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静静地洒在长安城外正北方的一座土窑前。几名军士手持兵器在门前不停巡逻。
窑内灯火通明,四周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刑具。
玄宣双臂被固定在一个十字架上,满面悲戚望着被迫坐在木驴上的贾淞。
无法忍受的剧痛让贾淞嘴唇不停地哆嗦,额头冷汗蹭蹭直冒。
对面的条案后,冯创脸上挂满欣慰的笑容,看着痛苦却无法挣扎的贾淞,很是得意。
“这样的刑具只是开头,接下来还有‘请君入瓮’‘凤凰展翅’等着你去品尝。希望你永远不要开口,如此一来本官可以多享受一会。”
冯创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却冷的像刀。
“姓冯的你还是不是人?你母亲病危,若不是贾淞当机立断,她早就魂归九泉了。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恩人?”
玄宣眼角挂着泪水,对冯创破口大骂。
“若非他将我的事告诉我母亲,我母亲会病危吗?”冯创脸色蓦地一沉,但随即立刻又掀起一抹残酷的笑容。
“玄宣,你不用着急,他是男的,有些刑具本官不好施展,但是你……”
冯创眼底发寒,“你可以完完本本的品尝来俊臣的所有杰作。”
提到来俊臣,玄宣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在经历过那个黑暗残酷的年代之后,没人会对它产生任何向往。
只有畜牲才会甘之如饴,比如眼前的冯创。
“我、我说……”贾淞的声音断断续续,有气无力。
“你看,让你早点开口,你不听,非要吃点苦头才罢休。”冯创抬手,挖苦道。
施刑的两个军士退了出去。
贾淞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身体时不时抽搐一下。
冯创站起来,从条案后悠闲地踱步到贾淞近前,问:“说吧,配方哪儿?”
贾淞艰难地抬起头,与那双狼眼对视,答道:“师父……根本就没有……配出……长生丹……”
他每说一字,冯创的脸上的笑意便冷一分。
直至他说出,“你要的配方……本就不存在。”
冯创眼底寒芒乍现,阴恻恻笑道:“你骨头还真硬啊!我现在知道孙思邈为什么收你当关门弟子了。”
“木驴既然没骑够,那就尝尝‘凤凰展翅’吧。”
忽然一声马嘶从土窑外传来。紧接着一个声音问守门军士:“冯长史可在?”
“在。”军士答道。
冯创转身看向窑门,一个刺史府的官员进来。
“何事?”冯创不悦的看着那人。
“卫王到了,指名要见您。”那官员答道。
冯创低眉凝思,若有所思地瞥了玄宣一眼,然后走出土窑,对巡逻军士道:“看紧那两人,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
“诺。”军士行礼。
两人翻身上马,又朝着长安城内疾驰而去。
……
卯时初了,天边亮起一条直线。
刺史府公堂上只剩下了四个人了。
卫王坐在公堂主位上,慢慢翻阅着刺史府的公案记录。
张行与阿史那先武一左一右,宛如两尊门神,肃穆而立。
崔长升坐在左下首,双眸紧闭,呼吸均匀,似是已然熟睡。
终于,大门外一声马嘶,急促的脚步声推门而入。
卫王停止了翻阅,抬头望向门口。
崔长升也倏地睁开双眸,一道精光掠过,侧目看向门口。
正主来了。
冯创鬓发散乱,呼吸粗重,满脸汗渍,甫一公堂就跪地道:“臣雍州长史冯创叩见大王。”
“冯长史辛苦了。”李重俊看着他这副模样,就猜出他在打什么主意。
无非是向自己表明,他绝无二心,为了急着拜见自己,才累成这样的。
可问题是,校场距离长安城不到二十里地,他是一路跑步过来的?
当真把自己当成不谙世事的权贵了?可笑至极!
“大王为国操劳,体恤民情,才是真正辛苦。”冯创以头触地,答道。
“呵呵。”李重俊不可置否,道:“长史起来吧。本王深夜拜访,是有几点疑惑想问长史,还望您不吝赐教。”
冯创站起身,道了句:“不敢。”
李重俊点点头,旋即问:“今年四月份同官大雨雹,崔刺史不在,长史领事,同官县令请求拨粮赈灾,您为何回绝?”
“而且本王还听说,您将同官县的府军以及粮食全部调到了长安,可以告诉本王这是为何吗?”
冯创早有腹稿:“守卫长安城的府军每年都需要轮换,只是今年恰巧抽到了同官县。此事崔刺史可以作证。”
崔长升面无表情,点点头。
“至于调同官县的粮食来京师,这因为去岁长安大雪,冻死者不计其数,臣是奉刺史之命筹粮赈灾。”
“确有其事。”崔长升朝李重俊点头道:“刺史府有档案记录,已悉数汇报中枢。”
李重俊合上档案,然后看了阿史那先武。
阿史那先武会意,走出公堂,大声喊道:“抬上来。”
冯创与崔长升都看向公堂外。
几个军士抬着一具插满箭矢的尸体走了进来。
当看清那人脸庞之后,冯创惊得站了起来。
崔长升觑向李重俊。
“何人如此大胆,敢谋害武氏校尉?”冯创咬牙切齿,将武氏二字咬的极重。
李重俊哑然:“冯长史不问一下,他为何会落得如此凄惨下场吗?”
“哼!不管什么原因,谋害府军校尉已经死罪,更何况此人还是太后族嗣。”冯创朝洛阳方向拱手,怒道。
啪!
李重俊猛拍惊堂木。
“冯长史的意思是,太后族嗣就可以藐视圣旨,甚至带兵围剿皇子兼钦差?”李重俊目光如电,声音冷的像铁。
“臣、臣没这个意思。”冯创哑口。
“那你是什么意思?”李重俊咄咄逼人:“张口太后,闭口太后!冯长史,你当的是哪朝的官?”
“当然是大唐的官!”冯创铿锵道。
“那本王且问你,为何公然与反贼勾结,劫走本王的重要人证?”李重俊又一拍惊堂木。
“大王,臣敬您是钦差。但这不是您血口喷人的理由。”冯创怒目相向,“请大王收回此言,否则……”
“否则你待怎样?”李重俊冷问。
“臣必将东上洛阳,求圣人做主!”冯创大声道。
“呵、呵,哈哈哈……”李重俊忍俊不禁,继而大笑。
随即冷冷看向冯创:“冯长史,昨夜一黑衣人,夜袭本王之后穿着同官府军的甲胄,拿着刺史府的令牌,带走了本王人证。”
抬手指向那校尉:“本王一路追踪马蹄,最后马蹄印消失在同官府军校场。就是此人带着骑兵不敬圣旨,欲谋害本王。”
“对此,冯长史,您将作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