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亮,一切如常。
李世民顶盔贯甲,利落的走出房门。
既然落子,勿要瞻前顾后,勇往直前便是。
“二郎。”
李世民好奇的转过头,今日他要去做的事,她是知道的,何故唤他。
长孙氏出得房门,却是一身戎装。
“观音婢,你这是.......”
“你自与大哥做个了断,后宫之事我自与你分担,我们夫妻本是一体,骂名,我们一起背。”长孙氏目光坚定的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点点头:“好。”
夫妻二人结发十余年,有些事,早已无需赘言。
来到事前谋划的地点,看着面前众将士。
区区不足百人。
也不知,这是不是我带的最少的一次兵。
此事要成,需事先瞒过所有人,十二卫,禁卫,府兵绝不可动。
队伍悄然无声的行进,而后一分为二。
两人互看了一眼,各自领着将士去向他们该去的地方......
这天光大亮的,太白金星还在那挂着呢,真是奇了。
结束晨练的李恪,抬头打量了一眼,犹自说着。
不去管它,现下阿娘略有些显怀,一会儿起了,还等着琴姨和四娘伺候呢。
擦把脸,收拾停当,今日早点去学堂,也好让四娘早些回来。
“阿兄,阿泰,你们这是怎么了?”
马车上看着承乾和阿泰都臭着张脸,这定是挨骂了。
李承乾只是默不作声,李泰到底还小一些:“早上都没看到阿娘,也不知道去哪了。”
“你说母亲不在?”
哥俩点点头。
不对啊,秦王府的大娘子,怎么会不在?
就算是去入宫问安,也是这个点儿啊。
“停下!”李恪撩开车帘,喊停了马车。
下来问了下随行送这兄弟俩的侍女,也是说一大早就没见着。
不对,这里有古怪......
“回府,立刻回府!不许耽误!”
不理会众人的疑惑,李恪直接下令,调转马车回府。
随行的都是伺候人的,主人发话只得照办。
“待会儿回了府,你们就派人知会其他院的人,所有人直接去正殿,就说王妃有事召集。”李恪看着几人嘱咐着。
“可是阿娘不在啊。”李泰话刚说完,李恪一瞪眼,熄火了。
但愿是我多想了。
“恪儿,你怎么回来了,又溜堂了?”杨妃这就开始四处寻摸板子。
“不是,母亲传话,说是召集咱们都去正殿。”说完就帮着琴姨跟四娘忙活着伺候杨妃起身。
“这些天真是不太平,总是有事。”杨妃也没多想,就一路随着去了正殿。
而此时太极宫某个殿里,一场屠杀在所难免。
为了防止走漏消息,提前被李渊知晓,为了瞒住所有人。
看着这些被驱赶到一起,犹自瑟瑟发抖的内侍和宫女。
拄剑而立的长孙氏眸中闪过一丝不忍,强自镇定心神。
微微侧头向身后将士言道:“都记住,这是我长孙氏下的命令。”
再次转头面泛杀气:“众将士听令,杀!”
伴随着惨叫呼嚎,顷刻间刀光血影。
李恪刚与众人来到正殿不久,正欲回沈妃处将她带来。
“有敌攻府”
天策府门口守卫,眼见大队人马奔着天策府蜂拥而至。
赶忙紧闭府门,回身传讯。
一声声传讯,恍若来自四面八方。
‘咚咚咚咚’聚将鼓响起
人们纷纷跑向正殿,聚将鼓未停,天空中箭雨倾泻而下......
天策府护卫统领,怀远将军张宗嗣忙传讯各校尉,封门据府而守。
此时攻打秦王府的薛万彻,已是怒火中烧,玄武门久攻不下,那我就让你全府丧命,为太子殿下陪葬!
李恪小心躲避着流矢,跑向沈妃的院子。
一路上慌不择路者,中箭身亡者印入眼帘,喊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有些认识,有些见过。
李恪不敢分心,只能专心观察着周围可能飞来的流矢,继续前行。
终于,箭雨不再如开始那般猛烈,想是仓皇出兵,并未带足军械所致。
张宗嗣顺着府墙向外看,印证了这一点。
对面有些将士连甲胄都未披挂,如此一来,这府算是守住了,不禁长松一口气。
可李恪不这么认为,因为在路上他发现了死人,死的不同寻常的人。
既然敌方没有攻入府内,那么,这些带着刀伤的尸体,是谁杀的?
秦王府内,有内奸!
既然是内奸,平日里自然分散于各处。
如今事起仓促,临时聚在一起谋事,定会选在一处平日里无人关注,人少的地方。
不好!李恪顾不得危险,发足狂奔。
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张宗嗣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外面,攻城锥,他们怎么会有攻城锥的?
顾不得细想,急忙大呼增派人手,堵住大门。
惊魂未定之际,有下属传讯,府内的将士开始莫名出现了伤亡。
一个人,一把刀,或是下人,或是兵士,三五成群,悄悄的在府内截杀。
李恪推开门,沈妃并不在房内,四下观察也未有血迹,这才放下心。
都这时候了人能跑哪去?
