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前言

过去，人们对教育需要如何变革或即将如何变革做出无数预测，人们期待许多不同的发明和发展会显著改变教育实践的未来。我们（两位笔者）认为，从传统上讲，教育的变革非常缓慢，许多公认的世界范围内学校的普遍因素，如学科、课程、学生坐着学习、教师站着授课的情况，即使在今天，仍然基本保持现状。关于调整当今教学方法和学习材料的必要性，国际上正在进行着激烈的辩论，为了对该辩论做出有意义且重要的贡献，我们为教育工作者、积极参与的教师团队和学校领导者提供了多种灵感来源，使世界青年更好地为新兴和快速变化的现实做好准备。本书并没有提供包罗万象的教条式教育方法的野心，而是分享经验，通过提供广泛的成功教学经验，提供回归到个人和教学团队的实际案例；这些经验已经被证明有用且行之有效，并且在许多情况下提供了长期的能力，我们在本书中称之为可持续学习方法。本书的目的并非要批评过去的专业化教育方式和传统的教育体系，因为学科教学在过去确实培养了大量的天才和创新者。我们想要指出一条优化合作的路径，以发展可持续的整合性自主学习。

具体来说，我们要解决的问题是如何让学校更好地为未来的新挑战做好准备。此外，我们旨在促进教师协作方法的发展，因为他们也在为学生树立参与集体学习策略的榜样。我们认为，在可持续的自主学习环境中发展团队建设能力可能为未来的就业市场提供一些重要的技能，如自律、审辨思维能力、团队建设能力、多面手具备的创造力和自我学习能力（autodidacticism，也称自主学习）等。此外，我们还将讨论教育中不同层次的整合，从传统的学科内部到更加综合的教育形式，如多学科、跨学科和整体学习。我们反对碎片化，以使教育更加共生，因为自主学习的方法正在开拓新的形式以鼓励与教师协作规划。我们建议通过整合主题的方式来消除学校课程的分裂现象，以让学生获得更多可持续的学习体验，学生将在每个主题之间找到明确的联系，并学会看到更大的图景。

我们提出了多种融合的教学方法，建议将“文化理解与传承”放在21世纪教育5C中的首位，即历史和文化意识以及对我们过去的深刻了解。另外几种已经确立的未来教学的必要能力是审辨思维、协作能力、创造力和沟通能力。任何名副其实的核心课程都必须采用整合方法，以便通过时间叙事更好地将变化和连续性概念化，使学生能够理解所处的不断变化的世界，并防止碎片化。这将使学生看到更加宏大的故事情节，但为了能够验证这些叙事的准确性，审辨思维必不可少。我们将论证，解决问题的能力和创造力这些备受追捧的素养仍然是学校培养的最重要的一些能力，但近来的全球政治动荡、信息疫情（infodemic）1危机和健康危机带来的范式转变，提升了审辨思维能力发展的重要性，使其成为终身学习最重要的方面之一。

在本书的各个章节中，我们将尝试用不含专业术语且接地气的例子来提供落在实处的建议，不仅可以为教师个人提供指导，也可以为整个工作团队寻找改善协作的技巧。这些想法可能会引起教师、学校领导、教育研究人员和政策制定者的兴趣，因为他们发现自己正在寻找灵感，来发展一种更加整合的主动教学法。此外，我们倡导学校领导要为其组织中的教师创造合适的环境。来自世界各地的政策制定者也是我们试图接触和激励的受众。我们提出的理念方法的适用范围广泛，能轻松地应用到地方、区域、国家乃至国际层面。我们希望为教育工作者提供更多的想法和案例，为他们已经成功实施的教学方法锦上添花。有些读者可能会发现本书的一些案例与他们自己的教学实验有很多相似之处，并因此产生共鸣。鉴于每个国家都有成千上万真正有能力的教师，我们相信他们可能会利用各种经验，进一步为发展本书中倡导的整合性教学设计做出贡献。

