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河怀古》:万艘龙舸绿丝间,载到扬州尽不还;应是天教开汴水,一千余里地无山。
……
隋、大业年间,炀帝以洛阳为中心,南起余杭,北到涿郡,开凿大运河。大运河分永济渠、通济渠、邗沟、江南河四段,纵横四千余里,沟通海河、黄河、长江、淮河、钱塘江五大水脉。“千里长河一旦开,亡隋波浪九天来”,工程之浩大,令人叹为观止。
扬州城,时值正午,一艘霸气的五牙大舰经过渡口,从白浪滔滔的长江缓缓驶进风平浪静的大运河。
作为重型楼船,大舰长约二十丈,上建战阁五层,高约十丈有余。桅帆高耸,旌旗猎猎,八十支巨型桨楫布于船体两侧,气势威严恢弘,非一般的平乘、舴艋所能比拟,故名之曰“五牙大舰”。
五牙大舰顶层鸟瞰台,繁星联分布各地的秘密连络点之一
“柳宿星主褒奖,南斗莫瑾以参元入药,为独孤皇后祛除邪疾,圣心大悦,特擢升‘上都星官’,参照朝廷从五品内给事,赐彩晕锦星服。北斗那兰陀、超戒降服参妖有功,升‘宿卫星官’,参照朝廷正八品上戍副,赐雪缎星服。”
繁星联传令使读罢手中的褒奖敕书,示意身后的随从拿出三个精致的黑色漆匣,交于面前获得褒奖擢升的三人。
“莫瑾谢过传令使大人!这扬州的汜水莲子最是有名,养心安神,小小薄礼,还请传令使大人不要推托。”
传令使笑着接过莫瑾递来的竹笾食盒,打开盖子向内看了一眼,只见食盒内莲子屈指可数,剩余的空间皆被珍珠填满,每颗珍珠都如鸽子蛋般均匀如一,光荧圆润、细腻如脂,显然价值不菲。
“莫星官有心了,却之不恭,老身收下了。”
“兰陀,你准备礼物了吗?”
眼见南斗的莫瑾给传令使送莲子“连络感情”,超戒一脸尴尬低声问道。
“谢过大人”
那兰陀没理会超戒,向着传令使微一颔首,如是说道,并无额外多余赘言。
……
傍晚的扬州城,夕阳渐垂西暮,虽未完全隐没,运河两岸却已然灯火通明,众多酒肆食坊沿河林立,觥筹交错声、商贩吆喝声不绝于耳,街道上人潮如织,衣着光鲜开放,好不热闹,作为江南富庶大镇,扬州名不虚传。
“葵源酒肆”二楼雅间,那兰陀、超戒二人临窗而坐。
“兰陀,你看看,咱哥俩弄回参元费了多少周折,为了掩人耳目,光这破易容覆面就带了将近三个月,粘的咱俩这脸又红又肿,结果倒好,功劳反而没有南斗莫瑾那小子大!赏他个彩晕锦、两件雪缎就给咱哥俩打发了。”
超戒抱怨道,随手将一副易容覆面摔在桌上,只见那易容覆面制作十分精致,眉眼、皱纹等细节栩栩如生,正是在玉藏镇沙庄主宅邸饮下天牢引的神秘少年的“脸”。
可想而知,中秋夜大闹沙庄主宅邸的神秘老者与少年不是别人,正是由眼前的那兰陀与超戒二人易容所扮。
真实的二人均是二十四岁的年纪,那兰陀比超戒大了一个月,那兰陀剑眉星目,长相俊朗飘逸、睿智出尘,给人一种超越年龄的成熟与稳重。超戒在身材上与那兰陀一样健硕挺拔,但面部线条更加硬朗,鼻梁高挺、眼神深邃,眸子并非中原人常见的黑棕色,而是隐约泛着青绿色,貌似有些许胡人血统,相比于那兰陀的超凡脱俗,超戒更显一种粗犷的野性力量。
那兰陀与超戒都是那种在人群中一眼就会被发现的人物,长相、气质均令人印象深刻。
“你属实有点口是心非了。”
那兰陀说罢,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葵源酒肆招牌菜之一的“酥酪蟹盒”送入口中,脸上立时呈现出满足的神色。
这蟹盒主料取自扬州本地有名的白马湖闸蟹,辅以桃胶、乳酪、鲜姜、紫苏、海盐等调味,再用上好的茶油酥炸,趁热食用鲜香酥脆,回味无穷,是那兰陀每次来酒肆必点的一道菜之一。
“哎!你干嘛!你那油乎乎的筷子离我远点!”
