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岚十五岁同叔叔萧敬离开,十九岁时重新回到沧州,四年何其漫长。
沧州城外的两位守卫正坐在城门口的摊位上吃饭。
两人埋头干饭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即将进城的程岚。
程岚也不想搭理沧州城的守卫,径直走进了沧州城中,城内门口的石像,由从前的两个,增加直四个。
就这一变化,程岚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从前的两个石像,象征沧州城中的两大家族势力程家与霍家,现在就出现了两个家族之外的氏族,具体的情况,他也不清楚,于是他将目光锁定在右侧几步外的馄饨铺。
程岚走进馄饨铺,老板微笑着问道。
“这位客官看着不像本地人呐?敢问客官从哪里来呢?”
程岚有点尴尬,自己这个沧州人居然被人说是外地来的,他无奈地淡笑。
“老板,我其实是沧州人,很久没回来了,如今重归故土,所以才显得生疏。”
老板发现说错话后,立马朝着程岚表示歉意。
“客官,我说错话了,希望您可以见谅。”
程岚轻轻地点头,走到铺子中间的桌子前,询问道。
“老板,这里没人预定位置吧?”
老板微红着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客官,真会说笑,我这只不过是小本生意,怎么可能会有人预定位置呢,客官您放心坐。”
程岚缓缓坐下,看着老板下馄饨娴熟的手法,好奇地问。
“老板,你干馄饨铺子多少年了,技术挺好的。”
老板笑了笑,回答道。
“客官,我干馄饨铺子已经五六年了,每天多少能赚一点,这年头钱可不好赚,不亏本就行。”
程岚接着问馄饨老板。
“老板,这年头钱为什么不好赚了吗?是因为门口那新多的两个石像的缘故吗?”
馄饨铺老板先是望了望街巷的四周,将煮好的馄饨端到程岚的面前,小声地说。
“客官,你多年不回沧州,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三年半前,沧州来了两队商贾,一队领头的叫贾良,另一队领头的叫莫白修,自从他们来了之后,整个沧州多半的产业全是他们家的,原来的程家和霍家大不如前,最近听说,贾家领头的长子贾贵要迎娶莫家领事的二女儿莫幽,到时候整个沧州有头有脸的人都要去参加,像我们这种开小摊位铺子的能开着就已经不错了,好了,客官我不说了,这些事,还希望你能藏在心里,您先享用吧!”
程岚点点头,一边拿起汤勺舀起馄饨放入嘴里,一边思考着所谓的联姻。
贾家,莫家,不会也是从京城而来吧,目的是为了冲垮沧州原本的地方势力割据,还是想将沧州的两大家族所代替,沦为京城的傀儡,总之,他们的目的必然不简单,待会,回程家府邸看看情况吧,希望……
碗底最后的馄饨汤被喝下后,程岚缓缓起身,来到铺子老板的台前。
“老板,现在这一碗馄饨多少钱?”
老板轻轻地笑着说。
“一碗两枚铜钱,相比之之前的三枚铜钱一碗,肯定量比较少一点,不过不至于亏本,虽然现在日子也不好过,但我总不能去赚黑心钱,老实人啊,还是要守点本分才好。”
程岚从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两枚铜钱,随后淡笑着转身离去。
临走前,馄饨铺老板好奇地问。
“客官,您说您是沧州的,敢问是姓谁名何?”
程岚平静地说。
“姓程名岚,我想老板你应该知道很久之前的事。”
说罢,程岚转头离去,留下难以置信的馄饨铺老板。
“啊?是多年前随叔叔离开沧州的程岚?哎,我又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我这嘴,哎……”
程岚离开馄饨铺子后,纵身走进通往程家府邸的街巷,突然,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喂,兄弟,我就猜到你会回沧州!”
程岚转过身去,看着突然出现的赵汉。
“你怎么来了?待在北森州安安稳稳不好吗?”
赵汉轻轻地拍了拍程岚的肩膀。
“喂,你是不是糊涂了,我们可是好兄弟,再说了,你一个人怎么能斗过沧州四个家族啊,加上我恐怕才有一线希望。”
程岚听后淡淡一笑。
“你也真是,消息都比我灵通,好了,先去程府看看情况吧。”
赵汉点点头,两人并排走在街巷中。
过了一会,一座大的府邸出现在两人面前,门口矗立着四棵常青柏,白墙红柱铜门,这便是沧州程家。
赵汉擦了擦眼睛,惊讶地说道。
“程岚,你原来的家这么大?”
程岚淡淡地说。
“几岁的时候住在里面,当时家族有近五十人,现在就不知道了。”
赵汉微微一笑。
“好兄弟,这是你曾经的家,不如你去敲门?”
程岚没有说话,呆呆地注视着门口的铜牌,身体缓缓向前走去,赵汉见状跟在身后。
程岚的内心焦灼,静静地等待几秒后,他轻轻地敲了敲大门。
“砰,砰——”
门内传出声音。
“不是说了嘛?家主不会客,还来干嘛?”
