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人生初见

《山海经·大荒北经》载:魃又称魃鬼,尸气不散聚之所化,两目生于头顶,行走如风,残暴嗜血,有旱魃、兽魃、绿魃、毒魃、炎魃之分,甚惧雷火,故所现之处必大旱。

……

二十年前

“室宿星主,超岩这孩子就交给你了。”

男子说罢,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态度十分决绝。

四岁的超岩,身高刚及室宿星主的膝畔,望着男子离去的背影,超岩伸出小手紧紧的拉住身边的室宿星主,眼眶中泪水一直在打转,却终究没有淌落。

“古之圣贤有云:以戒为铠,鬼神难侵。你的宗族把你托付于我,亦是出于无奈,从今天起,忘掉你的姓氏,以名为姓,改‘岩’为‘戒’,既代表与过去划清界限,也有周全、庇护之意。”

室宿星主的话,在稚童超戒听来,颇为晦涩难懂,但在超戒幼小的心里可以清楚地感觉到,眼前的室宿星主不是坏人。

南斗注生、北斗注死。繁星联北斗代表毁灭与摧服、代表以烈火对烈火,世间妖邪听闻“北斗”二字皆惶惶颤栗。

根据所修异术的不同,北斗设有七玄道。分别是:燃魂道、武极道、修罗道、咒祷道、瑜伽道、雷神道和无相道。

超戒修行的异术即是雷神道。

“人”是宇宙最神奇的造物,不仅拥有万物灵长的无上智慧,身体更秘密蕴含地、水、火、风“四大”之力,“四大”彼此和合,衍生出雷霆、寒霜、岩炎等无俦力量,这股无俦力量隐匿于人体“极微”之中。世间凡夫如身怀宝珠而不自知、只愿乞讨的愚人,贪着名、利等外欲,流转生死,心如猿猴意马,时刻向外攀缘,整日庸人自扰、蹉跎光阴,既无内观、觉知“极微”的智慧与定力,更无激发、驾驭“极微”的秘法与力量。

雷神道通过异术苦修,不断提升修行者的觉知力、定力与对雷电的耐受力,在修行的过程中洞察极微、激发极微、运用极微,辅以“天牢引”等符篆、秘药加持,令修行者最终得以“内燃极微、外引天雷”,最终以凡人之躯驾驭刚猛无俦的雷霆之力,轰杀妖邪外道为灰烬齑粉、形神俱灭。

……

阴暗的地下洞穴内,空气浑浊且迷闷,被雷火烧焦的绿魃残骸焦黑如碳,遍布于洞穴四处,令人作呕。

少年超戒周身电光闪烁,双瞳中雷芒汹涌澎湃,显然刚经历一场恶战,眼前这遍地的绿魃残骸就是超戒的战绩。经过数日的追踪,终于发现并消灭了这个绿魃巢穴,让超戒长舒了一口气。

“首战告捷!”

超戒自言自语道,神情亢奋。此刻的超戒脸上满是血污、胄衣遍布绿魃的爪痕,属实有些狼狈,但却难掩超戒心中的兴奋。

繁星联北斗弟子,从初入北斗开始,经历九年修行,就要独自面对“试炼”。通过试炼的弟子才被正式认可为星官,可着犀皮星服,虽只是最低的九级“器府星官”,但也算初窥门径,在繁星联内有了正式的身份。

没有通过试炼完成任务的弟子,除非殒命,否则就会被安排饮下秘药“忘忧泉”且废去功力,彻底失去在繁星联修行的这段记忆、变成普通人,逐出繁星联。

世界有时就是如此残酷,机会只有一次,抓不住就再没法重来,甚至连后悔、追忆的机会都没有,连记忆都会被抹除。不过换一个角度,这也未尝不算是一种仁慈,与其永远活在失败阴影中,不如重新开始,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孰是孰非,想必也只有亲历者,才最有体会。

绿魃是魃鬼的一种,喜暗惧光,昼伏夜出,嗜食人血,以地下深洞为栖所穴居,因常年不见阳光皮肤呈惨绿色,故称“绿魃”。绿魃常于夜间外出侵袭村落,掳掠村民带回洞中以供食用。绿魃皮肤坚硬,如同甲胄,寻常刀剑难以伤之,弱点是阳光与雷火,故此次北斗给超戒安排的试炼,也算是“对症下药”。

“咳……咳……”

就在超戒完成任务,准备撤出绿魃巢穴之时,死寂的洞穴深处突然传出一阵虚弱断续的咳嗽声。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的超戒浑身一毛,第一反应以为还有存活的绿魃。