事实上，我们鼓励教师在他们的组织和工作团队之间进行建设性的对话。我们发自内心地希望激励学界对我们在本书中寻求的疑问进行研究。我们鼓励世界各地的教师以开源的方式分享他们自己的可持续自主学习经验，希望全球教育工作者和学校领导者最终能真正促进自主学习方法的融合网络的发展。通过强调教育的一些新趋势，我们试图预见增强现实、虚拟现实等新兴技术的适当应用，并研究远程学习或混合式学习如何有潜力在不久的将来重新定义教育。

我们所提倡的教育目标很明确，即培养多才多艺的复合型人才、多面手、全面发展的全才。在此目标之下，具有适当集体专业知识水平、足智多谋的教师可以协作创造一个适应性强的学习环境，超越传统的学校课程和学科划分。我们还认为，未来世界的就业市场将呼唤新一代的博学多才之士，就像过去文艺复兴时期的代表人物那样，如列奥纳多·达·芬奇（科学家、艺术家、哲学家、作家和发明家），阿基米德（天文学家、工程师、发明家、数学家和物理学家），胡安娜·伊内斯·德拉克鲁斯（作家、哲学家、作曲家和诗人），艾萨克·牛顿（天文学家、数学家、物理学家、哲学家和炼金术士），伽利略·伽利莱（科学家、哲学家、作家和发明家），或是本杰明·富兰克林（作家、政治家、发明家和科学家）等等。

早期专业化的理念通常是受到马尔科姆·格拉德威尔（Malcolm Gladwell）的一万小时定律所启发，与捍卫早期专业化理念的假设相反，大卫·爱泼斯坦（David Epstein）在其《成长的边界》一书中，反对早期教育中的超专业化理念。爱泼斯坦认为，与早期的专业化相比，当今在多个能力领域中广泛而多样的经验更为重要，这一点与我们将在本书中讨论的内容类似。在他看来，普遍存在的推动年轻人在早期就为专业化付出努力是没有道理的，在孩子们还小的时候，在他们被要求努力达到什么专业水平之前，鼓励发展通才更好。因此，前面提到的培养多面手的理念就坚持了这种通才的方法。

他在书中简单回顾了“老虎”泰格·伍兹的故事，泰格·伍兹在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打高尔夫球，而罗杰·费德勒则与之形成鲜明对比，他很晚才开始专注于网球，而在此之前，他在其他认知、智力和运动领域都打下了坚实的基础。爱泼斯坦令人信服地证明，一般来说，当人们观察那些成功地发展出非凡专业水平的人才时，像泰格·伍兹这样的单维专家才是例外，而“多面手”罗杰·费德勒则是常规。根据爱泼斯坦的说法，早期专业化可能被证明有益的唯一之处是他所说的友善的（而非恶劣的）学习环境。所谓友善的学习环境是指所有的信息都是可用的，模式是重复的，反馈是即时且百分之百准确的，比如国际象棋或高尔夫。恶劣的学习环境要动态得多，学习者需要适应性和灵活性，需要能够处理其他人的输入，而且可以意识到可能只有部分信息是可用的。爱泼斯坦巧妙地捍卫了这一观点，他表明，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将多样化的知识与几个兼而有之的领域的各种经验积累相结合，能提供比早期的专业化更好的指导。事实上，他证明了晚期专业化使个人能够发展出联结新思想的能力，并在不断变化的不同环境中工作，他将此归功于这一事实，即通才素质为更加强化且更加灵活的概念推理能力打开了大门，使大多数人在发展的后期走上专业化的道路，从而获得发展多维方面的能力。

相应地，我们想提供一种理念，即我们总是可以提高自己，任何人都有能力在任何方面变得更好。这需要一种不同的努力，尽管一开始可能看起来令人生畏，但在学术上和实践上继续保持终身学习，而不是停滞不前或满足于我们早年所学的知识，对于任何愿意从事这项事业的人来说，都将大有裨益。特别是对教育机构从业者的我们来说，我们需要以身作则，向学生展示我们仍在学习，学习和自我提升是我们能做的最激动人心的事情。学习新事物，特别是与他人共同学习新事物，永远不会太晚。我们希望读者能加入我们的行列，希望在未来，信息时代将被教育时代所取代，在那个时代里，人类的目标是在不消耗自然资源的情况下实现自我修养和进步。

