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确定受害人就是伍越利以后,9.1案件的侦查工作从面上的普遍排查,转到围绕伍越利的人际交往关系的调查上来。特别是案件发生当天接触人员的情况是案件侦破工作的关键。
查清楚伍越利交往人员,从中发现在这些关系中,有哪些因素可能导致矛盾激化,诱发犯罪因素的产生。
曾毅认为查到了受害人的下落,使9.1案件侦破工作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要查到犯罪嫌疑人,就要对这三类对象进行调查:一是伍越利身边的人;二是伍越利周围的人;三是搭乘伍越利车子的人。
前两种对象都是与伍越利熟悉的人,他们可能与伍越利之间有这样或者那样的矛盾,当这些矛盾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可能引发犯罪。
这些摆在明面上的矛盾不难查找,只要深入到伍越利经常活动的地方就可以发现蛛丝马迹。但是,第三种对象的查找则是比较困难的。
搭乘车子的人可能是熟人,也可能是根本就不认识的人。如果受害人与犯罪嫌疑人,在案件发生以前没有任何交往,通过正常的调查是很难发现这样犯罪嫌疑人的。
搭乘车子的犯罪嫌疑人既可能是随机作案,也可能是事先有预谋作案。
9.1案件是一起有预谋的抢劫杀人案件,犯罪嫌疑人袭击的目标既可能是特定的目标也可能是不特定的目标。
针对上述可能出现的几种情况,曾毅对侦破工作进行了具体的安排。
一是静态侦查。深入到伍越利所在的村组进行调查走访,查清楚与伍越利有关系的人在案件发生前后的活动情况,从中发现犯罪线索。这项工作由沈军负责进驻刘村调查,辖区派出所配合。
二是动态侦查。沿着伍越利9月1日三轮车的行走路线,进行跟踪调查。查清楚伍越利在那一天与哪些人接触过,捕捉犯罪嫌疑人的踪迹。还原伍越利9月1日的行进轨迹,是发现犯罪嫌疑人的最佳路径。这项工作由仲安华负责,公路沿线交警中队配合。
为了保证刑警队集中力量开展侦查工作,决定对犯罪嫌疑人王其湖的审查工作移交预审部门负责。
9月5日上午8时30分,沈军和徐集派出所所长左尔敏带着八名侦查员来到刘村。沈军对村主任刘厚强说:“刘主任我们到你们村,主要是调查9.1案件受害人伍越利的交往关系,我们需要了解他在案件发生前后的活动情况。
重点是查一下伍越利在村里与哪些人有矛盾?而且这些矛盾有可能激化引起杀人的?另外我们还要查一下这些人在案件发生的时候都在什么地方?在干什么?
我们同时还想听一下村民对9.1案件发生以后的看法,希望村民能够提供一些犯罪线索。”
刘厚强在知道沈军的来意以后,就立即打开村里的小广播,刘厚强说:“刚才接到上级通知,我们村的村民伍越利在9月1日上午在公路上被歹徒杀害了,今天上午公安局派人到我村进行调查,希望村民们都能如实反映情况,主动配合公安机关进行调查。
在此期间请村民们不要擅自外出,如果有特殊情况需要外出的要到村部主动说明情况。对违反规定擅自外出影响公安机关办理案件的要严肃处理。”
紧接着侦查人员就到每一户村民家里进行调查走访。
村主任刘厚强对沈军说:“我家就住在伍越利家的隔壁,对他家的情况我还是比较了解的。
在伍越利失踪的第二天,你们在大张旗鼓地找下落不明的三轮车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伍越利家里的情况。但是没有敢朝坏的方面去想,9月1日以后伍越利家里就再也没有人来过,让我感到很奇怪。
他们家是外来户,是从别的地方搬迁过来的,当地没有什么亲属。平时他们家与村里人交往也不多,伍越利整天在外面跑车子,早出晚归的基本上与村里人没有什么交往。
伍越利还有一个弟弟叫伍越书,不学好。因为伍越利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伍越书是伍越利一手带大的,对他的弟弟很溺爱,而且伍越利还非常护短。伍越书经常在外面惹是生非,伍越利都是花钱了事。
他老婆叫蒋敏华还没有孩子,经常是一个人在家。伍越书和蒋敏华之间的关系村里有一些反映,但是也没有什么真凭实据的也不能瞎猜。”
沈军问:“9月1日你看见伍越利吗?”
