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情绪需要宣泄,见花泠柔又开始梨花带雨,陈浊觉得让她嚎一会儿也好。
只不过……
人彘和鬼奴,甚至连鬼畜陈浊都知道,唯独这鬼彘……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好烦。
这是花泠柔第二次提及这玩意了。
虽不晓得所指代究竟是何种悲惨境地,但彘这个字始终让陈浊感觉很不舒服。
不过看情况估计现在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于是他也没再管花泠柔,而是起身开始观察当下所处环境。
作为牢房当下这空间的确是显得过于逼仄了,就和黑帮电影里看到的那些小黑屋也差不太多。
随后四处一瞅,陈浊发现这会子除了自己和花泠柔,至少还有足足六七只不知是什么形态的鬼怪被一同羁押于此。
它们大多数几乎都已是神志模糊胡言乱语的状态,甚至连最基本的沟通都成问题。
无奈之下,陈浊只好挪到牢房门口,凝聚目光朝外探索。
然而不知是不是压根就没掌灯这一概念,站在斗室朝外望去,陈浊发现外头根本就是两眼一抹黑,几乎是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好在即便视线受阻,但仅靠耳朵去听也能听到许多不和谐的声音。
毫无疑问,就自己身处的这类斗室,恐怕在目前这片黑暗里有不下数十间。
单从四面八方各种此起彼伏的哀嚎惨叫陈浊便能断定,自己当下所处,应当是位于地下某类专门关押鬼怪的场所,且这场所规模还不小。
鬼治位面只会有鬼,那么将自己这一群孤魂野鬼关押起来的……就只能也是鬼了。
什么样的鬼怪会干这种事?
又为什么要干这种事?
而且听花泠柔的意思,对方之所以这么干,其目的就是要将所有孤魂野鬼羁押并成为它的鬼彘……
再联想到初遇那两只蛇仔之时它们那一番怪异的言行举止,陈浊脑海中立时浮现出某种非常不妙的假设。
啧,棘手了。
一通分析下来前途还挺灰暗,不过好在伸手一摸,背上的黑匣子以及兜里的小玩意一件没少,这也让陈浊稍稍松了口气。
彘不彘的暂且不说,任人鱼肉这种事他可没什么兴趣——
既然有家伙不讲武德,那到时候也就别怪自己心狠手辣了。
紧锣密鼓地在脑海里制定好一系列谋划,陈浊这才再次艰难挪回花泠柔身旁。
由于披上至臻皮肤导致其身材严重缩水,于是对陈浊而言,当下的花泠柔其实相当好拿捏。
他也没管花泠柔是否还在继续哭哭啼啼,直接伸手将对方一整个夹到了自己腋下,接着再次辗转腾挪。
好容易,才将自己和对方稳稳当当塞进了整间斗室的最深处。
这地方之前一直摊着堆类似排泄物之类的马赛克,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在沟通无果的情况下陈浊干脆一脚将其踢了出去,随后心安理得直接一屁股坐下。
待将花泠柔也安置好,至此,陈浊所有计划的第一步就算是完成了。
包括刚才踢出去那摊马赛克,整间斗室算上他俩一共关押了九只鬼怪,除非对方一开始就打算将自己关押到死,否则打开牢门也只是时间问题。
在诸事不明的前提下,陈浊自然不可能身先士卒充当炮灰,他需要找个合理的位置以便于更加方便先献祭狱友,好以此静观其变,亦或是暴起发难。
不知是不是情绪发泄完了,还是被陈浊刚才那么一夹味太大,花泠柔此时终于消停下来。
她也没说什么,只一边打着嗝,一边愣怔地望着陈浊,样子即可爱……又诡异。
终于,在静静坐了大概一个多时辰之后,在漫天哀嚎和尖叫声中,陈浊总算听到了他一直在等待着的声音——
那阵来自红差蛇仔的,沉闷又可怕的脚步声。
伴随着脚步声响起,紧接着便是一阵莫名其妙且震耳欲聋的锣鼓之声。
锣鼓声刚一响起,周遭的黑暗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散。
愣神间陈浊这才发现,原来斗室门外包括门外的走道两侧,其实一直都密密麻麻悬挂着不少大红灯笼。
待到锣鼓齐鸣时,灯烛才被逐一点亮。
“出入幽冥,普告万灵,三魂永固,魄无丧倾,招邪缚秽,备守坛庭……”
锣鼓鸣,烛灯起,悠长空灵的唱腔顷刻间婉婉流转。
望着斗室外一片殷红,倍感诡异的同时陈浊更是一脸的莫名其妙,他感觉似乎有什么不太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而这种预感很快,便在下一句唱腔中得以体现。
“良辰起~吉时到~新娘上轿~情郎出笼~”
……啥玩意?
