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城外的十里坊。”阿史那先武答道。
“好!天助我也!”李重俊咬牙切齿。
通过河南县令王朝宗的调查。
当夜刺杀李重俊的不止两人,而由十个亡命徒组成的团伙。
只是不知为何,当夜只有一人出手,其他人全部趁乱逃离洛阳城。
虽然杀了武崇训,但是李重俊对于这伙躲在暗中的老鼠很是在意,因为他们已经不止一次暗杀自己了。
若是不趁早拔除这颗钉子,谁能料到还会发生什么事!
上一次失误没杀掉自己,但娘子却因此遭了意外。
因此,李重俊心中对伙人的恨,不比对武、韦二人的恨少多少。
如果抓住这些人,他一定要让他们尝遍满清十大酷刑!
李重俊眸中闪过阴狠。
他抬头望着炎炎烈日,徐徐吐出一口浊气:“找人盯紧他们,别让人跑了。”
随后,声音略带疲惫:“还有找些硝石送到王府来。”
“诺。”阿史那先武告退离去。
很快,李重俊就拿着硝石再次回到了寝宫。
李重茂正在杨妃的监督下学习经史,几个壮硕内侍合力拉动着挂在主梁上的巨大蒲扇。
没办法,今年的洛阳城格外的热,据传城内已经热死好些百姓了。
李重俊通过安插在宫内的线人还得到了消息:李显因为身体太胖,热的受不了,想要去邙山别宫避暑,但却遭到了韦后的拒绝。
理由是,帝后离都,国事怎么办?大唐现在又没有可以监国的人选。如此一来,东都一旦发生变故,岂不危在旦夕?
这个理由很多人都嗤之以鼻,她的番话,说的冠冕堂皇,但却最经不起推敲。
不过,她防着谁,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郎君,你这是做什么?”杨妃见他手里提着硝石,不免好奇。
“我给娘子送冰来了。”李重俊神秘一笑,说着对门口一招呼:“抬进来。”
几个内侍抬着一大桶的水,吭哧吭哧地走了进来。
李重茂看到这一幕,学习的热心顿时减了不少,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三兄。
阿难把手里的湿帕拧干,给杨妃揩了揩额头的汗珠,也停下手头的活计,看向卫王。
三双眼睛,全都看着李重俊。
李重俊伸出手指在水桶里搅了一下,没有浮现杂物,清澈见底。
“娘子,你要看好喽,冰块马上就来!”李重俊难得起了玩闹心,朝杨妃眨了眨。
随后,手心倾翻,扑通一声,硝石从手中滑落,掉入水中。
嘶嘶……
杨妃凤眸一缩,神色万分震惊。
只见,硝石与水接触的一刹那,一股股凉气肉眼可见地冒了起来。
李重茂更是惊为天人,站起来跑过去,就要伸手进去搅动。
“别!”李重俊急忙拉住他,乖乖,手不想要啦!
“阿嫂,真的有冰了!”李重茂指着已经逐渐凝结成冰的水桶惊呼。
杨妃走近前,果然,一块块冰石散发着森森寒气,给这个夏天增加了一丝舒爽。
“郎君,你从哪儿得来的这方子?”杨妃惊喜过后,又好奇问道。
“老祖宗托梦告诉我的。”李重俊嘿嘿一笑,打了个哑迷。
他口中的老祖宗正是太上玄元皇帝——李耳。
杨妃白了他一眼,又望着那洁白的冰块,感觉身体顿时清爽了不少。
日薄西山。
李重俊吃过晚饭,擦了擦嘴,对杨妃道:“娘子,我有事出去一下,你先休息。”
“这么晚了要去哪儿?”杨妃担忧地望着他。
“出去处理点琐事,马上就回来。”李重俊捧着她的脸,吧唧亲了一口,转身离开。
养马苑。
阿史那先武从马厩里牵出膘肥体壮的白蹄乌,然后在马背上安好马鞍。
“怎么样,他们有异动没?”李重俊接过缰绳问道。
“目前没有。梁十六他们正盯着呢!”
“走!这次定要毕其功于一役。”
李重俊最后看了眼亮着烛光的寝宫,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今夜负责把守定鼎门的正是李千里的儿子天水王李禧。
早就打了招呼,一路畅通顺利出了洛阳城。
天完全黑了下来。
茂密的丛林内,烦躁的知了声,为这个静谧的夜晚增添了几分肃杀。
十里坊位于洛阳城外西南角,这里全是客栈,给南来北往的商贾提供住宿。
梁十六本为一介猎户,两个月因为老母病重,家中贫瘠掏不出买药钱,只好卖身换钱,给老母筹措药钱。
本以为自己有一把子气力,不愁没人买。
可没成想,城里的贵人,只喜欢那细皮嫩肉的小娘子,对于他这种大老粗,眼里、嘴里满是厌弃憎恶。
灰心丧气,又担心老母病情。
一时着急上火,十几年没掉的眼泪,在防线垮台的一瞬间,全涌了出来。
也许是老天开了眼,就在自己绝望想要跳洛水河之际,一个穿着绫罗绸缎的胡人找上门来。
胡人声称自己是奉了主人的命令,前来买一批护卫傍身,他盯了自己有一段时间了。
夸赞自己是难得的孝子,决定帮他一把,但是必须签下卖身契。如此一来,不仅给钱治病,而且供奉他老母至天年。
绝处逢生。
梁十六当即点头答应,只要能救老母,别说卖身,就是卖肾他也同意。
那胡人没说谎,他家主人不仅掏钱治好老母的病,更是将其接到了洛阳城,好吃好喝伺候的。
如此光景,还能遇上如此好人,梁十六感动的无以复加,暗自决定今生必报此恩。
“不好,他们要跑!”藏在巨树下的一个同伴惊呼,打断了梁十六的思绪。
梁十六蹭蹭攀上巨树,眺望远方。
十里坊的一处客栈门口,出现了几个人影,其中一个脱离人群,骑马朝着坊外奔去。
真的要跑?
梁十六看着那些人,心中盘算。
不对!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这些人不是要跑,他们像是准备去做什么事,骑马走的那人,应该是去探路了。
“十六兄,怎么办?先武公还没回来,我们要不要上去拦住他们?”那同伴焦急地问道。
梁十六跳下树:“他们是准备去害人。不信你看,那人不是又回来了?”
那同伴看去。
果然。
先前骑马离去的那人,又嘚不嘚不的回来了,只是马背上驮着一大包的物什,马匹跑得很吃力。
同伴松了口气。
也就是这时,两短一长咕咕鸟叫,从林外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