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后,耀悠悠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他的眼神还有些迷茫,缓缓适应了周围的环境后,才费力地挪动身子坐起。只觉脑袋阵阵发疼,他抬起手,轻轻揉了揉发疼的脑袋,眉头微微蹙起,似在努力回忆着晕倒前发生的事情。
“你醒了。”赫雯槿缓缓地从门外走进寝殿,他手中稳稳地端着一个银质托盘,在透过窗户洒进来的阳光照耀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嗯,这些天多谢你了,槿。”耀对着赫雯槿轻轻点头,眼神中是诚挚的谢意。
“举手之劳罢了,在你昏迷这几天,恒和那名女子惹下不少麻烦。”赫雯槿将手中的银质托盘放在床头,动作轻柔,生怕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接着,他对着耀轻轻欠身行礼后,在床边的椅子上缓缓坐下。
耀伸出手,将托盘里的水杯轻轻拿起。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询问道:“怎么了?”声音有些干涩。
“其他的都是些小事,主要还是他带来的女子前几天在教会小广场那边说“诺”非礼她的那件事…”赫雯槿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然而那笑容却不达眼底,仿佛有暗流涌动,让人捉摸不透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而他的话音刚落,耀刚喝进嘴里的那一小口水就差点喷了出来。“你说……非礼…谁?”耀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赫雯槿那笑眯眯的表情,声音里满是惊恐与慌张。
“赫雯.诺非礼那名平凡女子。”赫雯槿的声音明明温柔如水,但在耀的耳中,却是十分诡异恐怖。
眼见耀双眼上翻,身子摇摇欲坠,又要晕过去。赫雯槿迅速抓住耀的手腕。刹那间,一股蕴含着生机的神力涌动,源源不断地输送到耀的体内。
“你不能晕,我话还没说完。”随着神力的注入,耀原本萎靡的神色稍有缓和,意识逐渐回笼,勉强能保持清醒,眼神中却弥漫着死气。“其实当时诺还没有那么生气的,但是当时曦也在,而恒又一直在指责诺…………”赫雯槿看着耀越来越黑沉的脸色,最终还是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他现在在哪里?”良久,耀十分无力的询问道。
“恒还在诺的神宫,但那名女子此刻应该是在恒的神宫里。”赫雯槿几乎是瞬间明白了耀的意思,微笑着解答道。
耀的目光定在手中握着的水杯上,那里仿佛有着无尽的奥秘,令他的思绪深陷其中。良久,他才像是终于回过神来,嘴唇轻启,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与疏离,对赫雯槿说道:“这几天谢谢了,你先回去吧。”说罢,他的视线又缓缓落回水杯之上,似是仍有千头万绪缠绕心间,难以释怀。
赫雯槿自然看出了耀隐藏在眼底深处的挣扎和无助,那是一种想要解救深陷泥沼里唯一的亲人,却又没有任何办法的无力感。尽管他心中满是忧虑,可现实就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令他徒叹奈何。
赫雯槿依然微笑着,那笑容此刻却透着无奈,他轻声叮嘱耀:“最近尽量不要让情绪有太大的起伏。”随后,缓缓从椅子上起身,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夕阳的余晖如金纱般轻轻披洒在赫雯诺的神宫之外,耀身姿笔挺地伫立于此,身影在黄昏的映照下略显孤寂。他的目光不时投向那扇厚重华丽的大门,等待着前去通传的神官,心脏在胸腔里不安地跳动,手心也微微沁出了汗珠。
此刻,他的脑海中不断盘旋着即将与赫雯诺对话的场景,内心满是疑虑与忐忑。他全然不知赫雯诺是否会满意自己所提出的条件,只要一想到恒的命运或许就悬于接下来的这场会面,耀的眉头便紧紧皱起,双脚也不自觉地在原地挪动,仿佛这样便能缓解内心的煎熬。
“朝阳神使,普蒂亚神使请您进去。”通传的神官步履匆匆,片刻便折返,神色恭谨地引领着耀步入那威严冰冷的神宫。
踏入神宫后,耀仿若被周围冰冷肃穆的氛围所摄,一路缄默不语,只是悄然跟在神官身后。脚下的石板路似在低诉着岁月的悠长,两侧的雕栏玉砌散发着古老而神秘的气息。他的目光偶尔掠过路旁的奇花异草,却也无心欣赏。
“朝阳神使,到了。”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了赫雯诺的书房前,神官回头轻声告知了一句后,便径直离开了。
待神官走远后,耀看着面前那扇紧闭的门扉,心绪愈发紧张,呼吸也变得微微急促起来。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耀”还不等耀有所思考,赫雯诺那低沉的声音,仿若穿越了重重迷雾,随着那缓缓开启的大门,丝丝缕缕地钻进了耀的耳中。每一个音符都像是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令耀原本紧绷的心弦,瞬间绷得更紧,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梁,双眼紧紧盯着那扇门后逐渐显现的光影。
