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赫尔里斯的马车里,于凤紧紧抱着怀中的伊德,澄澈的眼眸此刻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伊德,伊德,还不能睡。”于凤轻声呼唤着伊德,她的心跳急促而紊乱,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无尽的恐惧。
“再坚持一下,我们回赫尔里斯就好了。”
“求你了,伊德先别睡。”于凤的声音不由染上哭腔,心里在不断的祈祷着,祈求神明能保佑伊德平安无事。
她此时满心的困惑与愤懑,她不明白,明明已经向花灯川表明了立场,为何她还要如此陷害自己。她不敢想,伊德今天要是死亡,她将要面临怎样的境地。
马车在颠簸中前行,于凤思绪像毛线球般乱成一团。她多么希望马车能快一点,再快一点,好让伊德尽快得到救治。
随着马车终于抵达目的地,一声轻微的“嘎吱”声,车门被打开。于凤没有丝毫犹豫地,紧紧抱着伊德飞奔向紫水晶宫。然而,她刚跑两步,便被赛理斯一行人挡住了去路,于凤脚步猛地一顿。
“十五公主,请先随我们去见国王陛下。”赛理斯微笑的挡住于凤,声音虽然非常温合,却不难听出他话语里的不怀好意。
“可不可以让我先带丹尼尔勋爵去紫水晶宫救治。待丹尼尔伯爵脱离危险后,我们再去面见国王陛下。”于凤看着赛理斯,身体微微颤抖着。
看着于凤此的样子,赛理斯有些玩味的回应道:“也不是不行,但你总得有点表示吧。”
于凤抬头,警惕的询问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赛理斯的眼神突然变得阴冷:“当然是,你主动去给国王陛下说你不想再当公主,你要离开赫尔里斯王室。”
于凤咬牙,声音因焦急而颤抖:“可以,你先放我过去。”
“好的,抓紧时间,尊敬的十五公主。”赛理斯看着于凤怀里逐渐透明的伊德,邪恶地笑了笑,侧身让开了条路。
见赛理斯让路,于凤的脚步如飞,发丝在风中狂舞。拼命的朝着紫水晶宫跑去。
“丑小鸭公主,你没受伤吧。”眼看距离紫水晶宫越来越近,伊德微弱的声音却突然响起。
于凤低头看去,只见怀里的伊德竟然在开始消散。她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和绝望:“等等,伊德!不要!”一瞬间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奔涌而出,于凤双手穿过虚无的空气,试图抓住伊德正在消散的身影。但一切都是徒劳的,随着伊德如烟雾般消失,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凝固了。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双脚却如同被钉在了原地。
“真是,好算计啊,姐姐。”于凤低声呢喃着,在她的身后,赛理斯一行人也追了上来。
赛勒斯特宫里
于凤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里的了,她满心茫然的跪在冰冷的地面上,视线模糊。周围陌生的贵族家主们投来的或好奇、或审视的目光,让她觉得如芒在背。而在人群里,丹尼尔伯爵和伊海紧盯着她的眼神,像两把利剑,深深刺进她的心里。
她不知要怎么解释,也不知道要从何说起,她只能无力的跪着,不敢去接触他们带着悲痛和愤怒的目光。
“夜云.于凤公主,你今日和丹尼尔.伊德去晨曦森林做什么。”晨端坐在华丽的王座上,面色阴沉,目光如炬地盯着于凤。
“我昨日收到丹尼尔勋爵的邀请函,他邀我今日和他一同去晨曦森林寻找半兽人。”于凤微微抬起头,声音平静。
“后来呢?”晨继续问道。
“后来,我们找到两只半兽人后,丹尼尔勋爵在和我分开狩猎半兽人时,被突然出现的一把漆黑色短刀刺中了胸口。”于凤说完,紧咬着嘴唇。
“漆黑色,短刀,那不是格里公爵家族的传承武器吗?”听见于凤的话,一位贵族小声的嘀咕了句。
虽然声音很小,却还是被站在他身边的格里公爵听到了。格里公爵愤怒的看着于凤,开口谴责道:“简直是污蔑!你先是蓄意挑起赫尔里斯王室和贵族的对立,如今还试图推卸给我格里家族,你是什么居心!”
