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护法力士

济生堂中。

阎贞回返之后,唤来金诚、石开两个,向他们又询问一些鬼影之事,发现他们昨夜是因留宿堂中并未归家,想来那红衣人无论是否与皮布有关,应是还留在院内的几率更大一些。

“你们两个今夜不要回家,再在这里睡一夜。”

两人有些害怕,对视一眼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阎贞看眼天色,见时间还早也不着急,去到桌旁将先前的汤药饮下,入口竟还有些余温。

他随后在院中来回走动,不时面露沉思,显然是在考虑事情。

众人驻足一旁,也便并不打扰。

不一时。

阎贞回过头来,似已有了对策。

他斟酌片刻,安排道:“师兄,我以为那鬼影昨夜目的该是寻你,只是无意间才被金诚他们撞上,今夜或还会再来。”

“你晚上睡时,记得将衣服铺开放在身边,再带一面镜子贴在前胸,随后只管歇息,但若途中感到异常,便立时使那镜子往身前照,同时记得唤我。”

李青房虽是书生,胆气一向不小,对此并无异议。

阎贞颔首,转头面向金诚两人道:“你们也是一样,若遇危险一定及时呼唤,放心,我会在暗中策应。”

“好......”

他又看向齐铁甲,拱手道:“劳烦三哥跑趟腿,代我往镇上砍些桃木、枣枝来,枣枝大小皆可,需用多些,桃木则要大些,削做寸厚尺长的方板,稍后随便找些绳布钉子制成木盒,一共三个,不用怎么仔细,能放着不散便可。”

齐铁甲不懂这些东西作何用处,但知道是正事,郑重点头道:“我记下了,道长放心,一会儿我带哥几个一道过去,误不了事。”

“三哥费心。”

阎贞微一拱手,拾步往院门外走去。

金诚没经过这等事情,心里有些没底,忙问道:“师叔,你去哪?”

“回山去取些家伙,顺便确认些事情,放心,我不到晌午便回。”

他摆摆手,头也不回渐自走远。

石开忽而想起什么,唤道:“师叔,镜子要什么样的?”

“......随便。”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由同时泛起嘀咕,这事还能随便?靠谱吗......

一面想着,一面不忘做事,回身去桌旁收拾汤碗食盒,那些饭菜倒是一点都没顾得上吃......照理来说,练武的不该饿的更快吗,这一个个怎么一有事就跟吃饭有仇似的。

李青房拦住他们道:“我来吧。这两日累着你们了,今夜不定能够歇好,先去休息一会吧。”

......

沿着那座石桥跨过露水河,离开青禾镇往北五七里路便是首阳山。

山路并不陡峭崎岖,经年累月的脚步来往之下,早已踩出一条夯实的小路,饶是风雨中亦不必担心泥泞湿滑,能够过人。

阎贞一路走来,沿着山道缓缓攀登。

首阳山只是整个青皇山脉最外围的一座小小峰头,山势远远谈不上如何高大,寻常脚程快些不消半个时辰便能上到山顶。

阎贞回忆前事不急赶路,却走了近一个时辰才从影影绰绰的树影中走脱,来到已然坍塌成废墟的家门前。

他俯身捡起掩埋在砖石下的匾额,张口吹去上面灰尘,看着“捉云观”三字一时无言。

他沉默片刻,随手将其倚在半塌的墙边,步入院中目光环视,认出卧房位置,上前自满地狼藉中很快清出一片空地。

被砖瓦压断的床榻下方,内里靠墙一面的地上扣着一只铜环。

他将其拉出,里面是个暗格,装着师父留下的真正家当。

一本印着“三宫蕴灵诀”五字的黄皮书。

一柄金线串着铜钱编成的铜钱剑。

一块方长厚实,两面绘有符文,刻写“妙有神通,诸邪辟易”八字的净板。

原本还有法符、钻心钉,以及一口七星剑,如今其中两件在他身上,而那口剑则已在与虎妖的争斗中崩断......

除了这些之外。

暗格当中最后还有一个锦囊,单看布样老旧显然已是上了年头,但其上松口之处却又有专门使新线修补的痕迹,分明是花了心思的。

阎贞将其拿起,心下先是告罪一声才将其打开,从中取出一只巴掌大小,由黄纸裁剪而成的纸人,其上丹砂勾勒满绘着符文。

纸人并不算稀罕物,似这般只能简单幻作人形,气力只比壮年常人大上一些的,他自己便懂得制作,只是身上没有法力需要用到一些外物。

事实上因这纸人成兵之术好学易懂,是以流传甚广,大多玄门中人基本都会一手,尤以服气一脉颇为看重,常常将其用以护身。

不过他是以外功修行,自有武艺傍身,纸人远远不如拳脚好用,也就并未精研此道。

而这枚纸人之所以得师父珍视,倒也不是有什么玄妙,只这原是他入道之初得一位前辈赠来,是以这层情由结下缘分,此后常有往来,可惜世事莫测,一场变故之下......

阎贞记得此前师父每每酒醉,总能见他看这锦囊失神,甚至临去之时还专门嘱咐自己好生收藏,莫要将其埋进土里......

不过阎贞此次并非是为感怀而来,只是轻声一叹,很快平复心境,随即仔细看了一眼纸人之上绘制的符文,虽与汉文形制有别,他却也认得其中含义。

“护法灵官......”

他默念一声,旋即掌中气血翻涌汇聚向纸人当中,接着往前一抛,便见一团光雾自纸人当中绽出,落地便化作一尊身穿金甲,肩披红袍,高大壮硕的护法神将出来。

不过它样貌看着唬人,其实只是凭借一缕气血牵动其中法力幻化而出的纸老虎,本身并无灵智难以驱使,只会感应法主气血在旁守护,壮壮声势惊退些没见识的小妖小怪,亦或对付些落单的山匪贼寇之类尚可,真要生死搏杀却就帮不上大忙了。

“金甲红袍,果真是那样不成?”

时才在王家时,一听王灵孝说起那军将模样,他就隐约想到了这枚纸人。

不过因纸人一术所化形貌,其实大都是黄巾力士模样,所以一时并未真切记起。

至于原因,大抵都是术法的传承与各自理解不同,细数起来,倒是那黄巾力士才属正统主流,反而一些野路子召出来的力士才会五花八门。

譬如那位前辈,据说她做这纸人时便是觉得,索性都是护法,金甲神将总比一身单薄黄衣的壮汉更加威武,便参照一副灵官图改画了力士模样。

而据师父提及,那副灵官图上所留是一笔“都天大灵官”的画题。

只可惜如今传承没落,这五个字具体所指为谁已然无从考证......

阎贞挥手将力士召来,变回纸人小心放入锦囊当中。

灵官所指何人已然不知,但既为神圣,想来不会行那鬼蜮伎俩暗中害人。

此番若真是那位古时灵官显化指引......

阎贞面色越发沉重,凭心而论,他其实更希望这是有妖邪假化神灵法相弄法害人。

不然,恐怕这潭水远比他如今看到的要深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