话音刚落,一位穿着朴素无华的男子打开大门,他用不解地目光看着门口陌生的两人。
“喂,你们两个又是谁啊?难道又是来见家主的吗?提醒你们家主说了,不见客,所以请回吧!”
程岚淡淡地问。
“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那名男子大声地说。
“我管你是谁?说了家主不见客,你是聋子吗?”
赵汉握了握拳头,眼神严肃地看着那男子。
“他是程岚,也曾是你们程家人?”
男子不相信,立马朝着门内其他门卫喊道。
“快来人啊!有人闹事!”
几秒后,五个手持铁刀的门卫冲了出来,将两人团团围着。
碰巧此时,程家有直系成员经过,出门看了看情况。
六个门卫立马恭敬地朝着程家直系成员行礼。
“见过程兴少爷!”
程兴点点头,疑惑地问。
“这两人谁啊?在我程家闹是!”
“小的刚才问过,其中一人说那个穿着朴素,面容消瘦的男子是程家曾经的直系成员叫程岚!”
程兴立马不淡定了。
“什么?谁?程岚?”
程岚明白到了现在,自己再逃避已经没有办法了,他向前两步,认真地说。
“我就是程岚!”
程兴五六年前见过程岚,微微有点印象,但眼前这个气质普通的男子,很难让人信服。
“你说你是程岚,有什么可以证明?”
程岚想都没想,直接说道。
“程家二公子程异是我的父亲,这需要什么证明?”
程兴见程岚这么说,一时没了主见,想了想。
“嗯——没办法了,先让他进去,带到家主面前,由他亲自判断。”
“是!程兴少爷!”
程兴带着两人走进程家府邸,里面的屋舍相比几年前,扩大了一倍,基本的建筑还是几年前的模样。
程岚望着几岁时,经常和爷爷程胡玩闹的池塘,呆呆地愣神。
程兴见状不解地问。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程岚平静地说。
“没什么,想起了过去的人和过去的事。”
程兴好奇又问。
“什么人和事?”
程岚淡淡地说。
“我的爷爷。”
“你爷爷是程家谁啊?”
此时,程兴对于眼前这个自称程岚的人,这才觉得他可能真是程岚。
程岚认真,坚定地说。
“我爷爷是程胡,是这个程家唯一一个对我爱入刻骨的人。”
程兴这下完全相信他就是程岚,也就是现在程家家长程异的独生长子程岚,他连忙朝着程岚表示歉意。
“程岚大少,对不起,我为之前的态度向你道歉,我这就带你去见家长。”
程岚听后,对这个称呼感到困惑不已。
“大少?什么意思?”
程兴解释道。
“程岚大少,你许多年不曾进过程府,对于一些事,你还不清楚,等见了你父亲,也就是现在的程家家主,你自然会清楚。”
赵汉惊呆万分,拍了拍程岚的肩膀。
“好兄弟,你的背景真是一个谜。”
程岚平静地说。
“其实,这一切我自己也不知道。”
三人转过中庭长廊,长廊的尽头就是程家内堂。
来到程家内堂门外,程兴看了看一旁的赵汉。
“嗯,那个……程岚大少,你的这个朋友不能进程家内堂,所以……还请见谅。”
程岚看了看赵汉,微微点头。
赵汉身为程岚的好兄弟,自然不会打扰他和亲生父亲的团聚时刻,所以也轻轻地点头。
“没事,我无妨。”
接着,程兴在程岚的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然后带着赵汉前往了程家贵客厅。
程岚鼓起勇气,敲了敲程家内堂的大门。
“砰——”
正在愣神的程家家主程异看着亡妻萧林儿的相片,突然听到传来的敲门声,不耐烦地说。
“我不是说了吗?我没有吩咐时,别来打扰我。”
说罢,程异缓缓从紫藤椅上起身,轻轻地打开内堂的大门。
程岚看着许多年不见的亲生父亲面容沧桑,眼露泪光。
“父亲,我回来了!”
说罢,程岚上前,拥抱住这个令他有喜有悲的父亲。
程异被拥抱后,这才回过神来,发现是自己朝三暮四的亲生独子程岚回来了,立马激动道。
“岚儿,岚儿……”
父子俩拥抱了一会后,就进入了内堂,桌上最中间的相框里装着的便是程岚的母亲萧林儿。
程异带着程岚,父子俩一起跪在相框前,眼里流着泪水。
程异先开口,看着妻子的相框坚定地说道。
“林儿,我们的儿子回来了,现在我已经有能力保护我们这个家,请你放心,我会用生命保护好我们的儿子程岚!”
程岚擦了擦已经被泪水迷糊的双眼,哭泣着说。
“母亲,岚儿回来了,我好想你啊!母亲!”
似乎是光芒有意让这一家三口团聚,内堂外的一缕阳光照射到萧林儿的相框上。
她的一丝光影幻化出全身,三人相拥在一起,就像天师风云榜画境中的模样,终于团聚在一起。
萧林儿的一丝光影,渐渐消散,临别之际,嘴唇微微颤动。
“再见了,我的爱人,再见了,我的儿子……”
随着傍晚最后一缕阳光的落下,内堂中的哭声,又回荡在长长的走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