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斯卡人正在南下，他们在恸哭山脉滞留了相当长的时间，屠杀山里的大量绿皮部落。
让两个祸害自相残杀吧！
拼个你死我活，元气大伤才好！
趁此时机，传递战争情报的信使在草原上奔波，昼夜不息。
两天不到的时间，沃尔克斯格勒军队被屠杀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周边几座城镇。
由于几乎七成的东方州人力物力，投入到北方州普拉格的防御和南方州战事。
东方州内部防御空虚，兵力薄弱，也间接解释了沃尔克斯格勒的惨败，当地波耶征召了大量平民编入哥萨军团，缺乏训练、军备质量参差不齐、再加上天气与人数的劣势，导致了悲惨结局。
即便如此，依然有调集军队支援的动静。
缓慢地穿过灰狼森林边缘，沃尔克斯格勒境内的库鲁村，再次浮现众人眼前。
在前方开路的莱昂能听到商队中发出了些许欢呼声。
出商不捷，诸神没有给予恩典，许多基斯里夫人不愿相信继续行程能有好结果。
发现外来者，号角声响起后不久，刺耳的警铃声从村庄里传来。
围墙下的农奴们匆忙收起工具，朝村庄大门走去，拖家带口的农民们赶忙把最后的谷物放进篮子里，举着它们奔向村子。
在道路两边，牧人们驱赶畜群的速度明显加快了，莱昂能听到驱赶畜群发出的鞭子响声。
“基斯里夫人比帝国人有足够的防御意识，发生了入侵，帝国农民只会不惜代价守着一亩三分地，”莱昂说道，然后马上希望自己没说刚才的话。
不合时宜的场面，这听起来像是一种嘲讽，维妮娅神色平常。
“这是唯一能苟活的办法，不想让北佬既烧了一切，又残杀家人，农民们只能逃到定居点里。”
“唉，我在诺德领的拉迪亚港见过一个六岁孩子舍弃玩具，背上粮食袋子逃命。”
“在北境，每个孩子生下来就清楚什么可以抛弃，如有必要，十一二岁的孩子也会强制拿起斧子。”
“为了生存，不是吗。”他轻声说。
“为了祖国母亲。”维妮娅坚定说。
接到信使警报的库鲁村进入了全面戒严，北境人没有丝毫犹豫或扯皮。
抵御战争，早已刻入他们灵魂深处，活着的每一天都依靠战争来延续。
一座座拒马摆放在道路上，四周的围墙正有二三十个农夫农妇扛来木头，由工匠负责加固，他们汗流浃背，争分夺秒。
长久未经恶战的村庄哥萨守卫不断地集结，所有成年男人都在领主阿塔曼的命令下聚集，他们从自己家中取出传承已久的斧头、短弓，因为穷乡僻壤的村庄没有军械库，一切装备自行筹集。
“是翼骑兵！波耶老爷的翼骑兵来了！”
“还有海西亚商会。”
“快去通知阿塔曼大人！”
路人纷纷对翼骑兵表示敬意，他们的到来，也意味着希望。
有沃尔克斯格勒的翼骑兵开道，海西亚商会的商队非常轻松地进入了定居点，泥炭烟味、草药味和马粪味，现在又多出紧张恐慌的气息。
一支正在训练队列的征召兵从商队前经过，他们绝对称不上整齐，残兵游勇都是夸奖，完全是一群拿着长矛的乞丐。
“看那张满是褶皱的橘子皮老脸！”皮拉佐忍不住说。
“我向米尔米迪雅发誓，这种老家伙就是不收铜币给我的兄弟们端夜壶，我都不可能同意！”
“那个满脸幼稚的年轻人，我没看错，他是个孩子吧？可能人生第十五个冬天还没过！”
佣兵头子满脸鄙夷地说，“你们基斯里夫男人死光了？靠老人和孩子打仗？”
来自提利尔的佣兵们捧腹大笑，北境与南方王国的军队相对比，差了整整一座浩瀚洋！
“闭上你大放厥词的嘴，佣兵。”出身翼骑兵家族的克瓦什清楚底层疾苦，面对战争，北境人当然要付出所有，无论老弱。
甚至妇女。
