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102.糟糕的心

吱吱～～！

轮胎与地面摩擦，本就充满水渍的路面将沉重的黑色野兽送出去很远，车头撞上路沿滑行很远才停下。

车上，三人都没有关心刚才差点出车祸死了的事情，因为按照道理，他们三个现在都应该是死了。

路鸣泽摸摸胸口，还好，那里没有能进去一个拳头的洞口，但他的世界之书失踪了。

楚子航也摸着心口，他的血滚烫，心脏里并没有刀尖横叉在里面。

路明非呆呆的问，“刚才…那是梦吗？”

没人回答，就连路明非自己都不敢相信那是梦，何况看样子，那个梦，他们三个人都参与进去并都还记得。

“那应该是…”路鸣泽看向楚子航。

只见楚子航此时满脸的泪水，正在无声的哭泣。

“你看到了吗？”

“…我倒在地上，什么也看不到，要不你问老哥？”路鸣泽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问我？”路明非挠挠头，“什么问我？”

“那个人的脸。”楚子航努力睁着眼睛，像是要看到那不知道在哪儿的男人。

“看，看到了。”路明非咽咽口水，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悲伤可以这么复杂，像是打翻了的颜料板，五颜六色，流落在一起最后又变成了黑。

路鸣泽看看中控屏上的时间，20：23，他记得上高速路的时候大概是20：15的样子，也就是说，他们在尼伯龙根里度过的那段时间根本不存在。

那他们经历的东西又是什么？

是幻觉还是尼伯龙根的影子？亦或是小恶魔编造出来的东西？

“师兄，那应该是尼伯龙根之影，我以前经历过，只是没有这么真实。”

楚子航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金色的眼睛变回了黑褐色。

“上次我问过你，你是不是在车里，因为在爸爸独自冲向奥丁的时候，我听到了你的声音，‘闭嘴’，那时爸爸也应该听到了。”

“对，那是我喊出来的，那些死侍太吵了。”

“等等！”路明非问道，“你们在说什么？难道你们之前就遇到过这种事？还有，师兄，你爸爸又是怎么回事？”

楚子航说，“那个是奥丁的尼伯龙根，六年前我和爸爸进入过那里，我爸爸也是在里面失踪的，去年，路鸣泽进入了那里。

但他看到的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今天我们经历的与那两次又不一样，我不知道今天经历的到底是尼伯龙根还是尼伯龙根的影子，我们参与了，但…其实什么也没有变化，要真是尼伯龙根，我们现在应该死了才对。

最后……木乃伊的裹尸布裂开的时候，我看到的是我爸爸的脸。”

路明非听懂了每一个字，但又没听懂楚子航在说什么，但他抓住了关键。

“差点把我们团灭的是楚叔叔？”路明非又立马说道，“额，我的意思是，为什么楚叔叔会变成那个样子？”

“我不知道。”楚子航吸了一口气重新启动车子，“但我知道他还活着就足够了。”

车子缓缓行驶在高速路上，侧边撞击并没有让车子整体受到太大的影响，路鸣泽看着窗外，思绪却在思考小恶魔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最开始他以为他们是真实的进入了奥丁的尼伯龙根，然后他又以为这是小恶魔的恶作剧，但最后世界破碎以及镜像之后的怒吼又让他产生迷茫，这到底是小恶魔安排的，是他们真的差一点就进入了奥丁的死亡国度？

路明非在后排无所事事，刚刚经历了一次死来死去的真人秀让他有些累，尤其是小恶魔的出现，他已经分不清是在进入之前还是进入之后，以及小恶魔是真实存在的，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东西？

可那部寄送到学校的手机怎么解释？

路明非掏出手机，屏保依旧是那黑掉四分之一的钟表。

“活着就行…”

路明非习惯性的使用不理解就当没发生大法，将刚发生的事情强行忘掉，有些郁闷的想，今天可是自己十九岁的生日呢，没人送礼物就算了，还差点死了，这要是真的死了，他留给别人纪念的日子都要少一个，就觉得憋屈。

“嗯？”

路明非百无聊赖的翻开QQ信息，高中同学群里99+的信息里一条信息让他愣了一下。

‘恭喜赵大公子喜得良缘！’

