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巍峨皇宫之中,南书房。

一袭明黄色龙袍的乾元帝悠闲地半躺在软椅上,双眼微眯显得十分惬意,又有两个姿容上佳的妙龄宫娥正分立左右轻轻摇起蒲扇吹起微微凉风,为这位帝王驱散着暑气。

乾元帝登基已经整整四十五年了,近年来随着年岁渐长他已经不在每日准时上朝,而是或三日或五日方才举行一次朝会。

当然,这也并不意味着他不理朝政,乾元帝每天都会来到南书房批阅内阁呈上来的重要奏折,那些简单繁琐又无太大意义的小事他已经不怎么想去理会了。

“陛下,鲁王殿下求见。”

白须飘飘的中常侍王东升踏入书房,垂首恭敬地说道。

“哦?老五来了?让他进来吧。”

乾元帝微眯的双眼缓缓撑开,利刃似的剑眉下明亮双眸隐有金光流转。

不多时,在乾元帝饶有兴致的目光下皇五子鲁王李元珩走入房内。

“儿臣元珩给父皇请安。”

“呵呵,老五有心了,坐吧。”

乾元帝右手虚扶了一下笑吟吟地说道,似乎丝毫没有要询问李元珩来意的想法。

“父皇,儿臣在回府的路上偶然遇到了刑部左侍郎年定威的马车,儿臣本想邀他下车寒暄几句,但驾车的下人却告诉儿臣年侍郎已昏死过去无法见礼。”

李元珩端坐在椅子上,表情似有些沉重。

“哦?”

乾元帝眉头一挑,“这是何缘故?”

“儿臣听说云歌皇侄今日带着刑部官员前往工部衙门彻查此次贪腐案,年侍郎似乎对他有所怠慢便被他下令封住灵力重打了整整一百棍。”

“是这样啊。”

乾元帝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旋即问道:“老五,你怎么看?”

“父皇。”

李元珩微微皱眉,“云歌皇侄一向是个聪慧懂事的孩子,儿臣觉得他定然不会因为父皇的信任便目空一切变得跋扈起来,想来此次杖打年侍郎其中必有隐情,绝非是皇侄嚣张跋扈肆意折辱殴打大臣。”

“但儿臣想着,此事不管真相如何要不了多久都会传开届时整个京城大小官员都会有些议论,如此恐怕会对皇侄的名声有所影响,所以儿臣恳请查清其中缘由以堵百官悠悠之口。”

他再次弯腰拱手,语气恳切而凝重。

乾元帝蹙额不语,片刻后才沉声道。

“朕知道了。”

似乎是看出乾元帝情绪不高,李元珩也不多停留起身拜别。

“父皇国事操劳难有闲暇小憩,儿臣便不打扰了。”

“去吧。”

乾元帝头也不抬地挥了挥手。

待李元珩走后,乾元帝紧皱的一双剑眉逐渐舒展开来,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位帝王心情有所好转,一抹冷笑不知何时挂上了嘴角。

“呵呵,只是查个案子而已,却又要拐到这些事情上面来。”

“真是不让朕省心呐。”

“九龙夺嫡已经够乱了,如今却又要添一头蛟进来。”

乾元帝不是不明白几个儿子的各种小心思,只是他从来不去点明。

皇帝与父亲的身份总是相矛盾的,他既不希望儿子们争个你死我活杀得血流成河,更不希望他们兄友弟恭紧密团结在一起。

就拿这次工部贪腐案来说,他知道其中牵扯甚广不禁牵扯到不少重臣勋贵更是有几位皇子的影子。

若还是年青时乾元帝自然是挥剑一斩到底,可他如今虽然仍挥得动剑却不想再动干戈。

本打算杀鸡儆猴遏制歪风邪气即可,欠下的账留给新皇处理。

但工部贪腐的案子还是如他预想的一般不可避免地异化成了几位皇子争斗的媒介,唯一有些出乎意料的就是李云歌的加入。

“本来是令他查案的,可现在倒好查案倒是成了最微不足道的事了。”

乾元帝目光深沉其中隐约有万千龙影浮现,“他们的那些心思朕懒得理睬,但若是这案子得不到一个有份量的交待那便休怪朕无情了。”

“大伴,令天羽卫去盯着。”

“是。”

王东升俯首领命。

天羽卫,乃是直属于皇帝的秘密组织,专职为历代夏皇处理一些特殊事务。

。。。。。。

金紫大街上的工部衙门,某间不起眼的密室中。

李云歌端坐案前赵云侍立身后,而狄仁杰正挥笔记录供词。

“殿下,您还有什么需要问下官的吗?”

赵贵微笑着拱手说道。

“暂时问得差不多了,赵大人可以回去休息但不可离开,本王一会儿还要与其他人进行印证。”

李云歌淡淡地说道。

“下官告辞。”

赵贵又拱手行了一礼,轻松地离开了密室。

这个在官场摸爬滚打的老油子宦海沉浮的岁月远比李云歌的年纪更大,他自然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和能够说什么。

赵贵走后,李云歌又接着审问下一个官员,直到所有主要官员都问讯完毕后,他又与狄仁杰结合着台账与那厚厚的口供再审查了一遍。

“怀英,看来他们这次吐出了些还算有点价值的东西。”

李云歌哂笑着,根据这些资料又可以抓出一些更加隐秘的蛀虫。

“的确如此。”

狄仁杰手抚着胡须说道:“殿下,按我们结合现有的调查成果来看,工部历来的贪腐事件大致可以分为如下几个方面。”

“其一,是直接性的贪腐,直接从府库里或者各种工程款项中拿走银两。”

“其二,是在开工时虚报成果或是成本,比如原来预计二十万两白银实际要支出三十万两,又或者是压根儿就没竣工的工程虚报已经竣工骗取库银,随后胡乱弄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东西来掩人耳目。”

“其三,是在开工或者材料采买环节官商勾结。”

“其四,这个就水很深了。大夏历来恩准官员或是贵族若要兴修土木可以承接给工部,只需要给足工部银子即可。多年以来,不知有多少故事在其中。”

“嗯,案子本身并不算难办。”

李云歌放下那份口供,目光似炬火般明灭不定。

只要肯花时间查下去,不能说吧自乾元元年以来工部所有贪腐案查个水落石出但也绝对可以弄清个七七八八。

只是,这其中的阻力恐怕绝非他一个郡王可以挡得住的。

“每一类都抓几个典型出来吧,我们和皇爷爷杀鸡儆猴,某些人或是金蝉脱壳或是壮士断腕又或是身死道消,这是在现阶段一个大家可以接受的结果。”

李云歌知道,想要彻底澄清玉宇绝不是现在的自己可以做到的,只能等到自己有了足够的实力之后才可以正在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第一个,先拿那群狗胆包天的人开刀吧。”

他冷冷地笑了笑,深邃双眸之中尽是毫不掩饰的寒意。

“连我的钱都敢黑,这是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