佣兵头子还想嘲讽几句，当他看到一支壮妇组成的巡逻队，便不再说话了。
在商队经过大门后，一大群熙熙攘攘的农民紧随而至，商人顿时发现自己被一大群汗流浃背的农民包围了。
要不是前面骑兵开道顶着，马车很可能被这群摩肩接踵的不安分家伙顶着走，“喂喂！！你们这些穷鬼！离老爷的商队远点！损失一件，搭上你们一条贱命也赔不起！”
商队的车夫大声训斥周围人群，扬起马鞭，抽索着。
这引起了少数避难农民的咒骂，商队是要做生意，赚口碑，而不是在特殊时期砸自己招牌！
“蠢货，滚下车去！”气急了的商人吉姆走出大篷车，上去抡圆给车夫一嘴巴，态度十分凶恶。
车夫捂着肿了半边的脸，灰溜溜下了车，在人群里拼命拥挤。
能看到几个拳头朝他招呼而来。
见此一幕，莱昂开口说道，“普拉格商人有点脑子，站在他的立场，处理起来还算果断。”
“驭人手段，懂得避重就轻，惩罚车夫，今天真激起了民怒，夜晚指不定会出什么事情。”女秘警也点头表示认同。
“但是——考虑的不算全面。”莱昂补充了一句。
冷眼旁观车夫被农民殴打，然后村庄巡逻的守卫拉开他们，没人会善罢甘休，当秩序无法维持，心底积压的种种会吞噬一个人的理智。
为防止意外，他需要盯紧了。
库鲁村变得拥挤，约莫二百人的村庄，超额容纳了大量逃难者，搭建在空地里的帐篷、窝棚，成了片黑色海洋。
商队好不容易来到了村庄中心的空地，简直无处落脚，而村子唯一的二层木质旅店也几乎人满为患，挤满了各色人士，大厅里还有很多人，多数讲着基斯里夫语，从商人到商店主、富农应有尽有，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紧张。
也是，如果一个学者或上层人物出现在这里，哪怕是喜爱旅行的理由，他们也会被当做混沌的间谍遭到盘问。
大家都在讨论着诺斯卡蛮族的屠杀，一些绘声绘色的低语，仿佛他们亲身经历一般。
“我可听说了，北边格瑞霍德村，全村上下六十余人被杀！”
“我知道，我知道，……我从那些斥候那里听说了蛮族的规模，他们说那简直像一场蝗灾，数量惊人的庞大军队，里面还有人皮狼。”
“真不知道北佬蛮子是用了什么邪术避开巡逻边境的游骑兵！”
商队一行人推门进入，莱昂无视了数道投来的警惕目光，快步走向楼梯。
上了楼，旅店主人全程陪着笑脸招待，因为普拉格商人开出一个无法拒绝的丰厚价码，比起三天前，一张床榻多花费了三倍。
“安全没有保障，价格又贵的惊人，忍受过这一晚，明天我就让车队继续向南走！”商人紧跟着莱昂的脚步，身后有两个杂役帮他拎着行李，“咱们应该返回塞普里奇，也都听到了，天知道明天这里会不会被蛮子摧毁。”
“指望村庄的木围墙，我更愿意相信城镇高大坚固的石墙，不会被轻而易举冲破。”
“吉姆先生，我们没机会离开了。”莱昂停下推开房间木门的动作，平淡的语调戳穿了商人的幻想。
“你在胡扯什么？”
商人意识到自己失语，咳嗽一声，充满歉意道，“原谅我，莱昂先生，我是说，为什么？”
“伤员，你忽视了商队后面的四架马车，上面有二十多名伤员，不提路途颠簸和恶化的风险，他们也必须得到救治。”莱昂转过身说道。
“那就把他们留在这里，付足够的医药费用，村子里应该有药剂师照料病人，我们先行离开。”吉姆脱口而出。
几人都在盯着普拉格商人，尤其一直忠心的护卫队长克瓦什，眼神复杂，众人静静不语。
“得了吧，吉姆先生，做个充满魄力的选择，二十个用命保护商队的人，是去是留？”莱昂笑了，拍了拍商人的肩膀，其中隐意不言而喻。
“那便———留下来吧，商队也一并留下来。”
断绝了逃避的念头，留下来抵抗诺斯卡战帮，这也是众人心中的想法。