刘厚强说:“9月1日早上6点多钟我看见伍越利开车出去,他还和我打了一个招呼。从那天以后就再也没有看见他,他老婆和弟弟什么时候离开家的我没有看见。听邻居说大概在8点多钟他们两人是一起走的,还背着包好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
沈军问:“他们是到什么地方去了?”
刘厚强说:“那就说不清楚了。蒋敏华只有回娘家,我有她家的地址,我马上给你找一下。伍越书到哪里去就很难说了。”刘厚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翻看了几页说:“就在这儿。蒋敏华娘家在湖景县许桥镇万胡村。”
沈军问:“蒋敏华和伍越书会不会一起走了?他们两人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
刘厚强说:“他们早上肯定是一起出门的,村里有人看见,现在两个人在不在一起也说不清楚。
他们家的事情外人也很难说得清楚。伍越书与蒋敏华的关系村里有一些议论。他们是嫂子和小叔子,又在一起生活他们的事情别人就不敢瞎说。
就是有一次伍越利和伍越书两人在一起喝酒,都喝高了。伍越利对伍越书说:‘今后你在外面给我安稳一些,不要再惹是生非的,让我整天给你擦屁股。回家你还要欺负你嫂子,你还是人吗?’
伍越书根本就不买账,回怼说:‘根本就没有那回事情,你不要听别人瞎说。’
伍越利说:‘如果哪天被我撞到了,就给我从这个家滚出去。’
伍越书毫不在乎地说:‘你情我愿的事情你管不了。如果你不念兄弟之情,大不了就一刀两断,我才不会受你这个窝囊气呢。’
从那以后两人就闹翻了。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有一天邻居王大妈到伍越利家里去借东西用,没有敲门就直接推门进去了。正好看见伍越书正抱着蒋敏华在亲嘴,王大妈吓得转头就走什么也没有敢说。
第二天,蒋敏华对王大妈说:‘昨天小叔子是和我皮麻的(“皮麻”当地方言,意思是打闹、闹着玩的意思)),其实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有那回事情。’
其实这些事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你这样说了只能是越描越黑。不知道这件事情怎么传到伍越利的耳朵里,兄弟俩就闹翻了,到现在都没有和解。”
沈军问:“伍越书这个人表现怎么样?”
刘厚强说:“伍越书今年25岁了,还没有找到女朋友。去年因为与村上刘友峰的老婆有不正当的关系,被刘友峰打到门上。
后来伍越书又找人把刘友峰教训了一顿,刘友峰的父亲感到这样下去根本就抬不起头来,结果就上吊死了。
这一下两家就结下了梁子,刘友峰发狠要对其进行报复。刘友峰单打独斗不是伍越书的对手,就把气撒到伍越利的身上。
刘友峰几次在路上把伍越利的车子砸坏了,经过村里调解了几次还是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沈军问:“伍越利还与村里其他人有什么矛盾?”
刘厚强说:“伍越利整天在外面跑车子,在村里接触的人并不多。他不太喜欢说话,做事情很刻板,在村里没有什么朋友。
比如村里的人在路上遇到他的车,想省几个钱搭一个顺路的车都不行。村里有一些人就不喜欢他,刘友峰与伍越利家的结怨很深,根本就没有办法调解。
刘友峰曾经几次在路上堵伍越利,听说9月1日刘友峰就出去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这个家伙什么极端的事情都能做出来。
还有一个人叫李久根,他也是开三轮车的,同行是冤家经常会有一些小摩擦。
听村里人马明辉说:‘9月1日上午10点多钟,在林场看见李久根与伍越利为了争一个乘客而吵架。’
另外还有一个不学好的人叫许其猛,这个人是派出所管理的重点人口,因为在公路上哄抢东西被派出所处理。这个人会开三轮车,最近因为赌博输了不少钱现在正缺钱用,这几天在村里也没有看见他,许其猛你们要重点查一下。”
沈军问:“9月1日你们村有多少人外出?哪些人在路上看见伍越利?这个情况你有数吗?”
刘厚强说:“我初步摸了一下,9月1日外出的有15人,其中部分人是到徐集街上赶集的。到城区的有刘友峰、李久根、马民辉、刘祖默、许淮江和许其猛等人。”
沈军说:“刘主任,你看看李久根在不在家,如果在家就把他找过来我们要找他谈谈。”
刘厚强点头同意,转身就走出门外。过了有十分钟,刘厚强回来了,距离很远就对沈军说:“李久根这几天都没有回来,晚上都住在他的小姨家里。这是我刚问来的地址,要不要我派人去把他找回来?”