“难道就因为我格里家族不支持你当皇太女,你就要将我的家族赶尽杀绝吗?”格里公爵越说越激动,竟直接迈步走到于凤身后跪下。
“请国王陛下,为我格里家族主持道!”格里公爵抬头看着王座上的晨,义正言辞地说道。
晨面色凝重。他看着于凤,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你说是突然出现的漆黑色短刀杀害了丹尼尔伊德,有证据吗?”
“当时与我们同行的还有花灯川公主。她应该是看见了。”于凤的眼中透露出迷茫,面对质疑,她无力为自己辩解。如今她只能将希望寄托于不见踪影的花灯川身上,或许她应该会帮助自己的吧。
晨微微皱起眉头,冷漠的对门口的守卫吩咐道:“去将花灯川公主请来。”
“是。”守卫领命后,离开了赛勒斯特宫。
不多时,花灯川袅袅而来,她身着华丽的衣裙,仪态优雅地走到于凤身旁站定。
“国王陛下安好,愿神的光辉永远眷顾赫尔里斯。”花灯川欠身行礼,一举一动端庄从容。
“川,你今日是否和夜云.于凤公主前往了晨曦森林?”面对自己的女儿,晨不由放轻了语调。
“回母亲,是的。”花灯川平静的回应。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晨追问道:“丹尼尔勋爵死亡时,你是否在现场?”
听到晨的问题,花灯川面色有一瞬的异样,像是内疚,又像是不甘,最后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回答道:“回母亲,儿臣今日确实和十五一起去了晨曦森林。但我们到恒星湖边时,遇到了出来游玩的格里.赛理斯一行人,当时赛理斯他们邀请儿臣一起游玩,儿臣便与十五分开了。”
“在和十五分开后,儿臣只在湖边停留了一小会,便回来处理事物了。”花灯川说完,根本不敢低头去看身边于凤,她害怕对上她失望与质问的目光。
王座上,晨的目光落在心虚的花灯川身上,有些失望,她从小就悉心教导要善良正直的女儿,怎会变成这般模样?她沉默了片刻,最终做出了决定。
“此事疑点重重,先将夜云.于凤公主囚禁于寝宫,待进一步调查后再定夺。”
“国王陛下,您未免也太偏袒了些。”
“臣早听说了,夜云.于凤公主在上课时就经常仗势欺人。如今她为了皇太女之位,更是故意杀害丹尼尔伯爵之子,并意图栽赃给格里公爵。”
“她作为王室公主,已经对国家的稳定构成了威胁,臣请求陛下将她赶出赫尔里斯。”晨话音未落,一位贵族便着急的出言说道,语气里是满是对晨决策的不满。
有人开头后,其余贵族也纷纷不满的附和起来。一时间大殿中,嘈杂之声四起。
晨面色阴沉,眼中的威严与怒火令人胆寒。“放肆!”她怒斥出声,声音大殿中炸响,所有贵族瞬间噤声。
“将于凤公主带下去,严加看管,其余人都回去吧。”晨冷漠的吩咐后,毅然地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众贵族面面相觑。
于凤离开的脚步沉重而缓慢。她回头望了一眼依然站在原地的花灯川,心中充满了不失望与悲伤。
寝宫里,原本熟悉的侍女们都已被撤走,整个宫殿显得空荡荡的,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
门口站着的两排守卫,如同一堵无法逾越的墙,他们手中的兵器在夕阳下依然闪烁着冰冷的寒光。于凤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缓缓地走向书桌。
她在书桌前坐下,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双手交握,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目光呆滞的,直直看着前方,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她的脑海里不断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那些混乱的场景、尖锐的指责和花灯川的背叛,如同暴风雨般冲击着她的内心。
时间在悄然流逝,每一刻都仿佛被拉长,月亮如同一位轻盈的仙子,悄悄地爬上了墨蓝色的天空。它洒下清冷的光辉,如同一层薄薄纱,轻轻地覆盖了整个寝宫。柔和的光线透过窗户,在地面上勾勒出斑驳的影子,为这寂静的夜晚增添了几分静谧。
于凤依旧呆呆地坐在书桌前,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迷茫与忧虑,她仍在努力地思考着破除眼下困境的方法。面容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愈发苍白,宛如一朵在寒夜中独自凋零的花朵。
就在此时,一阵轻微的“吱呀”声打破了这份宁静。还不等于凤从杂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一位陌生的侍女便轻轻地推开寝宫的大门,走了进来。
“十五公主,我来给您送今日的晚餐。”侍女的身影在月光的勾勒下显得有些朦胧。
“你放在餐桌就行。”于凤微微抬头,随意吩咐道。