还没等陈浊回过味来,斗室牢门便被猛然拉开,紧接着无数条触手一般的鬼东西便在红烛灯笼的映照下,咻忽间刷刷刷全探了进来。
甚至都没看清这都是些什么鬼玩意,陈浊便感觉有什么滑腻腻的东西猛一下缚住了自己腰身,紧接着一股大力更自腰身处爆开——
几乎刚一照面,陈浊便被这股巨力整一个,给硬生生拽出了当下这间斗室。
风声在耳畔呼啸,感慨计谋落败的同时,陈浊用眼角余光一瞥,瞅到斗室之内不仅是自己,包括花泠柔以及其他鬼物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被一并拽出。
甚至连先前被自己一脚踹飞的那摊马赛克,也没能逃过这一劫。
……
榨取之物的速度太过迅速,这也导致陈浊并没太多机会仔细观察四周,不过根据拖拽飞行的时间计算,先前自己关于斗室那番推断倒也还算严谨。
在掠过好长一段由红烛红灯笼及红地毯夸张妆点过的长长走廊之后,整个世界瞬息间便是豁然开朗。
在狼狈以脸抢地又堪堪起身之际,陈浊这才有条件好好观察观察四周,只不过刚一抬眼,他便看到了两件完全没办法忽视的东西。
一是面前山体处的一副巨大浮雕,二是脚下某片占地极为夸张的诡异阵纹。
面前的巨大浮雕单从造型上看,应该……
应该是成年女性锁骨至肋骨中间的那、那一部分?
呃,没错,就是陈浊所想的那样,就是天雷滚滚那部分。
而且不仅仅只是那部分。
整副浮雕的规格还很大,异常巨大,粗看之下左右当有百米之距,而自下向上一眼瞅去,更是给人一种难以名状的巍峨挺拔之感——
只一眼,陈浊便切身体会到了泰山耸于眼前那种山崩海啸般的狂乱威压。
其实有些东西若是大得太过离谱,反倒会失去它原本该有的韵味,当下这幅巨型浮雕便是这种情况。
除了给陈浊带来一些生理上的压迫感,至于其他……也还好了。
不过想是这么想,到底没见过啥世面不是,陈浊还是没忍住多看了两眼,也就这两眼,令他愕然察觉,面前这浮雕根本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
仔细再一辨瞧,果然——
这哪是什么浮雕,这一对大的俨然是由成千上万不计其数对小的汇聚而成,且还并非是单独摘下来填上去这么简单汇聚而成。
陈浊望上去的时候,能明显看到它们每一寸每一对,都还在有规律有节奏的微微颤动着抖动着,仿佛它们……
仿佛它们都是活着的。
不由自主后退两步,陈浊心下无不骇然。
纵使午夜梦回千百遍,他也着实没见过如此变态至极的场面,这难道……
这难道就是宇宙的终极奥秘?
直到看到一根根触手状物体自四面八方的黑暗中咻咻收回,在自己周围、在整片巨型阵纹空地上丢下一坨坨一堆堆难以名状的物体之后,眼瞅着这些触手迅速隐匿到巨型浮雕的各处空隙之间,陈浊这才回过神来——
对了,花泠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