转念一想也只能是去寻他了。
想到这,李恪又马不停蹄的赶往杨妃的院子。
路上他已经发现了有些人行迹可疑,但他管不了那许多。
回到小院,推开房门,终于找到了沈妃。
此时的沈妃手持绣刀,蹲在角落犹自颤抖着。
“阿娘,噤声。”李恪小声的说着躲到沈妃身边。
忽听得外面有脚步声传来。
“此处是杨妃所居,已去了正殿,不用找了,去下个地方。”
隐隐绰绰的听不太清,又有些熟悉,二人躲在角落不敢出声。
“不若放把火......”脚步渐远。
他们要放火!
这地方不能呆了,李恪轻开一点房门,见四下无人,忙拉着沈妃往正殿跑去。
“有人!”身后忽传一声轻喝。
糟了,被发现了。
李恪握着手里的东西,拉着沈妃拼力向前跑。
一个孩子一个女人终是跑不过那厮杀汉,李恪随手将石头甩了过去,继续奔跑。
忽然,李恪拉着的手猛然被抽了回去。
还没等李恪转身,沈妃一声惨叫传入耳中。
那曾经让李恪言称从未见过的莹莹玉手,生生被砍下半掌,只剩些许皮肉黏连着断掌。
“阿娘!”李恪怒火中烧。
那人见这妇人伸手拦下这一刀,复又举刀欲砍。
李恪陡然近身,踏步,躬身,拧腰,提肘,崩!
这一下正打到那人小腹,那人吃痛倒退数步倒伏于地。
拉起还在痛着的沈妃继续向前殿跑去。
却不想又窜出一人从背后举刀劈下。
李恪回头,一股尚带一丝余温的鲜血飞溅到了脸上。
“保护郡王,杀!”吴峥带人恰好路过,忙带着几人赶了过来。
追杀之人眼看不能得手,转身逃入院落。
一路鲜血,触目惊心。
等几人七手八脚将沈妃抬进正殿之时,沈妃已是面色惨白,回天乏术。
“吴校尉身上有伤,先给他卸甲,上些伤药吧。”
李恪含泪吩咐下去,看着沈妃,沈妃泛出一丝微笑着点点头。
大殿里幸存的奴婢赶忙上前,给校尉卸甲上药。
“恪儿,我啊...其实有些时候...会有些恨你,甚至还曾...想过要杀你。”沈妃伸出仅剩的完好的手抚摸着李恪的脸庞,笑中含泪道:“为什么...为什么当初,被送去的...非得是宽儿而不是你啊!!!”
这一刻,沈妃仿佛用尽了气力,终是将深埋于心底的话,嘶哑的,吼了出来。
“可是...也是因为你,又让我想要活了下来...你别怪为娘...啊。”李恪泪流满面只是跟着摇头。
“娘在房里...留了...一个箱子,你记得,等以后,拿去。别哭了,这是好事,我终于可以,去找宽儿了。”沈妃轻抹了下李恪的眼泪,眼中忽然迸发出光亮看着李恪笑言:“宽儿,你是宽儿...不怕,娘来找你了。”
话音落,人已逝,徒留哭声一片。
李恪没有放声大哭,也没大声嘶吼,只是将阿娘轻轻放下,把断手仔细的拼好。
擦干眼泪,李恪绕过逝去的沈妃,向前走着。
“多谢吴校尉救命之恩,日后必当重谢。”李恪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阿爷临行前曾交代给我件事,如今我要你去办,你可愿意。”
“末将深受秦王大恩,百死不悔!”吴峥单膝跪于李恪身前。
仁勇校尉,果然忠勇无双。
那就请你下去,好好为大伯尽忠吧。
吴峥低头看着插入体内的绣刀,又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李恪:“郡王何意?”
“吴峥啊,你说好歹咱也是一介校尉。”李恪目视着吴峥:“怎么,就竟干什长的活儿呢?”
李恪缓缓凑到吴峥的耳边:“还有啊,下辈子记得,生的嗓门儿,小点儿。”
说完猛的一拧手中的绣刀,顿时绞烂心肺,随后绣刀缓缓抽出。
吴峥命丧当场。
阿娘的绣刀,果然锋利。
李恪将绣刀擦拭干净,收刀入鞘,放入了袖里。
众人眼见三郎杀人,顿时惊呼。
张宗嗣进来查探,见吴峥尸体,不由大惊失色。
“吴峥是藏于府里的细作,嘱咐下去,其他两校麾下将士多盯着点。”李恪平静的看着张宗嗣:“他麾下不可能全部被收买,眼下正要用人,多留个心眼儿即可。”
“郡王放心,吾省得。”张宗嗣正欲招来兵士传讯,忽然兵士来报。
秦王府四处起火,有府里人或同僚忽然拔刀杀人。
正在众人慌乱之时,听得门外高呼“门破啦”。
‘轰’的一声巨响,府门被破,随后敌人蜂拥而至,与府内将士厮杀在一起。
翻扬尘土中,一人身着常服,手擎长枪胯马缓缓而至。
张宗嗣看清来人,目中闪过一丝惧色,咬紧了牙关。
薛万彻麾下倚为左右的大将,振威校尉,魏金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