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卫王府。
梁十六将与会人员以及与会内容悉数汇报于杨妃。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杨妃遣退梁十六,随后将其所述,精简一番后,唤来信鸽,将自己写的信息卷入信筒后放飞信鸽。
最后加上一句:妾身好像感觉我们的孩子踢了我一脚。
她抬头望向那轮皎月,一只手抚摸小腹,脸上露出了慈爱的笑容。
长安城。
值守安远门的将领歪歪斜斜,倚靠着墙壁打盹。
忽然,纷乱的马蹄声震天响,紧接着守夜军士,揉了揉望向远方,月光下,数百骑兵扬尘而来。
“将军快看!”军士急忙上前推搡那将领。
“嗯……哼……啊!怎么了,怎么了……”那将领猛地惊醒,迷茫地看向军士。
军士满脸无语,指指城墙外:“有一队骑兵正朝长安奔来。”
将领被惊出一身冷汗,一个驴打滚爬来,眺望远方,那队骑兵已经快到护城河对面了。
“快,把睡觉的都喊醒。”那将令急忙吩咐军士。
军士沿着城墙,一路跑过,看到打盹的就趁机踹两脚,然后喝骂一声赶紧起来。
不明所以的军士以为刺史巡查了,急忙整理仪容,肃穆而立。
在月夜的笼罩下,长安城横卧在辽阔的平原之上,远远望去,它宛如一头黑色的巨兽,在夜色的映衬下更显威严与庄重。
李重俊领着收编的骑兵,停在护城河对岸。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城墙上那将领大声喝问。
“卫王李重俊加雍州黜陟使,速速打开城门,请刺史崔长升出门迎接。”阿史那先问高举圣旨,朗声回答。
‘卫王为何深夜领兵前来?’
那将领满腹狐疑,却也不敢耽搁,忙吩咐旁边军士:“速去通告崔刺史。”
“诺。”那军士领命离去。
“请大王稍息片刻,崔刺史马上就到。”那将领大声朝李重俊等人说道。
然后小声吩咐守城军士:“把弓弦拉满,他们若是闯关,立刻阻止。切记,不可伤了卫王。”
众军士了然。
目送崔瑜离开后,吴夭来到崔长升所在的房间,将已经睡过去的崔长升喊醒。
“你们胆子也太大了!当着卫王的面,打刺史府的名义将人劫走,最后还把人送进了军营?”
崔长升气的胸疼。
吴夭此时柔顺的像只小猫,举止温柔,轻轻替崔长升抹平官袍的上的褶皱。
“冯创人呢?”事已至此,崔长升就算生气也于事无补,只能走步一步看一步,问。
“还在军营里,连夜审问那两人。”吴夭眉头紧蹙,对于玄宣那个倔驴脾气,她确实没一点办法。
幸运的高统领还带回了贾淞,只要贾淞开口,玄宣也就没了利用价值。
崔长升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情绪,然后朝门外走去。
“你去哪儿?”吴夭一愣,问。
“去给你们收拾烂摊子。”崔长升头也不回,冷声道。
自己一生的清誉,全毁在了这个女人手里。
早就知道到这个女人不简单,自己为何就没能守住底线呢?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啊!
出了卧房,月光洒在他脸上,本就毫无血色的脸,变得更加苍白。
崔长升的卧房就在刺史府的后堂,他刚进公堂,就见到了永宁门前来报信的军士。
“禀刺史,卫王携圣旨领兵数百就在永宁门外等候,请刺史定夺。”军士单膝跪地报道。
说谁谁到。
崔长升心底冒出这么一句话,“快,备马,随我迎接卫王。”
就在崔长升离开刺史府之后,一个黑影闪入了刺史府后堂。
“事情办的如何?”吴夭隐藏在黑暗中,问。
“属下无能,被她跑了。”黑影颤声道。
吴夭深深地舒了口气,缓缓说道:“既然她已经逃走了,那就让她去吧。权当是我为崔郎所做的最后一桩事情。只希望在这几天里,她别再出什么乱子就好。”
“诺。”黑影也松了口气,消失在月色中。
另一边。
李重俊趁着等待间隙,与张行询问崔长升的来路。
“崔刺史乃为博陵崔氏,是博陵郡王崔玄暐的亲弟弟。长安元年由太后亲自提拔为雍州刺史。”
“一直以来,崔刺史都是兢兢业业,做事果断,时常前往各县体察民情。光蓝田县就曾去了很多次。”
“雍州百姓对崔刺史极其爱戴,各位同僚对崔刺史也都打心底里佩服。”
“因此臣以为,崔刺史绝不会谋反,他应该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张行对崔长升极其推崇,甚至有些替他开脱的意思。
“那你说,他为何会派人打着……”李重俊忽然想到,“派人劫走玄宣的人似乎是长史冯创。”
于是他又问:“你对冯创有多少了解。”
提到长史冯创,张行变得冷漠了许多。
“跟大王打个哑迷。”张行皮笑肉不笑道:“在雍州官场中,我们用一词来形容长史冯创,您知道是什么?”
“不知?”李重俊笑着看向他,示意他别卖关子。
“两脚虎。吃人不吐骨头。”张行道:“如果用春节来形容刺史,那么用夏天来形容冯长史则最为贴切。”
“这是一只喜怒无常的两脚虎。据传闻,他在担任长史之前,还曾在来俊臣手下当过酷吏。”
“哦,他竟然还有这等传闻。”李重俊惊诧,他还想追问,便听得咔咔的声响。
吊桥被缓缓下放,城门被打开。
李重俊看见一个穿着从三品朝服的儒雅中年人打马出来,身后还跟着刺史府众多属官。
李重俊下马迎向崔长升,其他人也跟着迎向崔长升。
崔长升看到卫王身后的骑兵,竟然是同官府军,一口气便卡在了嗓子眼。
在心底把冯创的祖宗十八代全问候了一遍。
“臣雍州刺史崔长升见过卫王。”崔长升忍着嘴里的苦,行礼道。
“崔刺史,你手底下有坏人呐!差一点就把本王这个钦差的脑袋割去泡酒了。”李重俊阴阳怪气道。
“殿下恕罪,是臣失职,让殿下受惊了。”崔长升一股脑的把所有罪责揽到自己身上。
李重俊见状冷哼一声:“把雍州刺史府的属官,全部叫来,本王有事询问。”
“殿下,冯长史可能来不了,他……”
“本王最想见的就是这个冯长史,你立刻把他给我叫来。”李重俊粗暴地打断他:
“崔刺史,看在你还算尽职的份上,本王奉劝你一句,有些事你担不起!”
“谢殿下提醒。”崔长升不好再袒护冯创,只得派人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