这句话就像一根针一样扎进他的心里，陈雯雯不是和赵孟华在高中毕业的时候就在一起了吗？

没必要在生日，这天又扎一回他的心吧？

他这么想着往下翻，却看到了一张奇怪的照片。

背景是一家酒楼，赵孟华理所当然的坐在C位，可被他搂在怀里的女孩儿却不是陈雯雯，而是柳淼淼。

赵孟华笑得很灿烂，柳淼淼笑容含蓄的依偎在他的怀里，可为什么呢？

柳淼淼他当然认识，同班同学唉，出了名的才女家里也是有钱的很。

高中第一学期开学的时候人家就坐着宝马来的，每天上下学都有司机车接车送，入学庆典上一手八级钢琴更是惊为天人，被奉上神坛。

徐磊磊和同胞兄弟徐淼淼曾经还为了争夺柳淼淼的分配权而差点断绝亲兄弟关系，但人家柳淼淼怎么看得上身高和体重成等比的两兄弟，所有人都知道人家是个多才多艺的乖乖女，未来是要出国留学的，人家根本没有心思谈恋爱。

那时候老师抓早恋抓的紧，班主任对全班同学说，“你们之中，我最放心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路明非，一个是柳淼淼，咱们淼淼是要成为钢琴艺术家的，你们这些小崽子哪儿配得上。”

那时候路明非还会自得呢，心想班主任虽然老是说我是班级里的秤砣，一个人就拉低了全班的上限，但班主任还是很信任我的。

那时候徐磊磊就站起来说，“老师，您说的太对了，路明非这样的都有人瞧得上，那她的眼光得有多低呀！”

然后全班的同学都会哈哈大笑，尤其是同桌的苏晓蔷，就属她笑得最肆无忌惮，路明非本来很生气的，但一看到陈雯雯也捂着嘴笑，他就开心了，陪着全班傻笑，像个二百五。

柳淼淼真的很好啊，可陈雯雯也很好啊，而且…她比柳淼淼还要好，怎么就换了人呢，赵孟华那个烧包的狗东西凭什么甩了陈雯雯？

路明非很气愤，继续往下翻看，从同学们的只言片语里，他还原出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今天陈雯雯发短信，让他参加的活动是赵孟华组织的，目的就是要给这些高中同学炫耀自己和柳淼淼在一起了这件事。

路明非想象着陈雯雯当时的心情，那个文艺气息从上到下的女孩儿会怎么样呢？她肯定是低着头一个人坐在角落看着吧，就像徐志摩诗里那个丁香般的姑娘，幽怨又彷徨吧，在那里不哭也不闹，就这么看着他们，又低下头。

想到这里，路明非的心抽搐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空了，又被怒火填满，想要发泄出来。

但在心底最深处，他非常小人的生出一丝念头，像是在嘲笑陈雯雯，看吧，让你不选我，吃亏了吧，你再看看我，多牛逼，龙王都杀了一个呢，我们无时无刻不在为保卫世界和平做准备，赵孟华算哪根葱，就是有点钱吗，那还是他老子的呢，他就是长得好看又幽默风趣吗，他又不是超人，我才是呢。

想着想着，路明非笑出声来，此刻，他再看陈雯雯，就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她其实也没多好，只是恰巧让自己喜欢而已，怎么形容呢，她以前就像一朵淤泥而不染的白莲，现在她当然也是洁白的莲花啊，但莲花上沾上了灰尘就没有从前那么，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了。

想到这里，路明非翻到了陈雯雯今天发过来的那条消息，想着要不要发条短信安慰一下，这时候只需要稍微展现出一些我还喜欢着你这样的情绪就能轻松俘获那个少女的心吧？

咳咳～

忽然来了一条QQ消息提示音让路明非打了个冷颤，他不敢置信的只质问自己，你都在想些什么？你凭什么觉得陈雯雯被赵孟华甩了就要答应你？

是什么让你滋生出，自己配的上她的错觉？

路明非脑子里忽然闪过小恶魔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你的手里握着权与力，你只要说一声，整个世界都是你的。’