耀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而后迈着沉稳却略显沉重的步伐缓缓走进了书了房。“安好。”他在离赫雯诺办公桌数步之遥的地方徐徐站定,身姿挺拔,脊背如松,双手优雅地交叠于身前,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是为了恒的事?”赫雯诺快速抬眼扫了一眼后,低头继续看着手中的文件。
“嗯,是的。”耀目光谦逊地低垂着,不敢有丝毫僭越,唯有额前的一缕发丝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似在诉说着他内心隐藏的波澜。
“条件。”赫雯诺的声音仿若裹挟着千年不化的寒潭之冰,简短却充满压迫力。
“我愿意往后50年内,将花海大陆百分之60的富饶分与曦所管辖的蔷薇帝国。”耀带着几分忐忑的声音在书房中响起,他将自己在来此之前于心中反复斟酌、精心拟定好的条件,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出口。
“百分之70。”赫雯诺平静而冷漠的回答道。
耀微微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一丝犹豫与不安,双唇轻抿了一下,似乎在权衡利弊这样做是否可行。
“好,我答应你。”最终,耀还是咬着牙同意了下来。
赫雯诺的神色依旧波澜不惊,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不紧不慢地开口,声音沉稳而淡漠,“你倒是格外在意恒。”
说完,便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你走吧,条件我同意了。明天会安排神官将恒送回去。”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未曾从手中的文件上移开半分,仿佛那文件中蕴含着整个世界的奥秘,而耀的存在不过是一个短暂的插曲。
“对了,不要再有下次。”赫雯诺的语气中没有丝毫温度,如同这书房中的空气一般冰冷,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耀怔怔地站在原地,一时之间竟有些恍惚,仿佛不敢相信事情竟如此顺利地解决了。但他很快回过神来,再次恭敬地行了一礼,而后默默地退出了书房。
“你也是神使,你为什么要惧怕普蒂亚神使呢?”饱含疑惑的声音将回忆打断,于凤下意识地撑着身子坐起,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里满是不解。
被打断了回忆的耀,只是微微停顿了一下,脸上并未显露出丝毫气恼之色。他眼神的落寞,犹如一潭寂静的幽泉,泛不起一丝生气。耀微微抬起头,看着于凤,目光里带着无尽的耐心,声音平缓而冷静的解释道:“其实在神使遴选完毕后,神的使者,也就是教皇大人,依据我们各自的实力进行了的排名。其中,实力位居前列的六位神使被教皇大人赋予了大神使的身份,我们各自承载着两条神的意志。并且都拥有着一个专属封号。而在六位大神使里,我们每个人的实力犹如有着天堑鸿沟,彼此之间都存在着难以逾越的界限。”
“普蒂亚神使很强吗?”耀的话还没说完,于凤便迫不及待的追问起来。
耀有些勉强的笑了笑,随即继续解释道:“何止是很强,六位大神使里位列第一的就是代表秩序与力量的普蒂亚神使,第二就是代表权利与苦难的蔷薇神使。”低低的话语在空气中缓缓流淌着。
“你是第三?”于凤继续问道。
“不,我是第四。我代表忠诚与富饶。”耀摇摇头,丝毫没放过于凤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小主人,你好像对我排在第四不有些失望?”他轻轻挑眉,危险的询问着于凤。
于凤几乎是立刻摇了摇头,果断的回答道:“没有,我觉得你这么厉害都管不住恒,也是挺离谱的……”话语中夹杂着满满的心虚。
被戳到痛处的耀,一扫先前回忆时所酝酿出来的落寞感,恼怒的反驳:“也不是管不住,只怪当时心性太单纯罢了。”一番话说的于凤不由的立刻翻了个白眼。
“所以第二天你去见恒了吗?后面又发生了什么?”言罢,于凤便静静地凝视着耀,等待着他继续讲述未完待续的故事。
耀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双唇微抿,短暂的沉默仿佛将时间凝固。片刻后,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像是在努力冲破回忆的枷锁,那尘封已久的往事,如涓涓细流,再次在两人之间流淌开来。“第二日,我确实去找了恒,但他对我的好言相劝依旧充耳不闻。言语间,我们之间的矛盾如被点燃的火药桶,激烈的争吵再度爆发。他盛怒之下,竟将我赶出了他的的神宫。自那以后,时光悠悠流转,在漫长的岁月里,我强忍着内心的牵挂与担忧,对他的事情不闻不问。直至五十载光阴逝去,有关恒的消息,才如同遥远的风铃声,悠悠传入我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