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103.求婚

深蓝色的夜空中挂满了星星，这是在大都市绝对看不到的景色，像是布满了萤火虫的星空，而在天空之下的冰川却是黑色的，临近午夜的月亮坐在冰川上撒下银辉。

这里是四川的一处名叫海螺沟温泉度假村的地方，一个存在于冰山脚下的度假胜地，温泉池子里两条美人鱼正悠闲的靠在池子边上，一个是诺诺，一个是苏茜。

诺诺伸出一条腿高高翘起，白皙修长的腿在月光下反射出如玉一般的质地，她一手拿着刮胡刀对着美腿比划。

“我说，你又没有腿毛，刮什么。”苏茜从前面浮着的小木船上拿了一罐冰可乐喝。

“我是在模仿玛丽莲·梦露的造型啦。”诺诺一个猛子扎进温泉里，又像条小鱼似的从苏茜身边钻出来，“你说刮腿毛有什么可性感的？”

“我又不是男人，你问恺撒去。”苏茜嫉妒的瞥了眼诺诺的胸，她自认自己的身材不输诺诺，但就是在这方面有所欠缺，她暗搓搓的想，肯定是恺撒帮了大忙。

“恺撒觉得蕾丝白裙少女团最性感了，你看学生会艺术部，全是。”诺诺眯眼笑，“你说楚子航会喜欢么？哪天装模作样刮给他看看？”

“你应该给路明非看，保准让他的鼻血溅你一身。”苏茜偷袭摸了一把诺诺的软白说，“今天是路明非生日你不会忘了吧，他可是你唯一的小弟，不发个短信慰问一下？”

“记得，记得，但我有些犹豫。”诺诺靠在池子边上，在自己脑门上顶了块浸了凉水的白手巾，抬头看着星空。

“你不会不知道他喜欢你吧？”

“我看起来那么傻么？”诺诺扮了个鬼脸，“我从幼儿园就开始谈恋爱了啊！”

“幼儿园？”

“我可是御姐中的御姐，曾经站在幼儿园大班的讲台上，指着台下所有小男生宣布说，从今天开始你们都是我的男朋友，都得听我的，不听话的就驱逐出队伍！”诺诺一笑，露出漂亮的牙齿，耳边的纯银四叶草坠子摇摇晃晃。

“原来你从小就这么勇啊。”

“那是当然咯，我这么优秀，可是天生的。”诺诺站起来，坐在池子边上。

她穿着泳衣，但是胸口的大片肌肤还是暴露出来，水珠滚落之后，可以看出一道愈合不久的伤疤。

三峡水库的那次行动留下了这道疤痕，医生惊叹说不知是什么巨大而凶险的武器，居然还能活下来真是奇迹。

她自己也不知道，所以才会问路鸣泽，可路鸣泽那个混蛋说话遮遮掩掩的，可能并没有说实话，根据路鸣泽说的，她用侧写的方式给自己制造出了一个似是而非的场景，但在她的记忆里，依旧没有关于那一幕的画面。

“说起来，暗恋你的人不少呢，你说，恺撒知道吗？”

“他当然知道咯。”诺诺回神笑着说，“恺撒其实是个很敏感的人，但他不会担心也不会嫉妒，他骄傲的认为只有自己才配得上我，而我不会选择别人，当然了，如果竞争者是楚子航，他一定会很有精神吧，这么一想，我要不要去色诱一下楚子航呢？”

诺诺摆了个妖娆的姿势，就像马上就要去找楚子航试试。

苏茜屑笑道，“我劝你还是算了，他那个人，就算是你在雪地里裸奔着跑向他，他也只会觉得你是疯了。”

“好啦。”诺诺吐吐舌头笑着说，“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我还是懂得，就不祸害你的男朋友了。”

“他才不是我男朋友呢。”苏茜笑笑说，“他为我做的那些事情只是因为我为他做了一些事情，不管是谁帮了他，他都会回报，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就像今天，你用侧写帮助了他，下次他说不定会请你吃大餐，或者帮你做些别的。”

“我还以为是区别对待你呢。”诺诺扶额说，“那家伙不会不知道你喜欢他吧。”

“知道啊，他只是不喜欢我而已。”苏茜撇嘴啧道，“不说他了，说说你们吧，你和恺撒交往也两年了，什么时候结婚？”

“现在说这个太早了吧。”诺诺躲闪的说，“我还没想好呢。”

“恺撒不好？”苏茜问。

“我不是觉得恺撒有什么不好，他对我很好的，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他结婚啊。”

