谷看的嘴角一阵抽搐心疼。

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苏七心情大好,阿公则和白谷聊着家长里短,几句闲话后便说起了三姓人的事。

白谷一口答应。

在苏七磕头的瞬间他就把苏七扶了起来,但苏七依旧大大方方的磕了头喊了爹,还跑到外面院子里向坐在躺椅上的白谷女儿白月施了一礼,喊了一声姐姐好。

白月羞红了脸,白谷笑眯了眼。

他询问苏七对自己的女儿白月怎么看,当听到苏七说白月温柔恬静,美貌堪比天上的月亮的时候,白谷眼睛发光,直赞苏七是部落里最有眼光的年轻人,并热情的给了苏七一本泛黄的兽皮书。

封面写着“《巫医浅解》”。

“这是我学巫医记载的一些病例,贴身带了很多年,算不上什么贵重之物,看你刚才在瞧桌子上的医书,想来你对这东西也有兴趣罢!”

白谷微笑说道。

他看苏七的眼神满是喜欢,一如苏七刚才偷看自己女儿的眼神。

对送出去的医书也轻描淡写。

可阿公却告诉苏七这是白谷多年行医的经验记载,这部医书精贵着呢,部落里很多孩子想来讨要学习都得不到。

苏七吃惊又感激,双手恭敬接过,大声喊了一声谢谢干爹。

白谷笑着摆手说一家人不必客气。

他面阔口方,笑起来的时候温和又不失慈祥,临走之际将刚才治病的女人送的羊腿砍了一截送给了阿公,又从抽屉里拿了一包果干塞给了苏七。

“进山采药时候摘的,酸甜可口,月月最喜欢吃了,你也尝尝。”

白谷指了指院子里躺椅上的女儿白月。

白月和部落里腰粗膀圆的女人不一样,她生的端庄秀丽,虽没有杜九娘那般风韵,却也楚楚动人。

但她非常腼腆。

看到苏七又看自己,她羞红了脸别过头去,却又忍不住偷偷地打量苏七。

她深知自己长相丑陋,部落里的男子来这里看病都不愿多看她一眼,只有苏七频频向自己投来火热的眸光。

那眸光让她心如鹿撞。

苏七问道:“爹,姐姐的脚怎么了?”

已经磕了头,苏七立刻改口叫爹,连“干爹”的“干”字都省掉了,叫的自然亲切,听得白谷脸上笑容荡漾。

但提到了自己女儿的脚伤,他顿时脸色哀苦。

阿公在旁边插嘴道:“白谷的女儿天生残足,白谷为了帮她恢复正常曾历经万险出山学医,还带着怪鸱鸟一起自尝百草研习药方。”

“怪鸱鸟就是误吃了一味药而瞎了一只眼。”

苏七闻言动容。

每一个为了儿女而在外打拼的父亲都值得尊重。

躺椅上的白月早已捂着脸啜泣有声。

白谷奔出窑房抱着女儿的脑袋摸着头发一遍遍的安慰说这次一定可以治好你的脚。

父女二人都在哭。

阿公叹息一声留下一包肉干后带着苏七告辞离去。

临走之际,苏七看到白谷开始为女儿换药,解开缠在小腿上的药布时候,苏七发现对方的小腿白皙温润,光滑性感。

但脚腕处,却有一颗黑毛痣。

苏七匆匆一瞥离去,心中古怪不是天生残足吗,怎么看起来不像残足,反而美丽过人。

“看来白谷干爹似乎治好了女儿的残足!”

苏七心念转动,如此神医匪夷所思。

他打定主意有空了就多来看看白谷干爹。

在这个医疗条件奇差的原始部落,白谷这位巫医的价值可想而知,哪怕没有今天拜三姓人这一档子事,苏七也会想办法和对方多套近乎,觅得关系。

还有血兰丸和春乐丸的制作方法,也得想办法学到手。

阿公说:“白谷是巫医药师,药师有仁气,他是合适的三姓人之一。”

苏七问道:“还有一个人,是谁?”

“张屠夫,杜九娘丈夫的亲弟弟。”阿公回道,脚步顿了一下,叹息道:“杜九娘的丈夫曾是部落里最好的屠夫,那年地动山裂,他为了救白谷的婆娘不幸遇难,如今张屠夫青出于蓝胜于蓝。”

苏七不知道还有这等往事,听的入神。

阿公继续道:

“虽说蟒山部落的人是天生的猎手,宰杀活物不在话下,可只有张屠夫才称得上“屠夫”,他的宰杀手法尽得兄长的真传,

“一刀下去,鸡头端上桌了,那鸡还在院子里陪着花母鸡散步,仍不知自己已经死了。”

苏七听的吃惊张大了嘴巴。

蟒山部落有能人啊!

带着满心崇拜与神往,阿公领着苏七来到了部落边角处的一处窑洞外。

与头人霍萨及巫医白谷的居所不同,这里没有院子。

窑房门口处搭着木棚,里面架着宰杀动物的挂钩,下面是石砌砍台,久侵鲜血而变得乌黑,旁边搁着的一块砧板,砧板上放着一条羊后腿。

羊腿鲜血淋漓,粘着黑毛,似乎是刚切下来的。

苏七看看见这条羊腿和刚才去白谷那里看病的女人送的羊腿很像,似乎来自同一头黑山羊。

“张屠夫。”

阿公喊了一声。

他和苏七来的时候,张屠夫正蹲在窑房的门槛上低头扒拉着饭。

头埋在了散乱的头发里,筷子转的飞快,嘴里发出淅沥沥的喝汤声,听到有人喊他忽地抬头如蛇竖起了身子,白牙森森的嗤嗤一笑,牙齿上还粘着菜叶子:

“要来吃吗?锅里还有!”

“不了,我们吃过了。”

阿公回道。

张屠夫“哦”了一声,继续蹲在门槛上吃饭,一连干了八大碗,他这才拍着肚皮打了个嗝。

苏七看的好奇,低声问阿公:“部落里的肉谷不是快断粮了吗?他怎么还有的吃?”

阿公解释道:“肉谷的确要断粮了,而且都由头人锁在地窖里统一配给,但其他食物,比如自己种的菜,打得猎物,都是自给自足的。”

“可这种东西也只能骗骗肚子,解一下口腹之欲,比不了肉谷的。”

“蟒山部落的人一天不吃肉谷就会犯病,两天不吃就会出事,三天不吃,嘿嘿嘿.....”

阿公一阵怪笑,笑声让苏七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