如果教师在协作中学习整合教学内容，那么学生也会效仿，以他们为榜样，为自己的未来生活服务。教师成为团队合作的榜样，就是将亚里士多德式的实践发挥得淋漓尽致。众所周知，这位多产的哲学家的著作涉及许多学科，包括物理学、生物学、形而上学、逻辑学、伦理学、美学、诗歌、戏剧、音乐、修辞学、心理学、语言学、经济学、政治学和政府管理。

所向披靡的教师会设法将主题融入到多元的自主学习体验中。他们善于将不同的概念和思维方式进行转换和变形，从一个教学综合体中找到正确的碎片，并将这些碎片以不同的创新模式重新组合，这些创新模式往往大胆出位，并倾向于培养学生的创造力和审辨思维。这种教学综合体可以进一步被比喻为乐高结构，你可以将其拆开，然后以一种全新的方式创造性地重建，而不需要遵循任何指令。优秀的教师往往精力充沛，以一种富有感染力的方式激励学生，知道如何适应不同的情况和每个学生的特殊需要，但又不至于将课堂分割得支离破碎，使教学的个性化变得压抑沉闷。

我们所提倡的整合性教学设计背后的核心内容，包含了多种自主学习活动的案例：简单有效的学习笔记、思维导图技巧、主动倾听策略，以及有意义且有意思的学习活动的提示和想法等，旨在发展学生的具身认知。为了说明我们所倡导的理论方面，我们提供了大量体验式学习、练习的实际案例，以激励世界各地的教师将想法付诸实践。在提出采用协作教学规划方法的论据时，我们提供了许多开拓性的或是重新想象的学习活动实例。以项目为基础的学习竞赛，比如“寻求刺激者”（Spänningssökarna）或国际数理科学创意大赛（IMSCC）等，展示了学习如何能影响积极和持久的变化。

在我们这个时代，人们强调比较不同国家学生的表现，同时使用像国际学生评估项目（PISA）测试这样的标准化测试来量化衡量他们的成绩。这些测试可以说依旧至关重要，并且具有非同小可的功能，因为在任何发展或改进过程中，第一步都是明确地知道你所处的起点。如果你没有出发时的比较数据，你就失去了为你所在的学校系统制定合理发展目标的机会，也没有机会最终到达或者意识到你已经到达了目标目的地。我们在本书中认为，标准化考试的重要性已经在新兴的信息时代失去了部分意义，由于信息技术的发展，在学校开展成功学习经验的工具已经改变了意义。这种考虑角度可能会引起一场我们对未来学校系统中什么构成“作弊”的辩论，正如人们可能会合理地问自己，为什么不允许学生在学校的考试中使用在生活中其他情况下很容易获得的所有可用信息？为什么我们要在学生考试的时候为他们创造这样一个不切实际的环境呢？相反，我们需要让学生为明天的挑战做好准备，知道在未来的几十年内，人类可能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工智能工具可供运用，这些工具能够将人从记忆中解放出来，从而会有更多机会来构思、设想、实验、协作、思考和发明。

最后，我们将坚持不懈地解决以下问题：为什么教师要以可持续的方式教学？学生如何才能可持续地学习？在回答这些问题的过程中，我们将尝试全面透彻地展示创新的跨学科和整体教学方法的发展会如何对学习产生积极而持久的影响，同时我们提供的具体实例和建议将贯穿全书，给教育工作者如何进行可持续教学提供抓手。

1 是指在传染病传播期间，与疫情有关的真假不一的信息通过以社交网络为主的网络通信技术向全球公众即刻、过多传播，导致人们在需要信息帮助时找不到正确可靠的信息指引，反而可能被虚假信息所误导，对疫情的正确防控造成重大妨碍。——编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