护卫队长上前一步，“莱昂先生，接下来该怎么办？我们也不能坐等蛮族人到眼前。”
“库鲁村的守卫已经在集结，我们都看到了，从年幼到年长，每个人都被征召，对抗混沌是义务，在这场抵御入侵中，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莱昂平静地回答，“等等看，阿塔曼一定会派人前来商议。”
“战争，战争，战争，在基斯里夫这两个多月，我快把这辈子要打的仗打完了！”沃舍尔耸了耸肩，跟着好朋友一起，他从不担心安危。
话音刚落，从楼梯尽头，出现了一小队哥萨。
为首的披甲哥萨长官走到商队众人的身前，右掌贴胸，对商人吉姆和莱昂各施一礼，“吉姆先生！莱昂阁下！我们的阿塔曼大人真切邀请二位一起参加马上召开的防卫会议。”
被提及的二人彼此对视一眼，说什么来什么。
“当然，我们先收拾一下装备和安置好物品。”莱昂应声说。
“好的！”
四周尽是巨大的白骨堆，里面燃着大火。
恶爪-斯克里奇清楚地听着诺斯卡人的嘶吼，以及令人恐惧的嘈杂鼓声。
即使浑身包裹在红色鼠人重甲，狡诈生物仍觉得自己的安危得不到保障。
它能嗅出，这里有着成百上千的身着黑甲的混沌战士。
自它参与地狱深坑内环的战事以来，它正处在所见过的最大规模的混沌军队营地里。
这里面充斥着纯粹的原始力量，其可怕程度甚至超过了斯卡文帝国。
它十分了解这些混沌的追随者，深知他们拥有的恐怖蛮力，斯卡文中的精英鼠人方可与之抗衡。
这里到处都是次元石的气息，魔法之风十分充盈。
这意味着混沌之中不仅有野蛮的武力，还存在强大的巫师，即使是尖牙氏族长的自己，也很难与这里的巫师抗衡，而现在的它还远远没有达到巅峰。
“这是一项任务，光荣的，光荣的任务，yes ! yes!”它说话带有鼠人独有的叠语，“夺回箱子！夺回箱子！”
四只戳瞎双眼的奴隶鼠奴仆扛起轿子在混沌信徒的营地疾驰，身后的黑暗，奔行着一大群耸动的黑影，来自恶爪氏族的鼠人氏族鼠，不乏红甲剃刀的暴风鼠。
周围的能量涌动着，鼠人氏族长知道自己正在被带往这支战帮的腹地中，感应到了两个十分强大的存在。
力量的强大程度，自打他离开地狱深坑第七环的驯兽师控制之后，就从未见过。
营地正中央聚集着一群诺斯卡冠军战士，战马在附近游荡，主人们则蹲在篝火旁，火焰中闪烁着黄绿色以及其他十分怪异的光。
战士们正用野蛮的语言交流着，斯克里奇从语气中能听出混沌人类正在吹嘘着即将到来的征服。
光是看着这群怪物，就足以让氏族长恐惧，它下意识环顾四周。
鼠多才能势众。
就自己从深坑带来的这点家底，还不够抵抗那些骑马重甲战士冲锋几次。
孤身一人进入用活剥下的血淋淋人皮绷成的大帐，浓郁地刺鼻气味，熟悉了鼠人帝国的恶臭，尖牙氏族长有一种回到地狱深坑的感觉，
一位身披铠甲的诺斯卡军阀正坐在巨大人骨椅子，它能看到浮现在诺斯卡人身上，那道比大角神更邪恶的印记，受到赐福与恩典的象征。
卡吉索-灰狼凶神恶煞的眼睛，直直盯着座前的谄媚、卖荣的————老鼠。
斯克里奇立马跪在地上，“伟大领主，我，尖牙氏族长，代表地狱深坑而来，向永恒的疫军寻求短暂盟约！”
“所以，你的卑微国度，知晓了我们的目标，鼠人？”
声音在耳边炸起，鼠人险些控制不住尾巴后面的气味腺体，本能地想排出气体，这是反应恐惧的表现。
“是的，是的！我的主人知晓了您的壮举，勇士的嘹亮名字，卡吉索，于是深坑派我来协助您，进攻南方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