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三气齐聚请蛇灵

张屠夫已经吃完了饭，询问阿公的来意。

他是部落里的老光棍。

非常邋遢，不洗锅，也不洗碗，就这样把吃过的碗筷锅瓢一起堆在角落里留着下顿饭继续用。

“来，觋公，苏七，你们喝水！”

他从旁边的瓮里舀了两碗水放在了苏七和阿公面前。

苏七正好有些口渴，却忽然想起这碗应该也是没洗的，于是坐着没动，阿公却咕噜噜的喝干了水，并多要了一碗，然后将苏七要拜三姓人的事顺嘴说了。

以阿公在部落的地位苏七以为张屠夫会立刻答应，没想到张屠夫却望着苏七一阵犹豫，如实道：

“我命里犯煞，谁跟我亲我就克谁。”

“我克死了爹娘，克死了兄长，克死了妻儿，这几天嫂子杜九娘也失踪了，我怀疑是被我克的。”

苏七听得瞪大了眼睛。

张屠夫面色伤感。

他看了眼苏七，对阿公说：“我没杀过人，但很多人却因我而死，觋公，我不想再克人了，苏七还年轻。”

苏七也一脸紧张的看向阿公，这个干爹看起来风险极大，拜了会没命。

岂料阿公却摆手道：“无碍，这孩子命硬，你克不死他。”

张屠夫还是有些犹豫，阿公把一包肉干拿出放在了面前。

张屠夫抽了一下鼻子，闻到这肉干不对劲，

好奇拆开外面的兽皮一看，吃惊的发现力量只有少量肉干，其余都是一粒粒血色的肉谷。

肉谷长得很像小麦粒，扁圆又饱满，泛着殷红的血色，带有刺鼻的腥味，可张屠夫却看得眼睛放出了绿莹莹的光，馋的鲜红的舌头忍不住在唇边左右甩摆如吐蛇信子。

“这......给我的？”

“嗯。”

“好哩，这个干爹我当了！”

张屠夫满脸喜色，藏宝贝一样将这包肉谷收了起来，然后坐在杌子上规规矩矩的受了苏七的三个响头，看苏七的眼神就像看肉谷一样喜欢。

听苏七叫着干爹，他很爽快的应着。

阿公说要一件他的贴身之物，张屠夫左右四顾实在找不到东西，最后将自己脖子上的汗巾递给了苏七。

这是他戴了二十年的汗巾。

又脏又臭，还粘着血，二十年未曾洗过。

张屠夫满面尴尬的搓手说着抱歉的话，阿公却满脸笑容连道汗巾好。

“你的宰杀技法很高明，以后得空了也教这孩子两手吧！”

阿公临走之际对张屠夫说道，看到张屠夫一脸警惕，又补充道：

“放心，这孩子不做屠夫，也不会抢你的饭碗，他只是煞气太弱，学两手宰杀之法聚一聚煞气，就当锻炼个身体。”

张屠夫这才答应了，告诉苏七随时过来都行。

离开了张屠夫的家，苏七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阿公，我真的命硬吗？”

他担心自己的病还没治好，就先被张屠夫克死了。

阿公脚步微顿。

转过头来深陷的眼眶中两颗浑浊的眼珠子咕噜噜转了几圈，盯着苏七怪笑一声道：

“嘿，我行走巨蟒峰山脉七十载，还没见过比你更命硬的。”

他语气幽森，带着莫名的意味。

看到苏七面色不自然，他的眼神又变得温和，拍了拍苏七的脑袋慈祥道：

“放心吧，就算是克命，也是你克死他，他克不死你。”

“你不是嚷着要学本事吗？好好跟着张屠夫学他的宰杀技法，以后用得上。”

苏七认真记下，阿公这般叮咛，莫非张屠夫的宰杀技法还有什么秘密不成吗？

但同时心中也松了口气。

阿公一身邪门的本事，他说自己命硬那自己肯定硬的很。

此时正是中午饭点时候。

苏七左手撑伞，右手搀扶着阿公，二人沿着石铺小路走过部落，部落里家家户户都在做午饭，那一缕缕的烟火气最是抚人心。

苏七看到了大胖。

一个破旧的窑房外，她正系着围裙拧着大腚忙活，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二胖，双腿空荡荡的，居然断了腿。

