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排队

“下课。”

秃头的语文老师拿起保温杯，毫不拖泥带水的离开了教室。

伴随着响彻校园的《威斯敏斯特报时曲》的钟声，班上突然变得嘈杂起来，牧屿睡眼惺忪的从桌子上抬起头，是放学时间到了。

他把压实了的物理书塞回课桌，又望着窗外发了好一会呆。

物理书是第二节课的，他一觉睡到了现在。

不是每个老师都像钟苏娟一样都对体育生那么上心，你爱睡就睡，反正体育生成绩不计入考核平均分。

虽然被教练叮嘱了要好好备考，但再次看到中年的自己后，牧屿已经对能长高的未来深信不疑，备考？不熟，哥们要去讨伐菲尔普斯。

而且牧屿有底子在成绩也不算太烂，起码比游泳队的大伙们好上一个档次。

遥遥望了一眼老钟楼，时间是十一点四十五分。

班上的人快走光了，未来的自己也不知道在睡觉时跑哪去了，估计没去干什么好事。

将要在饭堂用上的校卡揣进兜里，牧屿起身推好椅子，随后对着微微反光的窗户打理了一下形象——一股脑梳到脑后的短寸发型、黑色运动短裤，前襟微微敞开的白衬衫校服，标准的运动系少年。

姐姐经常教育他，高中生男生打扮其实不那么重要，最重要的是要干净。

‘不能油油的，清爽一些，当然也别急着学喷香水，简简单单就好了。’

姐姐的打扮建议很实用。

牧屿虽然矮，但在游泳队的高一队员中却属于比较受女生欢迎的人。

甚至收到过不少大胆的加微信qq的请求——当然也没什么后续就是了。

港城高中因为中外合资的背景，校服比寻常高中好看了不止一个档次，连湛蓝色的水手服都有，对标日本高校。其中牧屿最喜欢的就是衬衫，大一码穿在身上虽然会显得腿短，但松松垮垮的很凉爽，而且能把领口第一个扣子解开——

这样比较帅，像港片里的大哥。

门外传来呼喊声，牧屿打了个哈欠，不紧不慢的出门。

“哇，真是罕见，老鱼你居然会犯困。”

“今天不知怎么了，格外的困。”

睡一觉并没有缓解多少疲惫，牧屿怀疑这和自己的鬼魂有关。

“哦？”左侧的高个子少女投来暧昧的目光：“要节制啊。”

“放肆！他不是个普通的男高，是有功的男高，是床上能挖出战国文物的男高——”右侧的胖子肃穆的说：“鲁国的纸。”

“爬爬爬。”

牧屿没好气的翻白眼。

这俩人是牧屿为数不多的朋友。

右侧胖子身上有一股很独特的气质，具体来说则是下头。缩肩驼背贼眉鼠眼，如果和陌生女性在小巷里偶遇是能让别人主动后撤的程度，眼神格外的贱。

他叫许浩，长相很像黑神话里的金池长老——生前的，颇有福气。

但这样的胖子居然有女友，感情很稳定。

左手边的高个子女孩叫东方敏敏，和《笑傲江湖》中的日月教主一个姓氏。她和牧屿一样刚入学就饱受瞩目，但东方敏敏受瞩目的原因是成绩，作为帝皇公办班终极一班的种子选手，高一七次月考平均排名年级前五，内门弟子恐怖如斯。

但从谈吐不难看出东方敏敏没那么好学生，在校外这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腐女，写得bl蝗文在二次元圈中颇受追捧。

三人都是政府老大院里长大的孩子，同岁。所以从小就玩在一起，小学初中都是同班，直到高中才分开。

牧屿干爹是检察院的，许浩他爹是消防局的，而东方敏敏老爸几年前辞职了，现在在做广告公司生意。

“你们看《推子》昨天的更新了吗？”许浩挑起话头。

“看了，烂活。”

“没看，讲一遍吧。”

这个话题其实在倒回的昨天中已经聊过了，但牧屿还是这样问道。

三人围绕着漫画或弱智热梗，边进行着没啥意义的对话，边朝食堂走去。

如果没有学姐那个响指，这便是牧屿日常里大部分时候的模样。

绿树成荫的校道上情侣几乎随处可见。

与社会上的腻歪情侣不同，高中的男生女生不敢明目张胆的牵手，但那股暧昧的距离感却能让人一眼就露出姨母笑，桃色的青春气息洋溢在空气中。

港城的风气很开放，早恋只要不影响成绩，老师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然，哪怕是港城也有管得严和管得松的班主任。但学校里的情侣含量已经很高了，不着调的老校长曾用早恋人数来夸耀校服有多看，可见一斑。

三人走进饭堂，电控玻璃门“噗咻”一声关上，充足的冷气瞬间冲走了夏日的炎热。

早上还显得空荡荡的饭堂已经坐满了人，喧嚣混杂着饭菜的香味，目之所及的窗口都排满了长长的队，三人随意挑了一条排上，接着闲聊。

“话说，你们有没有感觉过某一天好像重复发生过？”牧屿问。

“有。”

许浩悲痛的点头。

“比如？”

“比如我上一次活动没抽到胡桃，这一次又没抽到。”

“这样，你去找米哈游未成年退款吧。”

牧屿懒得喷，问他等于白问。

“你在说海马效应？”东方敏敏推了推眼镜，抛出了一个好像很厉害的名词。

“海马效应？”

“就是对陌生事物的即视感。人类突然感到自己“曾于某处亲历过某画面或者经历一些事情”的错觉。看见陌生事物似曾相识，但又回忆不起来具体的过往。导致海马效应的原因是神经元冲动，令脑部信息处理错误，很常见的现象。”

东方敏敏简短的说明。

牧屿想了想：“东方老师，那有觉得一整天都重复经历过的人吗？”

“这种人你可以去精神病院找。”

“那算了，我怕丹阳子抓我去炼丹。”

“为什么问这个？”

“我昨晚做梦，梦见学姐让时间倒流了。”牧屿说。

“哪个学姐？”

东方敏敏好奇地看着他。

“还能是哪个？”许浩嗤笑一声：“属于是想吃天鹅肉想的走火入魔了，能被老鱼日思夜想的学姐当然是....我草.....？”

胖子突然顿住了。

不可置信的看向牧屿身后。

不单是许浩，整个饭堂的喧嚣似乎都安静了一瞬。

牧屿疑惑的回头。

明明那么多的学生，视线却像被抓住了一样，一下就落在了那儿。

在阳光洒进玻璃门的分界处，站着一名少女，眼神清冷又傲然。

她穿着与牧屿一模一样的白衬衫，领口打着艳红的蝴蝶领结，裙摆下的半截大腿好像模特般笔直，白的让人想起无垢的雪。

像是从少女漫中出逃的女主一样美丽的脸蛋，发亮的黑色长发几乎垂到臀部，身材近乎于成熟和青涩之间。

弥雨桐拿起一张餐盘，清澈的眸子看了打饭的众人一圈。

随后，从不在饭堂吃饭的校花少女，就这么走到牧屿身后。

安静的排起了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