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余晖将海面都染成金色,给已经接近迟暮之年的普约尔号破旧的船舱,还有缝补多次破破烂烂的船帆都镀上了金边。
就像是燃烧着的烈火。
那时候的他回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上船的时候,那个小孩为的是能吃饱饭活下去,如今这个作恶多端的年轻人下了船,为的同样是活下去。
命运向来喜欢开这种滑稽的玩笑,让一个人找回自己之后再度迷失。
亦或是迷失后找回自己,但那也只有当他在人生暮年回望过去检索记忆的时候,才有些模模糊糊的感叹。
他想起普约尔船长在某次醉酒后的感叹,“当你窥见命运的时候,它就成了枷锁。”但这话太诗意,一船的海盗没人能理解。
“混账杰克!”老皮克猛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傻了?要不要去喝酒?”
“算了吧,”杰克拒绝了他们,一个人走了很久,最终才停下来准备吃点东西。
太阳完全落了下来,城镇里有些富裕的人家点起蜡烛,他坐在露天的餐馆里,切着手中的烤肉。
“你是海盗?”杰克猛然抬头,看到一个人单腿踩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手里的剑直指他的眉心。
这是一柄细长的佩剑,它一般只做装饰用,除了女人几乎没人会佩戴它。但是抵着它头的这柄剑完全不一样,它的剑尖还残留着鲜血,泛着浓厚的血腥味。
拿剑的人长相倒是颇为英俊,或者说显得完全像个女人。她有一头鲜艳的红发,在黑夜里像是要灼烧起来。但是她暗红的眼睛里是嗜血的光芒,脸上带着令人胆寒的微笑。
“是是是,”发现对面的人惹不起,他愤怒的脸色立刻变得谄媚,“大人我是被他们逼着才当了海盗的,我也非常恨他们。我和他们绝对不是一伙的……”
“我不关心。”他的举动堪称优雅,但是压得杰克喘不过气,“你们的船长在哪里?”
杰克哆哆嗦嗦的指着远处,正是他刚才出发的地方。然后他就看到这个男人周身都燃起了火焰,似乎化作了一杆炽白的火焰长枪,朝着那里飞了出去。
一群穿着官方制服的军人们似乎见怪不怪,一个颇为高壮的男人把他像拎小鸡似的提了起来,所有人都各自施展着非凡能力追向他们的将军。
杰克被抓着重新回到那里的时候,才发现不是自己一个人被抓。他刚才的同伴们一个个全都被抓到了这里,其中还掺杂着其他海盗。
其中一些人估计是刚从女人的床上下来,一丝未挂,但好在现在所有人都胆战心惊的跪着,没人顾得上理会周围的人。
另外停泊在这里的两个海盗组织的头目似乎刚才才被杀掉,那个男人手里拎着一个脸色惊恐到近乎昏厥的头颅,随意的盯着同样跪在地上的普约尔。
“刚才是我看走了眼,你似乎不是星象师,是神秘学家吧?”
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听不懂,这些海盗们更是把头低的恨不能塞进地里,惊恐的等待着对他们命运的判决。
“是的,大人。”
“想不想加入我的军团?至少比你做个海盗强得多。”
“这不合规矩吧?索伦老大,”旁边一个类似军师的人小声开口,“一般都要先送到法庭去。”
“你读书读傻了?送到特伦索斯特那里肯定就被提前处理掉了。况且,规矩是什么?谁强谁就是规矩!”
他的声音似乎极有说服力,所有押着海盗的军人们都狂热的敬仰着这位索伦大人。刚才的“军师”也默默退了回去。
“所以你的意见呢?”索伦居高临下的盯着跪着的普约尔,最近梅迪奇和艾因霍恩给他的压力太大,以至于他不得不在战斗的过程中同时将敌人转化为他的人。
他如果显得孱弱,那两个疯子一定会涌上来吞掉他的非凡特性,拆解他的军团。
“我愿意,”普约尔自然不会脑子抽了去触这位大人的霉头,即使是他这样并不信仰所罗门的人也知道这位索伦殿下——他和艾因霍恩一样是战争的代名词。
“我只希望大人能放过我的船员。”
“放过?”
索伦轻嗤一声,长剑斜指,他身上的披风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把他的手下押起来送法庭去,剩下的人统一杀了。”他什么也没做,但是身后的几艘海盗船只突然燃烧起来,海盗们震惊的抬头,看着这一片壮丽的火海。
“明白!”所有的军人庄重的应答,然后就展开了屠杀。其实那些人并不多,但在杰克的印象中那似乎是一场异常血腥和癫狂的戏剧。
他满怀恐惧的被押送到一个庄严的法庭里。谢天谢地,他只杀过一个人。那些审讯官们似乎能轻易的看穿他们的罪行,于是他又被押送到布兰德利的监狱里,在那里度过了整整二十年。
现在他开了一家酒馆。
在这里游走的有普通人也有非凡者,有贵族也有逃犯,但他就像个无欲无求的老人一样经营着这里,就好像这里还是那个热闹的普约尔号。
……
“老板?”尤里安招了招手,看着这个人似乎是从会议中骤然惊醒,“有人约我在207包厢见面。”
“哦哦,”他朝着尤里安歉意的笑了笑,召唤侍者带他上去。
真是不应该,最近老是回忆那些过去的事情。这是年老之人的标志,他不愿意承认自己也步入了那个年龄。
在他的桌子前摊开着一张报纸,那是自己以前的同事老皮克寄给自己的报纸。
报纸的头条是“索伦公爵成功抵御拜朗王国的入侵”,上面洋洋洒洒的讲述了索伦公爵是如何用兵如神,鼓舞2士气打败敌军,全是一些没营养的东西。
它配的是由克利夫兰的成名画师画的图片,上面是索伦公爵意气风发的模样,据朋友说克利夫兰的无数少女把这张图剪下来欣赏,他们都想要嫁给这位英姿勃发的将军。
但他最开始注意到的,确实索伦旁边的高个男人,即使画的不太显眼,杰克还是能轻而易举的认出来。
报纸中也提到了他的身份——索伦骑士团的副团长普约尔,在这场战斗中建树颇多。
这是他时隔三十余年,第一次得到有关船长的消息。
他和当年一样年轻,岁月并没有在这些非凡者们的身上留下什么痕迹。而他已垂垂老矣。
他以前的同事们大多当时就被枪毙掉了,仅剩的也是时隔多年才再次联系到。他原本以为自己都要忘掉那段时间了,但是现在见到那个熟悉的名字,他还是止不住地回忆起那艘破船。
他迟缓的闭上双眼,耳边响起重重叠叠的涛声。
ps:现在写的一些内容看起来可能有些繁琐,但在后面一定会揭开铺垫,以及很抱歉,最近有点生病,可能都会晚点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