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雨……雨环他……”
我正不知如何回呢,部长竟然就从茶室的露台边窜出来了!
“这呢。怎么样了?”部长一幅仿佛啥都没发生过的样子招呼着,正在尽最大力气把奚叔叔的关注点从他身上引开。
奚叔叔无奈地闭了下眼睛,似乎已经猜到部长溜出去过了,但也懒得追究。他走到我们跟前,拖了张凳子在我对面坐下、并招呼部长也在旁边坐下来,像是不愿让第四个人听到一样地、压低声音对着我说道,“阿冲前天早上被他妈妈叫回了本家。阿冲妈妈对阿冲的控制欲很强。她知道了阿冲喜欢你这件事,但因为一些比较复杂的原因,她不同意你们俩。阿冲想走,她就把阿冲关起来了。”
“关地下室,也是够狠心的。”听到这,部长直接就开门见山地吐槽了起来。
奚叔叔瞥了他一眼,又无奈地从鼻腔嗤了口气,解释道,“开始是关房间里的。阿冲总设法利用房间里的东西逃走。最后就索性关地下室去了。”
但部长还是不依不饶,继续吐槽道,“关也就关了。也不给送点饭?想把他饿死完事?”
“送了。”奚叔叔依旧面无表情、不带感情色彩地辩驳着,把头转向部长,“送很多次了。是阿冲自己绝食。他妈妈跟他提出放他的条件就一个——离开飞燕、不许再见她,阿冲不肯,就绝食。”
听到这里,我和部长都沉默了。我的脑海中,仿佛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努力和母亲抗争的样子……令人心痛……
“他前天一回来,就被他妈妈关起来了。这就是事情的经过了。”奚叔叔补充道,然后重新望向我,“现在,阿冲那边是做不动工作了。飞燕,阿冲妈妈想跟你谈谈。你什么想法?”
“?”什……什么意思……劝不动奚雨冲了,现在压力给到我这边了?话说……奚雨冲的妈妈……已经知道我找到这里来了?
这时,部长来帮我说话了,“哎~~~别转过来逼人家女孩子啊!”
“雨环,你帮我去查个事。”似乎觉得部长在这嘴太碎了,奚叔叔开始给他派活了,“想办法去试探下法家老师父的意思,看法家老师父对他家族里的这个孙女是持个什么态度。看他们也不像是在控制这个小姑娘的一举一动,那小姑娘自己谈朋友、他们要干涉吗?了解到他们的态度了,第一时间转达我。”
呃?什么意思?所以不光是奚雨冲妈妈,还有我们家这边的事么?“法家老师父”……是我们家素桩那边本家的人么……
但部长好像并不像我一样惊讶,只是问道,“人家待见我不……”
“你可以通过其他人去探,名义可以打我的。”奚叔叔答道,并催促道,“快去,尽快。”然后又转回头向我这边,继续刚才的问题道,“你呢?什么想法?”
这时的我,想到他拿着个蓝色夹板在教学楼道中穿梭的模样、他打球时帅帅的模样、他做饭认真的模样、他在地铁口等我的模样、他在商业街陪我逛街的模样、他严肃的模样、微笑的模样、惊讶的模样、慌张的模样、害羞的模样……我……好想他……
“如果,”我一字一字认真地答道,“这不是奚雨冲的意思的话,我不想离开他!一点也不想!”
听到这个回复,原来我以为奚叔叔会露出为难的神情,但没想到,他温柔地笑了。“好,你和我一起去见见阿冲的妈妈吧。”
在偌大的庄园深处,一个非常豪华的楼,一楼走廊上,一个冰山美女阿姨正双臂插在胸前、带着怪罪的口吻、气势汹汹地跟一个唯唯诺诺的男人交代着什么,看上去非常不好惹的样子。
“若榆。”奚叔叔十分平静地招呼了那位美女阿姨一声,那美女阿姨便一脸不悦地往我们这边看了一眼,尤其还异常生气地瞪了我一眼,然后十分不耐烦地把她旁边的男人给轰走了。
“进来找个地方坐着吧。”她微微扬着下巴,轻蔑地挑起眉对奚叔叔说道,然后便转过身,走进这座楼的一层。
她应该就是奚雨冲的妈妈吧……因为……她那嘴唇和下巴,简直和奚雨冲一模一样啊!还有那迷人的大波浪长发,我严重怀疑是天生卷!如果把她那双咄咄逼人的锐利的眼睛遮住的话,你一定会觉得这就是女版奚雨冲啊!