超戒一手拨开那兰陀点向自己袖口的筷子,随即小心翼翼地整理着袖口,好似自己的“宝贝”被对方戳中一般。
“还说你不是口是心非?嘴上虽嫌弃着雪缎不好,可自打星服赏下来,就迫不及待的穿在常装里面,爱惜的不得了,哈哈哈!”
就连一向稳重的那兰陀,看着眼前超戒滑稽的样子,都忍俊不禁。
“哪有……不管咋说,这毕竟是新星服嘛,弄脏了多浪费啊……”
超戒支支吾吾的解释着,随即坦然道:
“啧啧,算了,不跟你装了!你兄弟我不是没见过世面嘛,这雪缎质地是真好啊,穿在身上跟羽毛似的,又轻又透气又凉爽,你再看这针工,看这领口、袖口的七星刺绣,完美……”
看着超戒聒噪个不停,再度陷入对新星服的陶醉之中,那兰陀端起桌上的酒杯,轻抿一口杯中的“桂花酿”,目光望向窗外的运河,思绪不知飘到了何处。
……
三天前,玉藏镇,沙庄主宅邸
超戒饮下神秘的“天牢引”后,汹涌的电芒立时从眼耳口鼻中奔涌而出,状若雷神下凡,渗人心魄。
宅邸外劈落的天雷受超戒牵引,经异兽啮铁犰打通的隧洞如潮水般源源不断涌入宅邸,以超戒为中心,编织成一张致密的雷电巨网,如牢笼般将整个院落禁锢其中。
“夫君,你快走,不要管我!”
沙庄主夫人止止一脸绝望地喊道,眼前雷电牢笼已然成型,不知夫人止止是不是被突现的异变惊的失了方寸,目光所及之处,哪里还有什么逃遁的路径?
止止话音未落,沙庄主身上已然发生某种令人惊诧的变化,只见沙庄主的五官逐渐变的虚化模糊,如同被雷电的能量融化一般,这种“虚化”迅速蔓延至沙庄主全身,沙庄主整个人竟变的如琉璃一般晶莹,各种炫目的流光在沙庄主身上不断变换,最终定格在一抹碧绿。
不知沙庄主以何种秘术竟把自己化成了一尊碧绿的“玉像”!晶莹的玉像中脉络纵横,但显然不是人的经脉,而是一种棕褐色类似植物根须的结构。
“玉虚术!”
看到眼前玉化的沙庄主,一向沉稳的那兰陀也面露惊诧,脱口而出道。
“能修成玉虚术,将自己的参元与玉脉融为一体,已初窥‘天地并生、万物为一’的至道,这绝非一般妖物可以企及的境界。看来这雷牢今天是困你不住了。但你应该也知道,若以玉虚身强行突破雷牢,迸发出的巨大破坏能量足以让方圆十里玉石俱焚,你可有十足把握护持夫人毫发无伤?你可以对玉藏镇无辜受到殃及的百姓视若无睹?”
听了那兰陀的话,“玉人”沙庄主身躯一震,陷入沉思。
片刻后,沙庄主突然仰天长笑,释怀道:
“心不死,道不生……罢了、罢了,从我当年救起止止那一刻,已然注定是今天的结局……区区参元,跟止止相比,什么也算不上!参元给了你们,我与普通人无异,寿命至多还剩十载,作为交换,二位可否放过我们夫妇一马,让我们过几年闲云野鹤的逍遥日子?”
“如你所愿。”那兰陀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回道,仿佛等待的就是这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