路明非抓着头发，惊悚的发现，自己居然产生了陈雯雯是已经染上污垢丢到地上的纸巾，而自己只需要弯腰就能将她捡起来的想法，那是高高在上的人对卑贱者的怜悯。

疯了吧，什么狗屁权与力？你有过吗？路明非！

他努力回想着陈雯雯曾经在自己脑子里的形象，圣洁，高雅，像是一朵白莲的样子。

可忽然，他又发现，自己对陈雯雯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喜欢，他所谓的喜欢其实就像是一个少年对少女的憧憬，那个她可以是任何人，而自己对异性的憧憬都可以放在她身上，哪怕是是没有的品质。

这时，诺诺的影子在他脑子里跳啊跳，一笑一颦都像是具有魔力，无时无刻不在弄着他的心，她像是一个刁蛮的巫女，蛮狠的将那朵白莲花连根拔起，丢的远远的。

“…我去，师姐，这时候你跑来凑什么热闹啊？”路明非扶着额头，哭笑不得。

“喂，老哥，你发什么颠？”路鸣泽看不下去了。

“额，啊？怎么回事，你说什么？”路明非惊醒。

路鸣泽翻了个白眼说，“这一路你又是悲愤，又是笑，又是不安又是开心的，我还想问你是怎么回事呢？中邪了吗？”

“我，我有吗？”路明非别扭的不敢看人，这…不是吧！发癫被看到了？

楚子航停车说道，“鸣泽说的没错，我还听到了你说师姐这个词，是诺诺给你发生日祝福了吗？这么开心”

听到楚子航如此八卦的问话，路明非顿时惊醒，对啊，芬格尔那个狗贼都能记得自己的生日，诺诺居然没有发消息，哪怕是一句简单的生日快乐都没有…

“没，她应该不会记得吧。”路明非低下头。

是的咯，诺诺那个人对什么事情都不在乎，整天疯疯癫癫的，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虽然她说自己是他唯一的小弟，但，他们也没有太熟悉咯，记不得小弟的生日不是很正常嘛。

可是，总有些不甘心呢，她真的就不记得吗？

“老哥，要不打个电话问问？”路鸣泽不嫌事儿大的说。

路明非收起手机给了他一个白眼说，“哪儿有上门要生日祝福的，你是脑子进水了吧？”

“我的脑子进水没进水不知道，但我看你的脑子是真的进水了。”路鸣泽不屑的说，“喜欢就去追呗！矫情什么，你这么龟毛的性子，人家能喜欢才怪。”

“喂喂喂，别乱说啊！”路明非看了眼楚子航，“我什么时候喜欢诺诺了。”

“呦呦呦，诺诺，叫的多亲密。”路鸣泽继续调笑道，“你那点心思瞒得过谁，卡塞尔学院恐怕就只有恺撒不知道了吧。”

“……老弟，你别吓我。”路明非快哭了，不是吧，有那么明显吗？

楚子航赞同的说，“师弟你不会伪装，一眼就能看出你喜欢谁。”

路明非哀呼一声倒在后排，像是被抽走了骨头，完蛋了，这要是让恺撒知道了，还不得杀了他？江湖中人，有三大忌其中一条就是大嫂不能碰，否则三刀六洞…

不对，按照老大的性格，他多半会当成笑话来听吧，甚至会说一句，路明非，这是你对我的挑战吗？我接受，你是要绅士的一对一单挑还是叫上朋友群殴，我都奉陪。

真想都是个死字啊！

“别傻了，下车吧。”

“哦～”路明非看看周围，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机场的停车库。

路鸣泽将行李拿出来，武器装进一个袋子和楚子航的剑袋放在一起，这些东西都是要走特殊通道的，然后他检查了一遍任务物品，很好，封口完整，没有任何异样。

寄送处理好后，他们登上飞机，八点五十五，空姐提醒乘客，飞机马上起飞，请关掉电子设备。

路明非最后看了眼空荡荡的信息列表，连10086都发来了生日祝福，那个号码却依旧没有动静。

飞机起飞前最后一秒，路明非关掉手机，闭上眼道了声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