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还是通县的时候,就有通县农业学院,在通县的广庄,67年由于燕京市扩大,把通县划到了燕京,就有了TZ区。
当时燕京除了通县农业学院,丰台和良乡也有农校,后来有位姓林的市长来到燕京,就觉得燕京地区不能没有农校,就把荒废的劳动农业大学改建做燕京农业院,校宿就在朱辛庄。
没错,北电校舍朱辛庄。
北电没有搬迁走,农学院没有教室,农学院的老师就带着学生每天跑北电要房子,北电也不干啊,我的校舍不能白给,钥匙给的拖拖拉拉,两所学校积怨久了,就有仇了。
李振茹就是农学院新生,他读的是园林系果树专业,选修的是花卉课,农学院教学是理论和实践相结合,他的期末作业是一株草莓。
这棵草莓是他的命根子。
清早天不亮,他披上工作服,工作服是学校发的,还有棉帽子,农学院是大通铺混宿连铺,女生住上面,男生住下面。
李振茹吵醒了睡上铺的女同学,女同学揭开帘子,长发披肩,问他:李振茹,外面下雪,你起这么大早干什么,是不是睡不暖和,要被子不要。
她也没有多余被子,就准备把自己盖的被子给他,自己则找旁边同学凑合一下,女生爱干净,凑合一下没事,男生不行,被子跟动物园似的,虱子到处爬。
“李碧云同学不用了,这雪下太大,我怕冻着莓大爷……”
李振茹惦记他那株草莓,女同学的关怀他置若罔闻,鹅毛大雪他熟视无睹,添了煤火,抵着漫天飞雪,深一脚浅一脚朝着农学院大棚走去。
进了大棚。
地上脚印凌乱不堪,李振茹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准是北电的贼子又来了,他三步并作两步,火急火燎跑到草莓树前,眼神急切看去……
胸口如遭重击!
天杀的北电贼子!他的草莓!孤零零挂着一个瘦小的果儿,其余的瓜果树也无精打采,一副不堪受怜的模样。
李振茹气得破口大骂。
这时。
他看到农田里有一封信埋在泥土里,他走过去捡起信拆开,脸色霎时铁青,捏着信纸的手气得直哆嗦,信上,偷瓜者嚣张留下名讳:偷瓜者陈锴歌!陈锴歌留!
李振茹怒气冲冲回到宿舍,拿着信控诉北电陈锴歌的暴行。
农学院学生闻言气炸了,北电不肯给房,他们住的是平房,睡的是草席,男男女女挤在连铺,都是新中国大学生,他们跟后娘养的一样,这笔账都没找北电算,天杀的北电贼子还敢来挑衅!
这封信或许有人挑拨离间,这个陈锴歌或许无辜,可是都不重要了!陈锴歌是北电,他们是农学院,这个理由就足够了!
…………
北电。
副院长谢飞在会议上说了电影资料馆关于姜朝阳逃票事件的处理结果:“黄院长,各位老师,华夏电影资料馆愿意增加电影场次和扩充电影片量,这是具体的细则。”
谢飞把文件推给黄梦。
没有提姜朝阳逃票这件事。
黄梦不是中国电影人,他历任山省宣传部秘书长,北电复课,他代行院长职务,沉着脸,没有看文件,很恼火地:“谢院长,这几个逃票的同学回来了没有,托他们的福,咱们北电在燕京长脸了啊,燕京日报都报道了咱们北电学生姜朝阳逃票看电影的好消息,呢教授,咱们北电美术系有电影票造假这门课吗?”
黄梦是代行北电院长职务,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这个姜朝阳入学以来劣迹斑斑,逃课,私自组织学生集会,讨论政治,顶撞老师,拉帮结派,无组织无纪律,并且屡教不改!
