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审判

巴西尔死在了自己的卧室里。

虽然在进入现场之前，秦端就有些心理预期了，但真正见到的时候，一股凉气还是直窜心头。

巴西尔的身体已经支离破碎地不成样子，很难想象任何武器能造成这样的效果：威力小的做不到，威力更大的就不会给他破碎地如此细致的机会。

他的身体被分成了或许有上千个碎块，细密地散落在房间里。唯独他的生物脑保持着完整的状态，被摘出后放在了桌上。而钉入大脑的楔子表明，巴西尔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在房间的中央，竖立着那不详的十字架。

“我按照惯例给老爷送去睡前喝的热牛奶，然后就看见了这一幕。”

迪亚娜的声音有些沙哑。她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是在皮囊之下藏着一头愤怒的猛兽，随时要择人而噬一样。

“我会把凶手以同样的方式虐杀致死，以告慰老爷的在天之灵。在那之后，我会追随他而去。但现在……”

迪亚娜直视着秦端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能证明，自己不是凶手吗？”

秦端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就算他说自己不是，迪亚娜也不会轻易相信，而他唯一的人证是一个吸了毒的小女孩。他转而问迪亚娜：“这个问题听起来可能有些荒唐，但你确定死的是巴西尔吗？”

“我找到了老爷被撕下来的脸皮。”

迪亚娜指了指房间里的书桌，上面确实放着巴西尔的脸。脸皮被剥的非常完整。在脸皮的旁边也散落着一些碎片，其中有一块看着像是他的下巴。

“话虽如此，这里有成百上千个碎片，一下子也判断不了哪些是巴西尔的……”

迪亚娜冷冷地说：“你不要故作冷静，装出一副完全撇清了的样子。对我来说，你依然是嫌犯之一！”

“我相信骑士先生！”

一个稚嫩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秦端赶紧走过去，拦在了女孩的面前。

“你过来干什么？”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你不应该怀疑骑士先生！”

秦端连忙捂住了女孩的眼睛，把她推出门外。“好了好了，一会我就出来，你千万别进来也别看里面……”

看着秦端把女孩送出门的迪亚娜冷哼了一声。

“别以为做出这幅姿态就能洗清你的嫌疑了。”

“我也没说什么啊？你能不能别自说自话了？”

迪亚娜没有回应，但至少她没立刻反驳，秦端猜测自己应该暂时不会被当做首要怀疑对象了。

“唉，到了我最讨厌的推理环节……我们就不能等警察过来吗？”

嘴上抱怨归抱怨，秦端很清楚，只要不是直接涉及到巨企的案子，警察们都是能敷衍就敷衍的，这事交给警察大概率就没后话了。

秦端本来也不是责任心那么强的人，但看迪亚娜这架势，不给她个初步的交代，自己想要走出这栋房子怕是要先杀了她。

“该从哪里先入手呢……”

面对整个混乱不堪的房间，无数看似是线索的细节，秦端体会到了推理小说的荒谬之处。

几乎所有的推理小说，担当“侦探”的角色，手里实际上都握着作者的题词板。面对同样的线索，可以得出无数种不同的解释，其中有不少彼此的可能性相差无几，侦探能找到唯一正确的可能性的原因，实际上只能是上帝——也就是作者给予的提示。

房间里虽然遍布着尸体，但是从迪亚娜的反应来看，在进入房间之前她是没有听到任何异样动静的，也就是说凶手在不发出声音的情况下，在秦端回到宅邸内再到上床睡觉之间的短暂时间里，将巴西尔细细切成了上千份。现场没有发现闯入痕迹，以及房间中竖起的十字架，都说明这是“血十字”犯下的又一起案件。

要是秦端不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他简直想说犯人绝对是有魔法。

忽然间，秦端灵光一闪。

他没有想到犯人的作案手法，但他想到了，他不一定要自己来推理啊！

“Wizzard，你能分析这个作案现场，尝试推理一下犯罪手法吗？”

过了几秒钟，Wizzard在义眼上打出一行字。

【这并非Wizzard被设计应用的场景，但我可以尝试】

通过义眼收集到的数据，Wizzard开始对房间内发生的凶杀展开推理。

构建房间模型……

输入个体参数……

开始联想与搜索……

在推理的同时，她的思考过程转化为文字同步输出。

【房间内的数千碎片，经分析应均为来自同一义体，死者是且仅是巴西尔的可能性极高】

【已知技术范围内，确实存在可以在短时间内将义体切割至此种程度的武器，包括但不限于，伊比利亚冲突中联合企业军战术小队配备的单分子线、雅卢集团开发的激光切割器。鉴于义体碎片上并无明显高温灼烧痕迹，凶手使用单分子线的可能性较大】

【房间无闯入痕迹，可能是凶手精于黑客技术，因而直接绕过了住宅的监视系统，直接进入了房内。但这一推论无法解释为何巴西尔似乎在面对凶手时没有做出反抗，以至于将其肢解为上千份的复杂工序并未耗费过多时间，且没有造成多余破坏】

【定向声技术在21世纪早期就有广泛应用，凶手可能是用此掩盖了杀人时发出的噪音。但此类设备需要提前在房间中布置，可能性并不大。只能解释为，死者要么是无意识地被肢解，要么是主动地接受了被杀死，因此没有发出与凶手搏斗的声音。由于现场没有找到巴西尔的完整头部，且发现了疑似巴西尔部分下巴连同脖颈处的碎片，巴西尔头部先被摘除，身体再被肢解，从而无意识被杀的可能性也可排除】

“等等，Wizzard，你是想说巴西尔是配合着被杀的？”

【虽然看似有些许荒谬，但这也同样能解释巴西尔在见到凶手进入房间时，并未进行有意义的抵抗。现场竖起的十字架，可能对巴西尔本人来说，带有‘审判’的意象在其中，凶手就是利用巴西尔的愧疚，让他心甘情愿地接受了虐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