“我问过我妈这个问题，”苏茜说，“我妈的回答是……只有结了婚孩子才能上户口啊！”

诺诺捂脸：“你妈好棒！”

“其实没那么复杂，你喜欢谁，就和谁在一起咯，一直喜欢就和他结婚呗，把他套牢一辈子。”

诺诺撑着脸说道，“你喜欢楚子航，那你会喜欢他一辈子吗？”

这句话把苏茜问住了，她抬头看着星空说，“我不知道，或许等我找到男朋友以后就不喜欢了吧，但我们不一样，你和恺撒是相互喜欢，楚子航就像一坨万年玄冰，怎么都不融化，我的喜欢是单相思。”

“我也不知道啊。”诺诺轻声说，“我没有喜欢过谁一辈子，恺撒是很好，我也能想象的到未来他会一直这么好，但我就是犹豫，说不定还有些害怕。”

苏茜愤愤道，“你啊你，就是想太多，恺撒已经是极品中的极品了，还犹豫什么，你到底想嫁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我有想过啊！”诺诺眼睛发亮，“我要嫁的那个人，是让我相信他会永远跟我在一起的那个人，只要我想他就会一直一直陪着我，我害怕的时候就算谁也找不到可是一定能找到他，我做噩梦醒不过来的时候想也不想喊出的就是他的名字。”

“嗯，”苏茜满脸严肃，“这么说来其实你养条狗也可以……你给它起名叫‘啊好可怕’，你做噩梦的时候就会叫，啊好可怕！”

“小娘敢调戏本大爷么？”诺诺扑进温泉里，把苏茜也推了进去。

蒸汽浓密如帘，女孩们的笑声和远处的狼嚎相呼应，不远处缩在老羊皮袄里卖冰啤酒的大叔隐约看见白汽里一闪即逝的美好曲线，默默地流下鼻血来。

“嘀嘀”，诺诺套在防水塑料袋里的手机亮了，有短信进来。

诺诺从温泉里钻出来，甩掉满头的水珠，打开了短信：

“Dear：这对你来说可能比较突然，但是对我而言却是预谋已久，请耐心地读完这条短信……”

来自恺撒·加图索，诺诺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和凑过来围观的苏茜对视一眼。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快看看他怎么说。”

这是一篇很长的情书，写情书的人努力在证明自己并没有恐慌，字里行间中都透露着他的小心，或许骄傲而又自信的恺撒在写下这篇情书的时候也在犹豫吧。

不是诺诺那种犹豫，是在害怕被拒绝。

他说自己和家里人闹掰了，那个腐朽而又古板的家族或许已经在剥夺他加图索贵公子身份的路上，所以写下这篇情书的人仅仅是恺撒本人，未来，他可能没办法给到诺诺他想要给的惊喜了，但他不在乎。

原本他计划好了一个盛大的求婚仪式，但今天他不想再等。

信的结尾，恺撒说。

“……来吧，我们会一起夺取幸福和光荣，我的人生会是一艘大船，我希望和你一起站在船头。这艘大船入港的时候我们将一起震惊世界。我会拉着你的手登岸说，这是——恺撒的新娘！”

慷慨激昂不像是求婚的情书，而像是决斗的战书，一场只有彼此的决战。

诺诺脸微红的将短信拉到最后，确定没有更多后有些空荡荡的。

“下雪咯。”苏茜伸手接住飞下来的雪花，“在这个天气能遇上下雪，这是老天爷都在祝福你们吧。”

诺诺不予回答，插科打诨的说，“咱们虽然干着屠龙的活儿，但都是唯物主义，老天是不存在的，下雪是因为气温的变化，和那些神神怪怪的东西可没有关系。”

“喂喂喂，你糊涂了吧。”苏茜瞪着眼睛说，“我们现在说的是求婚呢，你跟我说物理？还不快点答应，你的伴娘我预订了哦。”

“哎呀哎呀…”诺诺把自己藏在水里，露出下巴以上的位置说，“总要矜持一下嘛，他一说我就答应，那岂不是很没有面子，显得本女王很急迫，而且，我都没刷牙，怎么能答应求婚呢？”