沈军笑着说:“刘主任你把李久根的住址给我就行了,这个人很有可能是最后接触到伍越利的人,有关情况由我们直接找他谈。谢谢!”
村民刘祖默向张成雪反映:“9月1日上午7点多钟,我到苏北市场去进货,在徐集街上看见伍越利的车子在那边等客人,我就走到他的车上,让他把我送到城里。
我看天还早就对伍越利说:‘你现在就把我送到苏北市场,到那边我请你吃早饭。’
伍越利说他已经吃过早饭了,他开车把我送到二农机门口转头就走了。我看见他把车子开到小营岔路口,那里有三四辆三轮车在等人。
下午回来的时候我到那里去找他,想跟他的车回去。等了好大一会他的车也没有过来,我就跟别人的车子回来了,后来就没有看见伍越利。”
村民许淮江告诉马全发说:“9月1日上午9点钟左右,我在小营师范学校门前等车子,就看见伍越利的车子从东边开过来。当时车子开得很快,我连喊几声他都没有停下来。”
马全发问:“车子也没有停下来,你怎么就能肯定那辆车子是伍越利的车子?”
许淮江说:“伍越利的车子我很熟悉,我到城里经常坐他的车子。而且他的车篷子上写的字也很特别,写的是王营到刘村。这样写地址的就他的车子,其他没有车子像他这样写的。我使劲地招手他都没有停,我看车子开过去了,就跟其他的车子回家了。从那天以后我就再也没有看见伍越利。”
马全发问:“你看见他的车上有人吗?”
许淮江说:“当时车上有一个男人,看样子有三十来岁。因为车子开得太快,没有看清楚车里人的模样。”
马全发问:“9月1日那天你在街上还遇到其他熟人吗?”
许淮江说:“在街上我看见刘友峰,因为我与他交往不多,就打了一个招呼没有说话。刘友峰的老婆听说与伍越利的弟弟有一腿,两家闹得很凶。在街上没有再看见其他熟人。”
沈军在刘厚强的带领下,很快就来到了马明辉的家里。
沈军对马明辉说:“听说你与伍越利的关系很好,请你将9月1日你在街上遇到伍越利的情况和我们谈一下。”
马明辉说:“好的,9月1日那天早上我到王营去买东西,快到10点钟的时候,我准备到小营去找伍越利,打算跟他的车回去。刚走到林场附近就看见他的车子正好开了过来,我连忙上前招手示意伍越利停车。谁知道他一下子就从我的身边冲了过去。我还是跟在车子的后面大喊,车子一会儿就跑不见了。”
沈军问:“你以前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马明辉说:“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基本上只要伍越利看见我在路旁等车,他在老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情。晚上我就到伍越利家里找他算账,为什么看见我还不停车。
谁知道到了他家门口却是铁将军把门,家里没有一个人。他家的人突然都走了让我感到很奇怪。因为我和伍越利是最要好的朋友,他有什么事情都会提前告诉我。就连他家里有什么矛盾他都会跟我说。这次不知道是怎么搞的。”
沈军问:“那天你看见伍越利的车子上有人吗?长什么样子?”
马明辉说:“他的车子开得很快,从我身边很快就冲过去了。车上好像坐着一个男人,二十七八岁,穿的是短袖的小褂子。那个人长得是什么模样没有看清楚。但是我可以肯定那个人不是熟人,如果是熟人肯定会停下车子和我打招呼的。”
沈军问:“当时伍越利的车子朝什么方向开的?”
马明辉说:“伍越利的车子朝乡下方向开去了,就是朝徐集方向开的,所以我才跟在后边喊停车,就是准备乘顺便车的。从那天以后我就没有看见过伍越利。”
张成雪走访来到许其猛的家里。只见院子里坐着一位老大爷,张成雪问:“老大爷,请问这是许其猛的家吗?”
老大爷笑呵呵地说:“是啊,这里就是许其猛的家,我是许其猛的父亲,我叫许木德。你们找他有什么事情吗?”
张成雪掏出警官证递给许木德说:“我们是公安局的,找许其猛了解一些情况。”
许木德看了警官证以后,对张成雪说:“是不是这小子又在外面干什么坏事了?许其猛经常在外面干坏事,你们把他关起来吧,省得他再去坑害人。
许其猛是9月1日出去的,他说这次出去要做一笔大生意,生意不成功就不回来。他从来都没有做过什么生意,肯定又是到外面坑蒙拐骗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有人找上门来。”
张成雪问:“许其猛为什么在9月1日离家出走?”