我被奚叔叔带着、在一楼的长沙发上坐下;而美女阿姨则在旁边的单人沙发落座,并非常利落地翘起二郎腿、双手包住了膝盖。
“她就是?”美女阿姨瞥了我一眼,便向奚叔叔问道。
奚叔叔点了一下头,然后关切道,“阿冲没事了吧?”
“能有什么事?”她高亢压迫性的语调,我怀疑除了奚叔叔之外可能都没什么人敢接她的话,“我儿子我还能把他怎样?小孩子不听话耍赖而已,教训教训就好了。”
“儿子长大了,做事知道分寸的。我们一开始也没跟他说过奚家、莫家、法家这些事,他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喜欢上一个女孩子,你直接上来就阻止。他反抗也很正常……”
“我不是跟你说了嘛?”未等奚叔叔说完,美女阿姨就已经非常不耐烦了,“我们现在再讨论有没有事先跟阿冲打过招呼,是没意义的。这不是没跟他说,他就可以当做没被禁止,以后也不会被禁止。这不是我们自己家随便决定一下就行的。又不是我在单方面不允许。你怎么总觉得问题都在我?我说了你先去问问莫羽华、和法家!”
“阿冲是你亲儿子,你不先照顾着阿冲,而是先担心着盟友的态度。你亲儿子不及盟友重要吗?而且你说这姑娘的道路从一开始法家就已经给她计划好了。我看这姑娘自己应该也完全不知道。现在事已至此,你别说我,你问过法家那边什么态度吗?”
“法家那边给她的什么身份,这我肯定是确认过了才来跟你谈的;你是想要我再去问法家什么?跟他们说,我儿子看上他们家孙女了,他们什么打算?”
“我觉得是可以试试的。法家没有把自家姑娘从小就束缚起来要求按照他们预想的方式成长,到现在都没跟她提过什么要求,应该是给够她自由的。这个你不放心、你不信,可以具体跟他们确认一下。”
“哼,要去你去。”
“行,我安排。那你不再逼迫儿子逼迫法家小姑娘了吧?让他们自己去做自己的选择吧,我们这些中老年就别老插手了。”
“哼,自己的选择!”听奚叔叔提到这个,美女阿姨不屑地诘难道,“连你自己都没有过选择的权利,现在你帮儿子谈取选择的权利。”
听懂了她话语深处的含义,奚叔叔依旧毫无表情起伏,以平静的语调回应道,“若榆,我的路都是我自己选的,包括进奚家、结婚、离婚。你看着以为是别人给我安排的,确实有安排,但我的同意也是一种选择。并没人逼迫我。”
这话明显让美女阿姨吃了一惊、一时无从回攻,于是生了两口气后,直接转话题开骂道,“阿冲真是和你一个样!倔!”然后看到对奚叔叔依然是攻击不到要害,就开始指桑骂槐把我也带进去了,“也不知道这姑娘有啥特别的。阿冲还年轻,没见过什么世面,他再长大些就会发现外面世界大着呢,这样的女孩儿一大把,有什么必要就非得选法家的这个?看着吧,他现在是一时冲昏头了,过几年他就懂了。”
“或许……”奚叔叔侧过头,用包容的目光看了看我,然后坚定的回驳道,“在你眼中没什么特别的姑娘,在阿冲眼中就是全世界的唯一呢?”
“哼,我不管了。到时候捅出什么事来,你担着吧。”说到这,美女阿姨总算是在没耐心谈下去,先行站起了身。
于是,这次谈判就在美女阿姨全程高亢强势的声音与奚叔叔全程低沉稳重的声音中迎来了尾声……原来……这个“阿冲妈妈想跟你谈谈”,是只需要我在场、全程并没我啥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