“好小妞儿，你这是在向我炫耀是吧！”苏茜笑嘻嘻地把她的脑袋往水里一按。

诺诺没提防，一口水呛进喉咙里，眼前忽然一黑。

“遭了！”诺诺并没有昏迷什么的，她还有意识。

自从三峡那次行动之后她就经常做梦，校医告诉她这是深水应激综合症，她在水下缺氧了太久又身受重伤，休养一段时间后就会好的。

但她总感觉没有那么简单，而且在路鸣泽那里得到答案之后，这个梦更加真实了，缺氧和模糊的声音一直在折磨着她的神经，就像是鬼压床一样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她每次醒来都浑身冰冷，她不记得在三峡水下发生了什么，但是她明白那个梦是关于死亡。

但现在，梦境里的东西追到了现实。

那里是一片混浊中带着微光的黑，她悬浮在无尽的水波中，连自己的心跳都听不见。

水面上似乎有人影在晃动，她想努力浮上去，但她没有力气，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水面上像是有人影在晃动，他们围绕着自己面带哀容，像是在对棺材里的人进行最后的道别，而自己就是那个棺材里的人。

她恐惧着，害怕着，厌恶着这种感觉，想要呐喊却没有声音，想要逃避，她却连一丝力气也没有，只有深深的绝望。

她觉得自己要死了……

忽然，一道利爪撕裂了她眼前的一切，那些可恶的人影消失了，混黑的水波也被撕裂，像是连这个天地都在被撕裂，裂缝里露出一张巨大的脸，双目是照亮一切黑暗的金色眼睛，那张脸狰狞如同魔鬼，像是带着与世界为敌的怒火在嘶吼。

“不要死！”

“李嘉……图。”诺诺喊出了这个名字。

声音被水吞噬，又灌入诺诺的喉咙，她猛蹬了几下在温泉池里站稳了，粗喘着，眼神里透出极大的惊恐。

苏茜惊悚的扶着诺诺，“对不起对不起，我，，我，，。”

苏茜没想到水性极好的诺诺会差点在温泉里翻船，心里有些后悔，诺诺自从三峡回来以后就从没再去过游泳馆，她应该是还没从上次的恐惧中走出来。

刚才透过水面看得出她脸上极大的惊恐，这也说明了这一点。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没事。”诺诺摆手，她扭头，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给苏茜，“头有点晕，我去桑拿房坐坐。”

苏茜欲言又止，默默的看着白色泳衣的女孩儿走进黑暗，忽然觉得诺诺在她眼里变得陌生了。

桑拿房里只有诺诺一个人，她舀起一勺凉水浇在被烧得发红的石头上，浓密的蒸汽弥漫开来，模糊了她的视线。

桑拿房里只有诺诺一个人，浓密的水雾模糊了周围，只有手机屏幕上的光还能看的见，那是一条早已编辑好的彩信，只是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发出去，想发呢觉得不妥，删了又觉得可惜。

于是这条编辑好的彩信始终存在草稿箱里，命运取决于她的心情。

彩信其实是一首歌，“祝你生日快乐，李呀李嘉图，祝你生日快乐，李呀李嘉图……”

来度假的路上他忽然想到了这个调子，觉得好玩儿就录了下来，想着在路明非生日这天发给他，一想到路明非收到短信时的表情，诺诺就觉得好玩儿。

只是…这样是不是有些…太过暗示了？她很少犹豫的，一般都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所以熟悉她的人才说她是小巫女，疯女人。

而且有必要犹豫么？她不可能喜欢路明非，最多就是有点可怜那家伙。

在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他是条真正的败狗，那种独自蹲在角落里喘息的感觉似曾相识，帮助路明非也不过是她讨厌看到别人无助的样子。

再后来…准确的说是三峡回来后她看路明非的目光又有了不一样的感觉，有太多的疑点让她不明白了，任何谎言都瞒不过一个开始怀疑了的人，尤其是诺诺这种联想能力强到可以侧写的人。

路明非根本不懂掩饰，他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诺诺很轻易的就诈出路明非有事情瞒着自己，但他就是不说

其实今天应该开心地四处乱蹦，晚上和苏茜一起喝到烂醉啊，平生第一次被人求婚唉！

……可是，梦境里的东西清晰的出现在现实里，那张从未见那么焦急、暴怒和狰狞的脸，让诺诺感到陌生，那不该是路明非应有的表情。

所有的喜悦都被那张脸冲散，只剩下深深的疲惫。

她默默地坐在蒸汽里，今天是路明非的生日，半个小时后这一天就要结束，手机短信里有一条冗长且浪漫的情书，以及一条早已录制的彩信。

祝你生日快乐，李呀李嘉图，祝你生日快乐，李呀李嘉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