侍女却对于凤的吩咐充耳不闻。她眼神空洞,双脚机械地迈动着,径直朝着于凤步步逼近。
在她即将走近时,她猛地从端着的托盘下拔出一把闪烁着寒光的匕首,直直地朝于凤刺来。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于凤迅速的做出了反应,她身体向后猛地一闪,敏捷的避开了这致命的攻击。然而,因侍女的动作太过突然,匕首还是划破了她的衣裙,“嘶啦”一声,布料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寝宫中显得格外刺耳。
还不等她喘口气,侍女便如鬼魅般再度向她袭来。侍女手中的匕首带起阵阵寒光,每一招都直逼她的要害。
于凤心中大惊,匆忙将耀召出,她紧握着剑柄,慌乱抵御着侍女的攻击。然而,这侍女的身手却异常敏捷,出招凌厉且毫无章法,让人防不胜防。在这样的猛攻之下,于凤被打得节节败退。
金属碰撞的声音在寝宫中回荡,尖锐刺耳。于凤尽力挥舞着长剑,试图找到面前侍女的破绽进行反击,可她的每次攻击都被侍女巧妙地化解。她额头上逐渐布满了汗珠,呼吸也变得急促而沉重。
令人奇怪的是,寝宫内明明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门外的守卫却没有一人进来查看。于凤的心渐渐沉入谷底,她一边艰难地抵挡着侍女的攻击,一边思考着这诡异的状况究竟是怎么回事。
眼看于凤逐渐体力不支。动作也变得迟缓,手中的长剑愈发沉重。而侍女的匕首依然如毒蛇般不断袭来,她躲避不及,身上新添了许多伤口,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裙,但她已无暇顾及。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于凤一咬牙,眼中闪过决绝。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转身朝寝宫外逃去。她的脚步踉跄,尽管呼吸已经急促得如同拉风箱一般,求生的欲望却驱使着她不顾一切地朝前奔跑。
她跌跌撞撞的跑到了寝宫门口,只见门口原先的守卫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早已没了气息。他们的伤口处还在汩汩地往外冒着鲜血,显然是刚被杀害不久。于凤的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恐惧,她明白赛理斯他们今天是一定要除掉自己了。
不由她多想,身后侍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如同催命符般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于凤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加快脚步,向着未知的黑暗中逃去。
也不知跑了多久,于凤只觉得此时双腿如灌铅般沉重,每迈出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心脏在胸腔内疯狂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四周的景物在她眼前飞速掠过,只剩下一片一片模糊的光影。她已经全然顾不得自己身处何地,只是凭着本能拼命地奔跑着,试图摆脱身后那如影随形的侍女。
在惊慌之下,她竟莫名地跑到了图书室里。一进入图书室,那浓郁的书卷气息扑面而来,但此刻的于凤却无暇感受这宁静的氛围。她慌乱地在书架间穿梭,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她急切地寻找着一个可以躲避的地方。
就在她几近绝望之时,突然一脚踩空,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便掉进了一个黑暗的通道里。
于凤在突如其来的黑暗里努力稳住心神,调动体内的神力,集中精神在指尖凝聚出一团火苗。那火苗如豆般大小,在这漆黑的通道里摇曳着,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借着这微弱的光,于凤开始打量起周围狭小的通道。通道的墙壁由粗糙的石块砌成,上面布满了青苔和水珠,散发着潮湿腐朽的气息。她只能半蹲着前行,头顶的空间极低,稍不小心就会碰到头。通道里弥漫着一股沉闷的味道,让人感到压抑和窒息。
她小心翼翼地迈着脚步,尽量避免发出太大的声响。她的心跳声在这寂静的通道里格外清晰。
这个通道并不长,于凤很快便走到了通道的尽头。眼前出现的是一间她从未见过的图书室,里面弥漫着厚厚的灰尘,仿佛已经被时光遗忘了许久。
“这就是那间图书室?”于凤看着通道外的场景,心跳在这一刻似乎漏跳了一拍。
“能过去吗?”于凤小声呢喃着。她缓缓地抬起手,一点点地朝着图书室的方向伸去,她的动作极为缓慢,手指因为用力而略显僵硬。
