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诠进入小院后,瞧见武媚娘正坐在院子里,神情平静。
“兰若,你出去守着。”她吩咐道。
兰若答应一声,转身去了。
“长孙将军,寺中命案,你觉得是鬼怪所为吗?”武媚娘朝他问道。
“绝不是。”
武媚娘又问:“现场可发现了什么线索?”
长孙诠摇头道:“我还没来得及多看,就被张将军赶出来了。不过这个时间点出命案,肯定有问题。”
武媚娘紧紧凝望着他,道:“长孙将军,皇宫之中,除圣人外,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想拜托你查出此案真相。”
长孙诠叹道:“我也想查出真相,然而张将军不让我进现场,我恐怕有心无力。”
武媚娘道:“这事交给我,不过你只有半天时间。”
长孙诠心中一动,道:“明空大师,圣人是不是已经派人与你联系了?”
武媚娘露出一丝微笑,道:“他马上就会过来。”
长孙诠怔怔不语,目光变幻不定。
“长孙将军,圣人过来不妥吗?”武媚娘注意到他的异状。
长孙诠深吸一口气,道:“我先前以为他们的目的是制造命案,阻止圣人来感业寺。如今看来,他们的目的恐怕不仅如此。”
武媚娘双目一凝:“还有什么原因?”
长孙诠看了她一眼,道:“如果圣人来了,您觉得朝中那些宰相会怎么想?”
武媚娘脸色微变,冷声道:“我明白了,他们故意闹大此事,引来圣人,朝中宰相就会注意到我。”
长孙诠心情沉重。
他忽然意识到,因自己的行为,很可能已经改变了历史。
如果没有自己强势帮助武媚娘,萧氏也许不会行如此激烈之事。
武媚娘看了他一眼,安慰道:“长孙将军,你不必担心,只要圣人心中有我,就算被那些宰相盯住,也无大碍。”
长孙诠深吸一口气,拱手道:“您请放心,这案子我会全力以赴,绝不让萧氏计谋得逞。”
武媚娘欣然道:“那就拜托你啦!”
便在这时,门外响起兰若的声音。
“娘子,王大监来了。”
长孙诠心中一凛,王大监是李治身边的王伏胜,来的只怕不止是他,李治很可能也到了。
从兰若的语气来看,王伏胜肯定不是第一次来,由此可见,李治已暗中与武媚娘来往多次。
武媚娘道:“长孙将军,你去吧。”
院门外,果然站着一名内侍。
三十岁不到,面色白净,手握拂尘,见长孙诠出来后,还微笑着朝他行了一礼。
长孙诠拱手还礼,并不敢四处张望,快步离开了武媚娘的小院。
当他身影消失在走廊后,一名身穿黄袍、头戴通天冠的男子从小院侧面走了出来,正是李治。
他快步走进小院,刚跨过门槛,便见一名曼妙女子站在槐树边,单手撑树,背对自己,身影显得格外凄切。
“媚娘!”李治情不自禁的喊道。
武媚娘转过身,凄然道:“九郎!”
两人仿佛两块磁石,同时朝对方跑去,紧紧拥抱在一起。
良久后,两人分开,武媚娘抬头道:“陛下,您怎么亲自来了?”
李治柔声道:“朕听了感业寺的事,实在放心不下,便来瞧瞧你。”
武媚娘幽幽一叹,没有说话。
李治皱眉道:“媚娘,见到朕你不欢喜吗?”
“不……”武媚娘摇了摇头,道:“妾身能再见陛下一面,死也瞑目了。”
李治轩眉一扬,道:“媚娘,为何说这种话,朕既然答应带你回宫,就决不食言!”
武媚娘低着头,道:“只恐有人不愿看到贱妾回宫。”
李治微笑道:“你以为朕瞧不出来吗?他们越不想让朕来感业寺,朕就偏要来!”
“只恐朝中大臣们不允。”武媚娘低声道。
李治沉默了一会,道:“舅舅已经同意朕来感业寺祭拜,只要他不反对,不必管别的大臣怎么想。”
王伏胜忽然快步走了进来,细声道:“大家,太尉和褚相公来了!”
李治轩眉一皱,道:“舅舅怎么也来了?”
武媚娘寻思:“果然被长孙将军猜中。”幽幽一叹,道:“陛下,您还不明白吗,策划此案之人,正是要把您和宰相们都引过来。”
李治勃然大怒:“该死!媚娘,这背后策划之人,到底是谁,你可知晓?”
武媚娘低眉顺目:“贱妾不敢妄言。”
李治深吸几口气,缓缓道:“媚娘,你我之事,只怕瞒不住了,舅舅很快会来找朕,朕要去布置一番。”
武媚娘抬头看了他一眼。
“陛下,贱妾知道您在朝堂上的不容易。只要您心中有媚娘,媚娘便满足了。您不必为明日之事,与太尉争执。”
李治伸手轻抚武媚娘脸颊,柔声道:“媚娘,还是你知心。”
武媚娘微笑道:“您先别急着夸我,贱妾也有一件事,要求陛下呢。”
李治哈哈一笑:“你说吧。”
“感业寺的案子,希望您让长孙诠调查。”
李治点点头,道:“他与你妹子的事,朕也知道。此子倒也算得上古道热肠,但他毕竟只有十五岁,只恐难堪大任。”
武媚娘横了他一眼,道:“你派别人,能力是有了,妾身却信不过。”
李治微微一笑:“好吧,朕答应你就是。不过他若调查不出来,朕可没法说服舅舅。明日之事,可能要取消。”
武媚娘凝视着他:“那您以后还会来瞧我吗?”
李治心中一热,又把她抱住,一字字道:“朕当然要来,谁都拦不住朕!”
……
昨夜负责宿卫感业寺的是张大安手下一支旅帅、以及长孙诠手下的第五旅队,旅帅是伏哥。
北面是感业寺李治大典所在的区域,由张大安手下旅帅负责,南边则由第五旅帅负责。
平日值夜时,副将只需在卫署待命,因临近大典,郭溪桥放心不下,昨夜也来到感业寺巡逻。
如今案子发生在寺南,他、伏哥和陆展三人,都有失职之罪。
原本三人值夜后,都在卫署补觉,结果案子一发,三人都被叫醒。
“你说什么?感业寺发生了命案?”陆展从床上跳了起来。
通知他的武侯道:“是的,张将军和长孙将军都已经过去了,您也快点过去吧!”
陆展摆手道:“我知道了,你先去吧。”急忙穿上衣服,匆匆离开屋子。
拐过走廊时,忽然瞧见前方两人快步急行,正是郭溪桥和伏哥。
两人也都被叫醒,得知案子后,急忙爬起,神情颇为憔悴,连头发都没束整齐。
陆展上去打了声招呼,伏哥和郭溪桥脸色都很阴沉,也不多话,随便回了一礼。
三人出了卫署,一起来到感业寺。
其他值夜的武侯们也都到了,众人聚拢在菜田东边。
同样被召集过来问话的还有住在寺南区域的尼姑,她们都站在西边。
两群人一左一右,神情都充满惊惶,低声交谈,交换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