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伏在地上,双手持刀,一长一短,短的护身,长的御敌,正盯着唐醉。
只刚才一招,唐醉已经试出,他的实力绝不弱于自己,当然,是正常的自己。
凌空一刀,有心算无心,他招架的依旧毫无破绽,全身而退,足以见到他的实力。
此时铁面后的眸子盯着唐醉,铁面嘴角的笑是一种嘲讽,嘲讽唐醉的算计仅是徒劳的反抗。
“我们到外面打,若是打烂了这里,你们怕也不好交差!”
那人没有说话,却已经矮身退出屋外,整个过程,视线没有离开唐醉身上分毫。
如同退后的猛兽,视力一直在对手身上。
退出屋子,一声呼哨,已经跃上刚才跃下的屋顶,几个黑衣人在老宅屋顶纵跃,如同几只跳跃在岩壁的岩羊。
几人的身手,竟是都丝毫不弱于刚才闯进唐醉屋中那人。
唐醉心里暗骂一句,长孙家这养了多少这种武者。
此时仅唐醉看到的,就有五人。
之前在卢家遇袭,唐醉还以为如那领头者,长安也是凤毛麟角,此时倒是小看天下英雄,也小看这些门阀大族。
卢家的守卫之弱,也仅是这里并非范阳,而来长安的本也只是卢家的女眷和孩童。
一行人飞檐走壁,迅速离开老宅范围,这是长孙家的老宅,做为长孙家的家奴,他们自然不想毁了这里。而唐醉,更顾及院中的侍女,尤其自己从醉春楼带出的崔月。
唐醉寻着他们轨迹,知道对手强大,还配着强弓,却也没丝毫惧意。
长孙家这种庞然巨物,自己都敢面对,几个长孙家的家奴自己若是怕了,如何面对长孙家,又如何面对长安的鲜卑势力。
小月听到箭矢入木声音,已经冲出屋子,空中只留下唐醉的背影,然后消失。
小月喊了一声小郎,只听到那背影让她回去睡觉。
她掀开唐醉的屋门,看到满床箭矢,惊骇的捂住嘴,眼中差些流出泪来。
唐醉不想在老宅动手,伶人小月几个此时皆挤进唐醉屋中,担心之色跃然脸上。
烟柳忽然盯着那些箭矢,不知觉中退出屋子,等出现之时,身上已经一身夜行紧身衣。
手中一把匕首,一只手弩,竟是如猫一般伏在屋顶,向着远方极速跃去。
她的身姿竟也如同一只夜猫,在烟雨中,不留下任何声响。
这平时看着柔弱的女子,此时眸子中都㓎着一种别样色泽。
几人就在屋顶极速纵跃,翩然的雨丝从视野划过,永兴坊那些高门大户家中透出的光成了夜色中唯一的光彩。
唐醉追了片刻,忽然夜色中有琴音,琴音从一座宅邸中传出,无论是唐醉还是那几个夜行人皆望向琴音传来的方向。
那琴音瞬间变的高亢,如战阵杀伐,如两军冲锋,刀剑劈砍在一处,刺破夜色,直冲几人耳畔。
那弹琴之人似乎知道夜色中发生的事,这琴声绕着几人,铿锵婉转。
几个夜行人微微迟疑,很快绕过那座宅邸,唐醉只感觉一道目光从那处宅邸望向自己,那目光让唐醉又想起那日看几位国公下棋,自己猝然出现,他们望向自己的目光。
被对方如此盯着,唐醉瞬间如炸毛的猫一般,那种如同凶兽盯着自己的感觉让唐醉很不舒服。
琴音未停,却有火光自那院中燃起,点点火光,有人在烧着冥纸。
唐醉没多理会,也极速越过那处宅子,宅子中除了琴音,除了燃烧的纸钱,空寂幽深,仿若鬼蜮,再无别的光彩声音。
刚才那几个黑衣人显然想引唐醉到这里大战,却不想这宅邸竟是有人。
大将军府,有人在为侯君集弹琴烧纸,唐醉已经心中明了。
几人绕过宅邸,已经能望见永兴坊高大厚重的坊墙。
而那处宅邸之中,那人望着屋顶,琴声停了,看着伏在屋顶的一道黑影。
“呵,有意思,那个女人留下的影卫,不想在这里竟还能碰到。”
“帮唐醉脱困,我不太好现身。”
“你自然不好现身,好吧,老夫就勉为其难,不过你欠我一个人情。”
“我代号乙字,外人知我叫烟柳。”
“浩渺如烟,柔韧若柳,像她的风格。老夫以为你们这些人早死绝了,殿下对他倒是真下得去血本。”
“麻烦了!”
那边几个人此时就落在坊墙之下,看着同样落地的唐醉。
“永兴坊中不得动手,你们不懂规矩!”
忽然而至的声音,让对峙的双方面色皆是微变,看向声音传来方向。
“没听到老夫说的话,几个鲜卑家养的狗奴,还不快滚!”
几个黑衣人此时面色极其不好,不过有铁面遮掩,没人可以看到。
他们相视看了一眼,跃上高高的坊墙,唐醉正要去追,那道声音再起。
“小友是坊中的客人,就不要追了,来过来陪老夫喝酒!”
唐醉望向身后,寂静的永兴坊,烟雨落在街头,如丝飘落,显的空寂而诡异。
这永兴坊,着实不简单啊!皇城之外第一坊,却也真是卧虎藏龙的地方。
唐醉收刀归鞘,向着夜色一拱手。
一个酒坛从一处飞出,唐醉用手接住。
“晚辈有些不胜酒力,这一坛酒足以让晚辈大醉!”
“哈哈哈,你叫唐醉,却不胜酒力!”
随着声音,一道人影走在坊间道路之上,看着唐醉,向唐醉走来。
“前辈知我姓名,敢问前辈是?”
“无名小卒一个,今日赶到长安来祭奠将军,今日正是将军头七,不想正碰到小友和那几个鲜卑狗奴厮杀!”
原来是那院中烧纸弹琴之人,此时就站在唐醉面前,并不高大威猛,看着只是寻常人一个,约莫五十左右年纪。
只是看到对方眸子,却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危险,刚才正是这双眸子让唐醉炸毛。
“晚辈好奇,前辈刚赶到长安,却怎么知晓我的名姓?”
“今日你去了唐俭府中!”
“是!我去认祖归宗。”
唐醉并未隐瞒,也无需隐瞒。对方竟然来冒着风险,给侯君集烧纸,一定是那些陇西悍将的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