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疯子

秋山堡地牢的伙食还挺不错,一日三餐,供应得都是欧罗面包。

这种欧罗面包,大概有成人手臂长短,是用精良的小麦粉烘烤制成。

这种欧罗面包的口感和格恩前世的法棍面包,大列巴差不多,并不适合已经觉醒吃货之魂人的口味。

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秋山堡的犯人,都有这个待遇,还是只自己特殊。

格恩自进入地牢后,就一直住单间,别说他的左邻右舍没有一个活人,就连送饭的仆人,因为对方每次都围着面巾,连是男是女,他都分不清。

这所地牢先前是秋山堡中一处废弃的酒窖,根据格恩的观察,废弃的时间,应该没有多久,他现在还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酒香。

酒窖自然要建在阴凉地,变成地牢后,更是将原本还能透风的窗户,全部堵死了。

格恩每天能见到的光亮,就是送饭仆人手里提着的煤气灯。

煤气灯不同于煤油灯,照明效果非常强,基本上等同于格恩前世的老式灯泡,尤其在这地牢中,在格恩的眼里,宛如太阳。

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够安全。

格恩时常在想,或许自己等不到庄园法庭审判的那天,就会被送饭仆人手里的煤气灯炸死。

前世今生的记忆融合后,格恩对于现在身处的世界,有很多不理解的地方。

譬如说煤油灯。

根据他的记忆,煤油灯的出现,少说也有数百年了,甚至更久,格恩不能确定的原因在于,他并没有读过太多这个世界的书籍。

即便不成为战俘,估计也没可能读太多的书,他连姓氏都没有,显然不是贵族出身,又没有教堂背景,现在能识些字,还都是老卢克利用有限的清醒空闲时间传授的。

煤油灯虽然有“煤油”二字,但是和煤一点关系都没有。

它和煤气不同,它是从石油中提炼出来的。

这正是让格恩不解的地方。

如果这个世界的人们,掌握着能够提炼石油的办法,并且这个世界也有石油出产,那为何只见煤油灯,不见其他关于石油的产品呢?

不仅秋山堡如此,整个怀特郡也一样,甚至他今生的故乡斯纳王国哀痛山脉都没有什么改变。

格恩作为战俘,被带到秋山堡的时候,坐得是蒸汽列车,也就是他前世的老火车,烧煤的那种,一般只会出现在电视剧里。

以往这些记忆,就如同布满灰尘的旧报纸,根本没人会想起它们来。

在地牢的日子里,格恩要感谢这些尘封的记忆和做战俘时过得苦日子。

要不然他根本在这不见天日的地牢里撑不了多久。

起初格恩还会根据送饭仆人的频次,规律,大概估算自己被关了多少天,但等到时间超过一个月后,他便不再计算这些了。

如今唯一能够支撑他没有走向疯狂的原因,就是他脑袋里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以及积攒了太多的为什么。

“出来!”

“呃?”

不分日月的地牢生活,让格恩在潜意识里已经觉得庄园法庭不会放自己出去了。

按他心中最坏的打算,如果想要出去,或许得等到有他国外族,入侵秋山领,攻破秋山堡。

到时候如果他运气好一些,才能重新见到外面的阳光,如果运气不好,估计会被入侵者直接在地牢中杀死。

因为没有心理准备,所以格恩在第一次两名秋山堡仆人,打开地牢大门喊他出来的时候,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出来!”

两位仆人丝毫不愿意走进格恩的牢房,因为在这段日子里,格恩的牢房中没有经过任何打扫清理,他的生理问题,都是在这间牢房内解决的。

从牢房中散发出来的味道,别说让仆人进来了,就是现在格恩走过去靠近他们,他们都是眉头紧锁。

“快走!你走前面!”

很显然这两名仆人,都是没什么太多智慧和知识的人。

现在地牢最大的通风口,就是那扇大门。

让格恩走前面,风一吹,带着他身上的味道四散开来,可是够身后那两位仆人好好享受一番的。

临近要出地牢大门的时候,格恩特意闭紧双目,用手臂挡着自己的面门。

他不确定外面是黑天还是白日,长时间不见光,格恩害怕自己就这么睁眼出去,立马会变成瞎子。

“先带他去洗洗!”

“是”

虽然格恩闭着眼睛,但莱特管家作为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忘记的几个人之一,格恩哪里会不记得他的声音?

还好是晚上,仅是煤气灯的光线,格恩没用多久便适应了。

仅凭他身上的气味,就没有仆人愿意为他洗澡,他们只是将格恩带到了城堡的马厩,那里有专门供刷洗马匹的池子和清水。

扔给了格恩一块用猪油制成的胰子皂后,仆人们便不去管他了,只是守在门外,防止他逃跑。

原本刷马的刷子,用来刷人,寻常人类肌肤都受不了,还好格恩积攒的污垢多,扛得住这样刷洗。

冲洗数遍之后,肌肤方才看出原本的成色,而那块拳头大小的胰子皂,已经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大小了。

“洗完了?把这衣服换上!”

看守的仆人,见格恩光着身子向自己走过来,将地上事先准备好的干净旧衣服,踢向了格恩。

格恩并没有去捡那些干净衣物,依旧光着身子向他们走来。

这样的反常举动,引起了看守仆人的警惕,二人摆好架势,随时准备对准格恩的鼻梁来上一拳。

“两位大人,不知道你们是否欢迎我身上的虱子先生,跳蚤小姐搬家到你们那去住?如果你们多有不便的话,请借给我些锋利的刀具,让我能把这些客人送走。”

原本看守仆人是不会给一个犯人利器的,但格恩脏成什么样子,他们也是看在眼里的。

他们可以不在意格恩的死活,但是不会不在意自己的身体。

两位仆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位仆人没说什么,只是转身去了隔壁房间,很快就拿来了一把给马修毛的大剪刀。

“动作快点!”

仆人将剪刀扔进房间深处,格恩看见这一幕也不恼,只是笑呵呵的冲他们点点头,表示感谢,转身快步走回去,拾起剪刀,开始摸索着修剪自己全身毛发。

因为在地牢中,格恩有意只在一片区域解决自己的生理问题,并且在解决后,及时用土掩埋。

加上他的运气不错,体内并没有如疥虫一般的顽固寄生虫,只有藏在表皮毛囊中的跳蚤,虱子,只要他把毛发剃干净,再继续好好刷洗几遍,用不了两三天,它们就会消失痊愈,至于身上因为瘙痒抓破的疤痕,就不是他现在需要考虑的了。

面容带笑,言语腔调奇怪,仿佛不怕疼痛的大力刷洗身体,刮剪毛发。

格恩的这些举止,在看守仆人眼中,无疑皆是疯子的表现。

面对一个身份低贱的疯子,看守仆人嘴里的侮辱性言词,根本不加丝毫掩饰。

“呸~厨房里的蟑螂虫!”

“呵呵!听说是老卢克和斯纳人的私生子!那些斯纳人喜欢同时几个人一起交配,可怜的老卢克,估计这辈子都不会知道,那是不是自己的种?”

………

没有丝毫避讳的侮辱,格恩听得清清楚楚,但他却并没有表露出任何反常。

在地牢的日子,格恩想明白一件事。

如果不想再被人如同扔垃圾一样,随意扔进地牢,只凭已经身处地牢之中的自己,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如果他仇恨的眼神,无法伤害到任何人,那就不要表露出来。

隐藏下去,活着总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