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过索尔夫人那该死的体力劳动活的,至少现在正站在卡贝德拉府邸的前门口。似乎谁都不能想到,这个看起来与贵族公子无异的少年,一个小时前还被迫跪在地上擦地板。
“卡贝德拉王室特邀的?”门口的安保人员有些疑惑,他并没有听说过有哪一个家族名为“林特”。
“是的,先生。”说着,他从文件包里拿出那平整的信件,正打算递过去,另一个声音从他背后响起。那安保的男人似乎有些害怕,迅速跑开了。
“萨西里·林特先生,久仰大名。”一名衣着华丽的女子。他出于礼貌的点了点头,收敛了打量的目光。收腰的绿色西服展现了女士强势的一面,却又不失甜美。光亮的脖颈上,水滴状的家徽发出耀眼的光芒,墨绿色的裙摆在风中微微摇动,并不是一只可爱的小猫,而是暗藏锋芒的猫科动物。
她勾了勾红唇,打量着面前的黑发少年,眉头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他也立刻发现了不多,脱下了身上同样的墨绿色外套。
“抱歉冒犯到您了。卡贝德拉储君。”他点了点头,臂弯处挂着那一件西服外套。笑容把握地到位,他能够感受到面前这位手段高明的未来继承者的心情似乎变得有所好转。
让他想不明白的,为什么卡贝德拉会在这么早的时间出远门呢?裙装并没有繁复的装饰,可见是刚刚回来,自己所来的时间貌似并不恰当。
“倒不至于如此,您或许有着不少远见能够帮助到我们这个刚刚站稳脚跟的贵族。”她刻意咬重了贵族而字。萨西里只能陪笑,用一个吻手礼以表敬意。
走进殿堂,奢华的气息扑面而来,一眼望见的便是那价值不菲的名画,各代的革命者的画像眼中似乎能够折射出智慧的光辉,四面高高的墙壁的影子投射在柔软的天鹅绒地毯上,冷冽的水晶灯挂在头顶。
“看到那些画了吗?我已故的祖父很喜欢他们。看到那些,便能让他想起曾经的时光。“女人坐在了精致的沙发上,萨西里在等待着她的允许。
“很有艺术情调,您的家徽设计也很有异域风格,是一枚水滴,恕我冒昧一问,象征的是什么?”他晦暗的眼瞳里翻涌着墨水似的浪花,他的脑海里一下子闪过了依莱曾经说过的——“水灵会”。
“水滴?林特先生,我想,我们并不是为了探讨艺术而聚在这里的。”女人笑了笑,眼睛却依然严肃,他能够看的出来,那是一个致命的试探。没有一个人希望身边留着一只满口利刃的猫科动物,杯酒释兵权的道理他是明白的。
“卡贝德拉储君,世人皆知您是一位铁腕人物,在于政治方面,您必然有自己的想法,我倒不能过多的参与。艺术似乎也是生活中的一部分,您或许更愿意在下午茶时刻说点轻松的话题。”他的阿谀奉承让她的脸色明显缓和了。
“萨西里,你不需要过分的谦虚了。林特家族,是卡贝德拉家族的一个旁系。您也应该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吧!据我所知,你在乘坐依莱克文专线的时候曾经找到过一样东西,既然同为一家人,难道不能畅所欲言吗?”她的眼睛像是毒蛇一般,明眼人都能够看出,她眼底的贪婪。萨西里也是如此。但是,他现在处于一个进退两难的地步,如果自己和眼前这位有不少手段的政治家有血缘关系,他的命运便和这个家族的兴衰绑在了一起。在目前看来,倒是减少了不少的麻烦。
“我当然明白,卡贝德拉储君。只是,您说的那样东西,我并没有带回我在依莱克文的房子。或许还存在于那辆火车上。我没有偷盗的习惯。”他的目光游离着,总有一种错觉,让他不得不隐瞒下那件事情。
“哦?或许我应该派人去专线搜查的,我自然是相信你的话。”他觉得背后发凉,眼前的女人心口不一,说着最客气的话却用着最歹毒的眼神。
“劳烦卡贝德拉殿下了。”
