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你先把我衣领松开……”利奥的语气有些弱。
“忘了我刚才说的话！忘了它！！”杜林紧拽着利奥的衣领，几乎是低声吼道。
“知道了知道了，其实我都没有怎么听清你说的啥……”利奥觉得得先把这个家伙安抚好。
“你不用听清！就当我刚才没有说话！”杜林一把松开手，声音有些烦躁。
利奥已经习惯了这家伙漫不经心地指使，但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强制地命令。此刻杜林的表情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更像是……恐惧。
“你没事吧？怎么今天情绪一阵一阵的？”利奥皱了皱眉，仔细打量着杜林的脸色：
“这两天太累了？也是……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没事。”杜林摆了摆手，声音小了些。
他往后退了几步，一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心脏，像是想要压制住什么，深深地弯下腰。
利奥想要去扶他，杜林却伸出一只手，制止了他的动作。
过了一会儿，杜林才重新直起身，脸上的表情也恢复了正常，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利奥却还有些担忧，忍不住说道：
“你要不要找兰登神父看见？或者让他给你做个布告？”
杜林无奈地笑笑：
“你盼着我点好……”
他摆了摆手，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行了行了，就当我刚刚在说胡话。你按照我交代的做就行，都给你安排好了，偷着乐去吧。”
不顾利奥有些不情愿，杜林笑着把他往外推，把他推出教堂外。
利奥只好犹豫着往外走，一步三回头，遥遥朝杜林喊：
“你自己多休息一下！需要帮忙跟我讲！”
杜林带着微笑向他挥手，目送着他走远。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淡，直至彻底阴沉下来。
他很确信自己听见了那个男人的声音。可那是不可能的，杜林十分确定卢卡斯.桑松已经死了，他身上甚至连一张完整的嘴都没有剩下。
“该死……”杜林的眼中笼罩上一层阴霾。如果现在有人看到他的表情，可能会被吓到愣住。
这个外地少年来到城内后，一直表现得聪敏，礼貌。可现在那张清秀的脸面色阴沉，那双纯黑色的眸子犹疑着，透出难言的，狠戾的光。
他猛地向一侧一挥手，像是要把什么污秽的东西挥开。杜林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回到了教堂中。
…………
四区，广场。
老莫罗站在广场，杜林找的两个男人和他一起分发着药剂。
下午过来领药剂的居民竟然少了许多。三个人分工合作分发药剂，一时竟显得有些轻松。
“真是怪事……上午走的时候，明明还有许多人的，是还没得到消息吗？”
老莫罗有些疑惑，转头看向身边的两个男人，有些困惑地问道。
对于这位干完活还要给自己工钱的老人，两个男人显得很是恭敬。一个男人笑着说道：
“老人家，你来得晚，不知道也正常。”
“不只你和那个小教士，中午的时候，还有两班人过来发药。有不少离得近的，都去了那两边，人自然就少了。”
“还有两班人？”老莫罗的声音透着疑惑。
另一个男人笑着插嘴：
“是啊，说是也代表教会，那位伊莎弥尔夫人还亲自过来探望我们。听说另一边还有教会的人员布道，带领着民众赞美伟大的母亲，那场面才是……”
听见伊莎弥尔夫人的名字，老莫罗这才想起了杜林中午说的话，了然地点了点头。
回去也得和小教士讲讲这事，老莫罗这样想着，继续分发着药剂。
广场上，前来领药的人越来越少。
…………
一区，大地母神教堂。
教堂内部的空间很大，杜林渡着步子走了两圈，使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
他又走进侧方的诊室，兰登神父不在，诊室里没什么人。杜林散步般走进后方的药剂房，兰登神父这几天一直呆在这里，这些天所有的药剂也都是在这里制作完成。
结晶太阳花的气味非常独特，即使房间内没有窗户，也洋溢着温暖的阳光气息。这些天里在房里捣碎了大量的干燥结晶太阳花花瓣，也不知道这些气味什么时候才能散去。
不过这气味其实挺好闻的，真要散去了也有点可惜。某种意义上，这也是一种极其昂贵的香薰……一想到结晶太阳花的价格，杜林下意识吸了吸鼻子。
气味是不错，不过这几天闻的有点太多了……杜林走到工作台后，分类处理好的原材料被摆放在角落。药剂制作完成的同时就会开始流失药性，因此神父决定晚上才开始制作，尽量缩短放置的时间。
工作台上摆满了书籍与资料，似乎是兰登神父临走之前一直在查阅着什么。
杜林好奇地翻阅了一下，基本都是厚重的草药资料和医学论文。大部分都是高原语，密密麻麻填满了各种专业医学词汇，杜林看得有些头皮发麻。
他快速翻阅了一遍。桌面上，几本笔记压着一张便签纸。
便签纸上写满了工整的字迹，用的是因蒂斯语。杜林扫了一眼，发现那是一张陌生的药方，便签纸的最上方潦草地写着药方的名称：
“灵性缓释药水。”
灵性？杜林在神父的第一节神秘学课程中就听过这个词语。它有两层含义，一是指每个人自身的‘精神体’，二是指神秘学世界非凡者沟通灵界，驾驭非凡的能力……
可惜“刺客”途径的序列九和序列八都没有赋予杜林相关的能力，只是对“精神体”本身有一定的加强。
杜林目前的灵性只能用于打开灵视。这是一种可以直接看到一些灵体，以及生物的“以太体”，从而根据气场颜色判断出他人当前的健康和情绪状态的技巧，杜林前些天才刚刚学会。
灵性缓释药水？从字面意思上理解，应该是用于降低、抑制灵性？
怎么会有用途这么奇怪的药水？一般来说药剂不都是应该用于提升灵性才对么？这是某种毒药？兰登神父制作这个干什么？
杜林想不太明白，继续往下看去。药剂的名称下方工整地写着材料与制作步骤：
枯萎曼陀罗的根茎，纯水，结晶太阳花粉末……怎么又是结晶太阳花？这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的？
杜林接着往下看，那句“结晶太阳花粉末”下方，画了两条粗重的黑线，一直延伸到便签纸下方，写着一句工整有力的字迹：
寻找结晶太阳花的替代方案。
兰登神父在寻找替代结晶太阳花的方案？这就是他这些天查阅资料的原因？是因为城内结晶太阳花资源紧缺的原因么？可他为什么要制作这种药水？
杜林的心中满是疑惑，但也只能暂且按捺。他退出药剂房，离开诊室。
他这才想起在教堂转了一圈，还没有看见尼诺那孩子。这家伙平时总是拿着扫帚恨不得把教堂一天扫八遍，这两天倒是一直窝在自己房里。
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杜林顺便走到他房间门口，敲了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