时间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她刚平缓的呼吸再次变得急促起来,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着,似乎随时都要冲破胸膛。于凤在心里默默祈祷着不要有禁制,好让她能进入其中躲避。
或许是她的祈祷有了效果,当她的手触碰到图书室的边缘时,竟毫无阻碍地伸进了图书室里。那一瞬间,她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和惊喜交织的神情,仿佛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她轻轻地晃了晃伸进图书室的手,感受着那没有任何阻拦的空间,心中的紧张稍稍缓解。她快速收回手,再次确认没有禁制后抬脚走进了图书室里。
就在她踏入图书室的瞬间,眼前的景象突然发生了奇异的变换。原本堆满书籍、布满灰尘的图书室,眨眼间变成了一个陌生的寝宫。于凤惊讶地环顾四周,华丽的装饰在月光下闪烁着淡淡的光,透露出它曾经的辉煌。帷幔轻轻飘动着,整个寝宫却空无一人,只有那清冷的月光和令人窒息的寂静。
面对如此诡异的一幕,于凤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下意识地就想迅速退回来时通道里去。她刚向后退一步,脚后跟便触碰到了坚硬的墙面。她惊恐地回过头,只见来时的那个位置早已没了通道的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面雪白的墙壁,那墙壁光洁无瑕,毫无通道曾经存在于此的丝毫痕迹。
于凤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再次打量起这寂静诡异的寝宫。此时的她既好奇又有些害怕,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声音,生怕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
月光下,于凤的影子在地面上拉得长长的,显得孤独而渺小。她的目光很快被墙上的一幅画像所吸引,画像上的女子眉眼与她竟有八分相似,但那细微的差别却又如此明显。画中的她,周身散发着一种仿佛与生俱来的、凌驾于众人之上的气场。眼中透露出一种不容侵犯的威严,微微上扬的嘴角似乎带着对世间万物的不屑一顾。
于凤走上前去,想要仔细看看这幅画像。就在她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画像的那一刻,一阵轻柔的微风拂过,轻轻吹起了她的发丝,也吹散了周围弥漫的黑暗。
随着周围场景的陡然变化,于凤连忙下意识地收回手。她快速环顾四周,只见窗外的黑夜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明亮的白昼。阳光透过大大的落地窗洒进屋内,照亮了寝宫的每一个角落。在那落地窗前的办公桌上,一个女子正安静地埋头批改着文件。她衣着精致而华贵,与周围的环境很好的融为一体。
于凤刚想走近询问点什么,身后寝宫的大门突然“吱呀”一声被缓缓推开。
“姐姐,今天外面天气可好了。”一位女子抱着一捧娇艳欲滴的鲜花,步伐轻盈的,径直朝着办公桌边的空花瓶走去。
于凤听到声响,应声看去,这一看,顿时惊得她瞪大了双眼,只见捧着鲜花的女子赫然就是国王花灯晨,此刻的晨正一步步向她走来,眼看晨的身影越来越近,于凤下意识地想要后退让开,然而,她的脚却像是在地上生根了似的,无论如何用力都动不了分毫。
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紧张的手心都出了一层薄汗。眼看晨即将撞上自己,于凤惊恐地紧闭双眼,全身紧绷,等待着碰撞的那一刻。然而过了片刻,想象中的碰撞并未发生,周围依然一片寂静。于凤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晨竟直接穿过了自己的身体。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令人惊愕的一幕,眼神中充满了迷茫与困惑。随后,她缓缓地低下头,将目光投向自己,这才惊觉自己竟然是半透明的,如同虚幻的影子。
“我……这是在幻境里?”明白了原由后,于凤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晨,心情一时间变得及为复杂。
“姐姐,听说晨曦城里新来了一个马戏团,里面的半兽人都可厉害了。你晚些陪我一起去吧。”晨将手里的花束放在花瓶里,一边整理着鲜花,一边询问出声。
办公桌前的女子头也没抬,冷漠的回复了句:“没空。”便再没下文了。
被拒绝的晨也不气恼,她从花束里挑了朵好看的粉色月季,剪短后插在了女子办公桌上的小花瓶里。“别这么冷漠嘛,姐姐。”
“我听说那些半兽人真的很有趣!就当去散心啦。”
“再说了,你已经很久没离开寝宫了。”
“你就陪我去嘛!就这一次。”
晨修继续剪着花枝,自顾自的说着,也不管女子有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