谢飞给呢震使着眼神,呢震昏昏欲睡,睁着眼睛装瞎,他叹息一口气,心想姜朝阳啊姜朝阳啊,我也要保不住你了。
心里这样想,谢飞也是一惯做派,苦口婆心道:“黄院长!黄院长消消气,姜朝阳逃票是不对,但他也不是贪图小便宜嘛,北电的教学条件咱们都是看在眼里苦在心里,教材都是50、60年代的老教材,这些老教材能糊弄得了这群学生吗?糊弄不了吧,黄院长,咱们也苦啊,这些学生的阅历有的不比我们这些老师差,就说姜朝阳,他的美术功底都能当我老师了,文学功底他20岁就能写出牧马人,这种学生,我们要放他自由,释放天性,不能局限住他嘛。”
黄梦沉着脸敲桌子。
谢飞无奈道:“说回电影,看电影也是同学们勤奋好学的表现嘛,我们要鼓励,这不电影资料馆没追究…”
黄梦火气蹭蹭蹭冒,谢飞越说越离谱,骂他上纲上线呢。
他啪地拍桌子:“谢院长,他姜朝阳是牧马人作者这件事,你说了不下几百遍了,我也听了不下几百遍了,我把话说明白了,他要不是牧马人作者,要不是有万分之一培养的可能性,北电早容不下他了,想进步想学习,就能造假犯法吗?咱们北电到底要培养什么样的人才,谢院长,一个人要是心术不正,他的能力越大,对社会造成的危害就越大!”
谢飞点头称是。
黄梦痛批了姜朝阳,也清楚老师们的难处。
情绪平息说:“当然,北电教学条件艰苦,这是我这个代理院长的失职,咱们的教材都是五十年代和六十年代的老教材,跟不上新时代的发展,咱们老师也难,不知道怎么教好,怎么教才能培养学生成才,怎么教才能把学生们过去浪费的光阴找回来,这些难处,都是没有办法规避的现实,但是我也想说,虽然我只是北电代理校长,但是我不允许我的学生道德败坏,教不教的好专业没关系,他们能自学,教不好做人,就是我们这些老师的失职了。”
扯到品德败坏。
老态龙钟的呢震坐不住了,他清一下嗓子,笑着说道:“黄院长,严重了严重了,姜朝阳我了解,他是小错不断,大错不犯,没有原则性的错误嘛,他逃票也不是为了他自己,为的是同窗同学嘛,当然,黄院长说的没错,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姜朝阳做错了,就要受到惩罚,我提议,学校对他处以全校通报批评处罚,小惩大戒,教育嘛,还是要以引导为主,惩戒为辅,黄院长说呢?”
“好,就全校通报批评!”
黄梦做下决策,全校通报批评不算是轻拿轻放,又道:“咱们北电学生逃票看电影说出去太不中听了,以后咱们就在食堂拉块慕,电影我来想办法,找资料馆借也好,找使馆,文化交流团拿过路片也好,学校全力保证同学们的观影量,以后就不要闹出逃票这种笑话了。”
众人都口称是,黄梦这个代院长尽职尽责,北电都服他。
这时。
导演教研组的陈文静陈老师,也拿出一封信,哭笑不得说道:“黄院长,倪老师,谢院长,我收到一封信,这时候我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你们看看这封信吧。”
“这封信是上影厂谢晋的借调函,信中,谢晋导演想邀请咱们北电摄影系张一谋、顾常卫担任牧马人剧组摄影助理,美术系姜朝阳担任牧马人剧组编剧,实习美术。”
“……”
刚批评姜朝阳胡作非为,现在姜朝阳又是北电杰出新生了?
上影王谢晋都来信请他担任剧组要职了,北电老师都没混到这种地位呢。
黄梦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端着茶杯细口慢吹,不动声色地:“嗯,这是好事嘛,充分说明我们北电是能出人才的,姜朝阳是能够教育好的,陈老师,你们导演系教研组怎么看?吴老呢,摄影系有什么想法。”
陈文静笑着说道:“我是比较支持这件事的,理论和实践相结合,这是很好的学习机会,也是咱们北电的荣誉,几位同学能在大一就担任谢大王剧组摄影助理,编剧,这在咱们中国电影圈也是头一回!”
摄影系任课老师是著名摄影家吴印咸老先生,他笑着说道:“张一谋,顾常卫都是很不错的摄影苗子,朝阳这孩子很有灵气,稍加锤炼是能成柴的,他们能跟着谢晋学习,也是很好的机遇,咱们当老师的总不好成为学生们的绊脚石。”
导演系和摄影系同意。
黄梦做下决定:“好,学校就同意张一谋、顾常卫、姜朝阳这次剧组实习,三位同学都代表着咱们北电,出发前咱们还是要劝勉一番的,这样吧,就在学校出个表彰公告,也给学生们做个表率,只要努力学习,人人都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