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滋~”
李牧面前一盆添加了木炭的麻油正烧得滋滋作响，负责点火的士卒却满脸失望地摇头：“上将军，秦人的火油火势甚猛……”
言外之意：木炭捣成粉加入麻油也烧不了那么猛。
这一次的试验又失败了。
跟之前十几次试验的结果大同小异。
反而不如平时用硝石、硫磺等物引火更加便利，需要反复点几次才能燃起。
“无妨，多试几次总能找到秦人的秘密。”
李牧却不灰心，微笑着安抚士卒，顺便把手里的糜面坨坨赏给士卒填肚子。
此时，他已经轻装简行离开太原郡城三日，行军大约二百余里，正在一处避风的山坳里休息。
估计一两天内就能见到代郡方向运送粮秣的部队。
路上遇到的村舍跟之前一样——空无一人。
“报！”
就在他收拾心情，准备打开舆图推算粮秣可能到达的地点时，谷外一匹探马飞驰而回，很快来到他的眼前。
探马翻身下马，干脆利落：“禀上将军，东南方向二十里处，发现骑兵出没！”
“可曾探明是秦军还是我赵军？”李牧瞬间来了精神。
“回上将军，小人看到的骑兵并非我大赵铁骑，也非秦军骑兵。乃是身穿皮袄的庶民打扮，看到我等上前，此人飞速打马逃遁，骑术颇为精妙。应当不是秦军骑兵。”
探马的职责是探查敌军信息。
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汇报这样模糊的信息。
像这种分不清敌我的信息报上来，基本上都是挨鞭子的命。
可是，此时的李牧非但没有责罚探马，反而夸奖有佳：“不错，不错，你没有追上前去探查，总算让本帅抓到敌军的蛛丝马迹了。”
不是探马不尽责。
而是飞骑军的探马太过于尽责，非要查探得清清楚楚，所以昨天起派出去的探马一个都没回来。
凭空消失了。
探马消失，代表着自己左近就有敌军。
一天接连折损了三十多匹探马，李牧才急忙修正指令，让他们看到人影就回来，绝不详细探查。
现在终于有回报了。
但，回报有点偏——东南方向二十里处。
这代表着如果不是李信故布疑阵，那么敌军的来向应该就是太原郡城。
意味着李信其实一直跟在他李牧身后。
而不是半途拦截。
想干什么？
吸引自己回军交战吗？
幼稚！
“传令！”
大致判断出李信的意图，李牧急忙起身发号施令：“整顿兵马，加速前进，甩开身后的尾巴！”
领兵作战的基本原则：破坏敌军的所有意图。
他虽然不知道李信悄悄跟在自己身后的目的是什么，却知道避免对方达成目的，才是最上策的选择。
就算李信是来给自己拜寿的，他也得破坏这个意图！
与此同时。
李信也收到了探马回报的信息。
“娘的，这老东西怎么分兵了？”
吐了口恶气，又狠狠咬了口刚刚烤好的羊腿：“让兄弟们吃好喝好，吃饱肚子咱们跑到前面去拦李牧！”
他很阔气。
一路走来粮秣都有各个山头供应，还有从大户人家抢来的羊群供应肉食。
麾下的五千精骑，在收拢了沿途分散出去的精骑后，骑兵人数已经膨胀到六千多。
战马接近两万匹。
纵马奔腾起来的气势地动山摇，完全不逊于李牧麾下的两万飞骑军。
还有速度优势。
硬碰硬干架的话，没有人数优势铁定吃亏，只能先咋呼咋呼，试探对方的成色再做决定。
能用巧劲达成劫掠赵军粮草的目的，他是不打算硬拼的。
游击战二十字箴言，李信记得很牢。
尤其是面对李牧这个秦军将领的克星，更不能硬拼了。
好在云中郡贫瘠。
除了靠近大河附近的平原地区建有城邑，其他部分位置都没有建设城邑，倒是有不少封主建了牧场。
现在这些牧场都归李信了。
算是主场作战。
吃饱喝足，带着麾下将士们踩着轰隆隆的声音绕开李牧的飞骑军，向代郡方向飞驰。
傍晚。
夕阳即将落山时，李牧看到了半山坡处的李信大军。
“倒是个会带兵的！”
李牧忍不住向跟随左右的将领解释秦军的骑阵选择：“李信这厮卡死了我们去代郡的路，却不主动前来堵截，想偏老夫率军佯攻。”
“做梦！”
“反正天色将晚，不宜骑兵作战。”
“我军可在李信对面的山坡上安营扎寨，与之对持。”
“待吃饱喝足，连夜拔寨远遁！”
事情明摆着的。
李信出现在关键隘口，最大的目的是不想让赵军拿到粮秣。
那么，做出相反的选择就对了。
打仗哪有吃饭重要？
拿到粮秣，再跟李信纠缠不迟。
只是……李信率领的骑兵有点古怪。
居然马比人多！
这是闹哪样？
难道说，李信麾下没有充足的骑士，只有抢来的战马？
算是个好消息。
秦人不善骑射是事实。
在骑术出神入化的飞骑军面前，大秦骑兵不算骑兵，而是会骑马的步卒！
同样也暴露出了更深层的问题——李信所为何来？
如果是受秦王或秦相指派，肯定不会缺人。
如果是造大秦的反呢？
就像那个公子成蛟，大秦内部闹了矛盾，所以打着攻打赵国的幌子带领少部分秦兵前来投靠……也不是不行。
如果是这样，那老夫就不客气了。
分派手下安营扎寨设立岗哨的时候，李牧指派身边的亲卫前去李信营中试探。
“李将军，可与公子成蛟交好？”
亲卫来到李信营中，简单见过礼后开门见山地发问。
“你家上将军派你来，就是想问这个？”
李信惊呆了。
李牧这个老头到底是多大的脑洞，才能想出本将率军入赵是为公子成蛟翻案？
脑袋被驴踢了！
好机会！
“上将军有言在先，若是李将军有意归赵，可保李将军封侯。”
“多大的侯爷？”
“这个……需上将军报于大王才能得知。”
“呵呵，你家赵王就算不封，这云中太原二郡，也是我的囊中之物。”
“如此说来，李将军果真不再受秦王驱使？”
“关你何事？”
“李将军勿恼，我家上将军也是惜才之人。若非如此，今日相逢为何不令大军攻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