许木德说:“前几天许其猛在外面赌博输了不少钱,每天都有人上门来讨债,他是被逼得没有办法才跑出去躲起来的。”
张成雪问:“他能跑到什么地方去呢?”
许木德说:“他也没有什么地方跑,附近的亲戚都知道他的德行,没有人敢收留他。我想可能跑到他的大舅家,他大舅叫吴坚平,家住在许集乡苏枣村。吴坚平的儿女都在外地工作,小时候吴坚平又特别喜欢许其猛,他只能躲在那里。”
下午四时三十分,沈军和刘厚强来到刘友峰的家里。只见许素平挺着肚子双手叉腰堵在大门前。
沈军走上前去问:“请问刘友峰在家吗?”
许素平没好气地回答:“我家就这么大一点地方,你们不能看呀。”
刘厚强非常气愤地说:“你就不能好好说话,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这是公安局的同志是到村里来查案子的。你这是什么态度?”
许素平听说是公安局的人找她谈话,放肆的情绪马上收敛起来,转身就换成笑脸,非常谦卑地说:“警察先生,刘友峰不在家,因为我和刘友峰吵架,所以你们一提起他我就来气,对不起了,有什么事情你们尽管问吧?”
沈军问:“你丈夫刘友峰到哪里去了?”
许素平没好气地说:“不知道,他自己有两条腿,他到哪里去了关我什么事情。”
沈军说:“因为你是他的老婆,你有责任把刘海峰的行踪告诉我们。他是什么时候离家出走的,你要把他离家前后的情况详细地说清楚?如果你不说影响到我们正常地办理案件,我们是要追究责任的。”
许素平低下头,小声地说:“我说还不行吗。9月1日早上,刘友峰刚起床就像发神经似的对我说:‘我今天要出去做一件大事情,这件事情不做就像一块石头堵在心里。老爹不能就这么白白地死了,我要报仇,我要让伍家付出代价。’
我说:‘你不要瞎搞了,你是伍家人的对手吗?不要仇没有报再把自己给搭进去。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天了,再闹你觉得还有什么意思吗?’
刘友峰说:‘不行,你不要再说了,我的决心已定,谁说都不行。事情过后我会出去躲一躲,你也不要到处找我,全当我已经死了。’
我当时就非常气愤地骂他:‘你这样不听人劝,你就去死吧,早死早好,这个家就因为你才搞成这个样子。’
刘友峰说:‘你还好意思说,不都是因为你让我戴绿帽子,才把老爹气得上吊了,如果不是你做了那些不要脸的事情家里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说:‘我早就跟你们说过了,我与伍越书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你们就是不相信,还硬得要把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我喜欢打打闹闹的你也不是不知道,那天我和伍越书就是在开玩笑,被老爹撞到了,他就到处说我坏话,我有什么办法?我说什么你们都不听,变成今天的样子都是你们自找的,关我什么事情。’
刘友峰撸起胳膊要跟我动手,我把腰一叉大声地骂道:‘真是要翻天了,你是不是要找打呀?’刘友峰把举起来的拳头又放了下来。刘友峰打架不是我的对手,所以我根本就不怕他。”
沈军问:“刘友峰出去好几天了,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吗?”
许素平说:“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跟刘友峰说过,我与伍越书没有任何关系,他就是不相信。他就是一头犟驴就是要往牛角尖里钻,我也没有办法。一人做事一人当,如果他真的干了什么坏事情,就让他去死吧,他是死是活不关我的事情。”
许素平停顿了一会又说:“其实刘友峰今天没有回来我还是很担心的,不管怎么说毕竟是夫妻一场嘛,万一他真的出事了这个家就完了。”
沈军问:“你到底担心什么?”
许素平说:“我就担心刘友峰把伍家的人给杀了,如果不是这样他为什么这么多天不敢回家。”
沈军问:“刘友峰好几天不回家,会到什么地方?”
许素平说:“他这个人什么事情都不会做,根本就走不远。他家亲戚也不多,就是安东齐海乡赵村又一个小姑,前几年来过。他小姑的名字叫刘明霞。”
沈军说:“今天就谈到这里,如果你丈夫刘友峰回来了,要马上告诉村干部,我们还要找他谈话。”
许素平点头表示同意,没有再说话。
在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沈军等人经过一天的排查,在刘村发现刘友峰、李久根、许其猛等三人,在9.1案件发生以后突然外出,至今仍然下落不明。而且这三个人都与受害人有一定的关系,下一步就是要查清楚这几个人在9月1日上午的活动情况,以及查清这几个人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