苏七看的惊讶。

他只听大胖说二胖病了，没想到居然伤的这么严重。

二胖看到苏七后很激动，还招了招手，苏七苏七想起今早和阿公吃了肉谷的碗还没有舔，就喊着让大胖待会儿取了碗给二胖去舔。

阿公瞥了眼二胖，对苏七说道：“咱家还有一些肉谷，得空了你给二胖送一些过去。”

在头人霍萨对部落肉谷进行限量管控的当口，阿公的手里居然还有私藏的肉谷，足见他这位觋公的手段和能量。

但苏七也知道肉谷的精贵，有些不情愿浪费给二胖。

按他的意思，最多让二胖舔个碗就已经很不错了。

阿公却瞪了他一眼，叹息道：“大胖和二胖都是好女人，尤其是二胖，你要对人家好一点。”

二人说着话，路过了铡草养羊的女人和男人窑房门口。

男人的手臂刚恢复还干不了重活，正坐在门槛上抽烟斗，而女人在挽着袖子铲羊圈，不远处的锅里还煮着羊肉。

这显然是一只大且老的黑山羊。

锅里炖了不少，窑房外的窗户下还晾晒着两条羊前腿，羊脖子，羊头等部位。

不知是否巧合，那羊头面朝着煮肉的大锅。

似乎在看着自己的羊肉被大锅炖。

一阵冷风吹过，羊头摆动正面朝向了苏七，像是忽然转头看了过来一样，眼睛瞪得很大，嘴巴朝天裂开，舌头拉得老长，远远看来像是在扮鬼脸狞笑。

鲜血顺着山羊胡子滴落，地面上染红一大片。

苏七一阵不自在，将手里白谷给的半截羊腿捏的更紧了一些。

“觋公，进来坐坐么，肉就熟了哩！”

铲羊圈的女人看到了阿公和苏七，连忙笑着打招呼。

在门槛上抽烟斗的男人也在笑，但神色紧张，直到阿公说在张屠夫家吃过了带着苏七离去，他这才松了口气，吐出了含在嘴里老半天的烟雾，低声埋怨女人道：

“你这个婆娘啊，别对谁都那么大方，尤其是那个苏七，饭量大着哩，就是个饭桶，

“我给他站岗的那几天，亲眼看到他每天要干六碗肉谷还嗷嗷叫饿，他要是真进来吃，咱这一锅肉还不够他一个人的量......”

苏七的饭量的确有些大。

回到了自己的窑房后，他扶着要去做饭的阿公坐在小杌子歇息自己去灶台忙活，将白谷给的半截羊腿煮了，可阿公却表示他不吃羊肉，苏七一个人吃了个干净。

阿公只吃了半碗拌着肉谷的菜团子后就忙碌了起来。

他把头人霍萨给的狼牙项链，白谷给的兽皮医书，还有张屠夫的汗巾都供在了雕蟒壁龛下，点灯上香。

又吩咐苏七对着三物分别磕头，然后让他盘腿坐在壁龛供桌前。

当黄昏来临。

阿公围着苏七手挥双头蛇杖跨步跳大神一样跳了起来。

披头散发，装若癫狂，嘴里念叨着苏七听不懂的奇怪咒语，最后蓦然大叫一声：

“拜三姓，聚三气，一门姓来一门气，三气齐聚请蛇灵！”

哧~

突兀的，壁龛下的油灯明灭闪烁。

四周刮起了阴风，窑房里变得阴森森的可怖。

狼牙项链颤动，兽皮医书自行翻页，汗巾扭曲缠绕，三物都像是活了过来一样，上面都有一道灰蒙蒙的气流飘了出来，里面有诡异虚影扬天嘶吼。

狼牙项链上是一条双头巨蟒虚影。

兽皮医书上飞出一条白蛇虚影。

汗巾上则显化一条红蛇虚影。

三道虚影在苏七的头顶缠绕，互相吞噬，最后变成一条彩色蟒蛇怪物钻入了苏七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