“伊努比斯正在和卡莎蒂尼打仗,他们交战的原因你应该知道吧!林特先生?”她挑眉,拉下了巨型的地图。
“是的,殿下。与其说是两国交战,不如说是「特拉维夫」家族想要推翻卡莎蒂尼的世袭制,建立一个傀儡政权,或许只是小打小闹……”他苍白的手指紧抓着衣角。
“小打小闹?当初我倒也是如此认为的,后来我才发觉,「特拉维夫」家族似乎想要干一票大的。伊努比斯的石油储量丰富,一旦掌握那个军事要地,必然会掀起一场革命,而卡莎蒂尼在那场战争中则处于优势,已经成功击溃了伊努比斯的43号防护战线,成功进入伊努比斯的境内。”她用叉子叉着桌上的水果,小心翼翼的放入口中。
“如此来看,「特拉维夫」家族似乎要进行一场更大的变革?”他摇了摇桌上的按铃,示意女仆们准备下午茶。
“「特拉维夫」家族的确有狼子野心,但是,我们不可低估的,是另一个恐怖的组织。那个名字你应该也很清楚。”她半靠在沙发上,阳光洒在她精致的脸庞上,慵懒的贵族气息。
“「蔷薇」?我并不认为那是真实存在的。难道不是一个故事吗?依莱经常和我提起它。”他说着,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依莱小姐?她的名字我似乎不知道。不过您能说说有关于蔷薇的……故事吗?我们所知道的太少了,”她难得的使用请求的语气,或许那些故事对于她来说真的十分重要,这让萨西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根据我的记忆,「蔷薇」在大部分书籍中并未提到,有一本名为《阿斯托回忆录》的书中却详细记载了有关于蔷薇的故事。「蔷薇」应该算是一个恐怖组织,他们隐匿在人群之中,上到重要政客,小到路边流浪汉。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是他们假扮而成的。他们是为了改革与暗杀而存在的,是都市传说般的存在。”他尽可能的使用书面语言,却发觉自己不知不觉间便会陷入回忆。
“还有吗?林特先生?那位依莱小姐现在深处何处呢?她或许知道的比你更多。”女人微眯着眼睛,喝着那甜腻的红茶,萨西里浅尝一口,喉咙处却像是被那糖浆糊住了一般。
“依莱小姐,她并不姓依莱,她的姓氏说来奇怪,是这座城市的名称“依莱克文”。”他拿出羊皮纸,在纸张上用漂亮的花体字写下了“依莱克文”。
那女人眉头一皱,似乎想到了某一位故人。卡贝德拉储君看到这个名字,手指节竟有些发白,和那位追查了十多年的唯一知晓者是同一个姓氏。她的目光想要穿透那泛黄的羊皮纸,想要看到那个名为“依莱·依莱克文”的姑娘。
“谢谢了,林特先生。要不要去后花园走走呢?奥利维亚很想要见见你。”她貌似急切的想要让他离开,通往后花园的门都已经打开,女子们的娇笑声传来,给阴郁风格的宫殿增添了一些生机。他并没有拒绝卡贝德拉储君的好意,没有人会放弃向上爬升的机会,回到那个寄人篱下的地下室里的。
“有劳了,卡贝德拉储君。“他微微弯腰,唇角的弧度和每一根头发丝的位置似乎都经历过精确的计算,毫无破绽。
穿过了贵族小姐们的茶话会,他在一条石雕的走道上停下,靠在了门柱上,从一旁的书架上拿下了几本有关于历史的书籍。很安静,阳光闯过石柱的缝隙洒在对面的墙壁上,石雕的缝隙中长出了一丝绿叶。
如果再早些年,他随便走过少女们的游乐地段,必然会遭到谴责。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在50年前就已经变了。那些陋习是需要废除的。
他已然拥有了通行证,能够在城堡中反复的进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