超戒立时催动雷神道的“雷蟒战铠”护体罡气,只见两股具象化为蟒蛇一般的紫色电流从超戒的肩胛处钻出,围绕超戒的身体迅疾游走,如铠甲一般庇护着超戒。

超戒的雷蟒战铠目前尚属小成,只能催动两条紫电雷蟒护体,但对付绿魃这种级别的妖物还是绰绰有余,绿魃力能斩铁碎石的锋利爪牙在超戒雷蟒战铠的熔融下,只能在超戒的胄衣上留下抓痕,根本无法进一步破甲深入,对超戒本人造成实质性伤害。

超戒举着火褶子,小心翼翼地向声音发出的地方靠近,及至洞穴深处的尽头,却意外地发现空无一物,刚才听到的诡异咳嗽声也戛然而止。

经过在北斗多年的训练与修行,超戒对自己的感官与判断十分自信,断定声音就是从这个地方传出无疑,但此刻眼前明显是个“死胡同”。

“轰!”

正当超戒疑惑之时,骤变突起,“死胡同”的岩壁突然炸裂开来,一道绿影破壁而出!

超戒迅疾向后连退几步,避过飞石,定睛看去,从岩壁内出来的竟是一只绿魃!诡异的是,这只绿魃的腋下竟夹着一个与超戒年龄相仿的少年。少年浑身是血,看起来十分虚弱,貌似是被绿魃掳掠回巢穴的“食物”。

超戒立时明白过来,若不是眼前这少年发出声音,这只绿魃就是一只漏网之鱼。绿魃见藏匿之地暴露,故拼死冲了出来。

阴险狡诈的绿魃貌似在暗处目睹了超戒的“大开杀戒”,知道自己并非超戒对手,所以并未攻向超戒,而是夹着少年向巢穴的洞口冲去,似是要走为上计。

绿魃速度极快,瞬息间就已将超戒甩在身后,狂奔至巢穴洞口,就当绿魃即将逃出升天之时,一声震人心魄的霹雳在洞口处暴现,一张劈啪作响、激荡着澎湃能量的蓝色致密电网凭空出现在巢穴洞口,将绿魃的逃亡之路彻底封死!

原来超戒在进入巢穴之时,就已在入口处布下了“落雷陷阱”,陷阱以符篆秘药催动,感应到绿魃的尸气靠近就会自动触发,形成封堵雷网,绿魃天性惧雷,无法靠近分毫。

“妖孽伏诛!”

超戒爆喝一声,掌心立时涌出雷芒,雷芒不断延伸,最终具象成一柄矛的形状。

超戒手握“雷矛”,矛尖遥指眼前的绿魃,刚猛无俦,状若雷神下凡。

“嗥……”

眼见退路被封死,绿魃一声低吼,随即转过头来面向超戒。

绿魃的身高与人相近,外形似猿,前肢长于后肢,即可四足奔跑、也可如人一般站立。绿魃周身惨绿,皮肤粗糙如树皮,双目的样子生的与人一般别无二致,不同之处在于绿魃的双目长于头顶的位置。在“面部”本该是眼睛的位置被两个极小的鼻孔代替,嘴分成上、下、左、右四瓣,如昆虫一般可怖。绿魃视物时,会将整个头向前扭曲,头部与颈部形成一个直角,借以将它头顶的眼睛对着目标,诡异的姿势十分扭曲瘆人。

超戒直视眼前的绿魃,目光没有丝毫闪避。妖物就是妖物,虽然生着一双与人类一样的眼睛,但眼神中暴露出的只有暴虐与恶毒。

“咔……咔……啊”

看着眼前的超戒与身后的雷网,绿魃似乎自知进退之路均已被封死,利爪竟陡然向被它裹挟的少年发力,捏的少年周身骨骼咔咔作响,少年吃痛,一口鲜血立时涌出。

“住手!”

面对人生与妖邪的第一次战斗,在以雷神道摧伏、轰杀绿魃方面,超戒似是很有天赋,但面对眼前带着“人质”的妖邪,超戒的表现貌似不太尽如人意,情急之下竟脱口而出让绿魃“住手”。

“慌了,怎么还跟绿魃说上话了……淡定淡定,肯定有办法”。超戒在心中如是对自己说道。

超戒虽然已入北斗九年,雷神道的修行亦有小成,但毕竟缺乏实战经验,眼前这种“突发状况”是超戒万万没有料到的,轰杀妖邪对超戒来说不难,难的是怎么救下被妖邪裹挟的无辜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