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鹏飞迷迷糊糊间,感觉自己正在被人扛在肩上,不知道在向哪走去。
也不知是走到了哪,他猛地感觉自己被对方从肩上直接抛了下来,狠狠地给他砸在的一片草丛里,茂盛的枝叶很好地起到了缓冲,但各种延伸出来的枝丫还是戳得他生疼。
马上就从先前那浑浑噩噩的状态清醒了过来。
当然,这其中起到最大作用的,还是那只在他脸上来回拍打的手。
“嘿!小子!醒醒!”
随着逐渐清晰的视野,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挂着友善笑意的脸,深褐色的粗糙皮肤,能看得出没有娇生惯养,不算夸张,但已经开始在脸上交错纵横的皱纹,则是凸显了其年纪,少说五十上下。
倪鹏飞已经认出,这是先前在屋里与他对峙的那个中年男性。
但他还是咬着牙问:“你们是谁?”
经过先前的那一巴掌,他已经确认了对方不是什么便衣,更与什么正规部门无关,再加上眼下这粗糙的审问手法,以及随便寻找的落脚点。
他很确信,自己这是遇上黑吃黑了。
“哟嚯?玩失忆是吧?”
马天青乐了。
刚才在楼上还问是怎么找到的,现在却问他们是谁,这不开玩笑吗?
他那一巴掌的力道,可是刚刚好,懵逼不伤脑。
硬搁这装是吧?行!
他撸起袖子,就打算给对方看一点好康的,但刚卷起一半,对方就立马识相地服了软。
“停停停,能不能给点提示?”
倪鹏飞无可奈何地说道。
一直以来,他都为自己被抓的情况,做出了很多种预案,无论是在行凶地点,又或者是在平时工作时,他都有着各种说不上万全,但早已有心理准备的对策。
哪怕是被抓了之后,面对审问,他也能有信心应付,并且准备好了许多说辞。
可眼下,这帮暴徒明显不是警察蜀黍那种文雅做派,问不出来那就是大记忆恢复术,比起让他受到人道主义的感化,更想让他不能人道。
所以,各种搪塞敷衍都没有意义。
但他死也要死个明白。
“你们为什么抓我?”
“瞧你这问题问的,大家都心知肚明,别装了,你躲了那么久,我们找了那么久,不都是为了那东西?听话,乖乖交出来,我们不会伤你分毫,而且这东西,即便你不给我们,之后也会有许多人来抢,你保不住的。”
听到这循循善诱的话语,倪鹏飞顿时恍然。
是啊,他躲了那么久,费了那么多心思,不就是为了那玩意能成功?可惜如今功亏一篑。
而且没想到还遇上了一波黑吃黑,也是奔着那玩意来的。
看来这些人,就是所谓的超凡者了。
自从得到那本密录之后,他就一直担心,会不会有人发现他的秘密,并且将之夺走,尤其是那些先他一步的超凡者,但一方面又在怀疑,这世上到底有没有超凡的存在,那本密录又是否能够成功。
如今,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不过,先前他得到那本密录的经历,也堪称玄妙。
那是在他第一次拿到自己的检查报告时,看到上边的绝症以及结论,整个人都如同五雷轰顶一般,也不知是如何浑浑噩噩地回到家的,就这么坐在沙发上发了一天的呆。
直到夜深,迷迷糊糊地进入梦境后,更是因为白天的绝望,而做了一场噩梦。
如今他已经记不清那场噩梦,但却牢牢记得,在梦中那令人喘不过气来的绝望中,他忽然发现了一扇门,打开之后是一条不断向下的旋转阶梯。
他就这么沿着阶梯一路往下,直到发现又有一扇门。
门后是一座破旧的庙宇,昏暗,阴森,弥漫着朦胧的雾气,远处更是能听到似有似无的怪异叫声。
正当他恐惧地想要原路返回的时候,就发现这庙宇里的佛像上,似乎刻着一些什么文字,并且将他的注意力牢牢吸引,让他忍不住凑过去看了许久。
由此,他才发现了拯救自己的办法,也就有了那本密录。
“那东西...在车上...”
“车在哪?”
“路边...”
倪鹏飞叹了口气,抬手指了指远处那辆停在路边的轿车。
眼下他们身处阳光大厦对面的公园里,这个老旧的公园根本没什么人,而且杂草丛生,路灯也都年久失修,到处都是黑漆漆一片,只有远处马路边的路灯,能够提供一点昏暗的照明,是个绝佳的藏身处。
闻言,马天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转头示意身后的伙伴,前去查看一下。
倪鹏飞刚想说钥匙在自己身上,却发现对方从兜里掏出了他的车钥匙,不由得又叹了口气,很显然,对方这黑吃黑得很专业,自己这全身上下的东西,估计全都被搜走了。
没找到那东西,才来逼问他的。
唉...
倪鹏飞不甘地看着那个身影,在他的车上一顿乱翻,终于从隐藏的夹层里找到了那本密录,一边翻看着,一边走了回来。
“九尸之祭?挺厉害的嘛...”那人翻看了一会,诧异地抬头看向他,“为什么不完整?”
“太害怕了...”
倪鹏飞尴尬地说道。
这是实话,当时发现这个被刻在佛像上的密录内容后,他便是如获至宝,立刻寻找能够记录的东西,好不容易才从旁边的供桌上,找到一根毛笔,用着自己的口水,润湿一旁的红色墨水,开始在自己的身上记录那密录的内容。
但奈何动作太慢,还没写完,就听见那庙宇外的怪异叫声越来越近,一股阴寒之气,也开始攀上他的脖颈。
再加上本就是昏暗阴森的环境,属实给他吓得不轻。
为了小命,他只能迅速收拾东西跑路。
原想着是过几天再回去,可之后一连再睡多少次,都没能再做那场梦了,他也只好把记录下的那一部分密录内容,抄写在册子上,以防遗失。
可惜,现在这玩意不是他的了。
就在倪鹏飞遗憾与郁闷的当口。
听闻同伴话语的马天青眉头一皱,发现事情不太对劲,劈手从同伴手中夺来那本册子,飞速地翻看了起来。
这一看不要紧,立刻让他火冒三丈。
这孟家小子,拿不知道从哪来的邪法忽悠他是吧?!
还tm不完整!
这不纯把他当傻子吗?!
见到这小子还想耍小聪明,马天青一点也不含糊,把那册子甩回同伴怀里,冷声问道:“我要的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是哪个啊?”
倪鹏飞懵了。
他就这么一个玩意,对方明显就不是普通人,总不能是来找他要钱的吧?不要这个要什么?
“我要的,是这个箱子里的东西!”
马天青从同伴手中,拿来他们追踪了一路的箱子。
此刻,这个箱子已经被打开,里里外外翻了一个底朝天,然而一点有用的发现都没有,不是牙膏牙刷,就是香皂毛巾,很明显,里边的东西已经被拿走了。
倪鹏飞傻眼了。
“这东西不是我的啊!”
“不是你的?”
马天青笑了,将箱子还给同伴,一边说着,一边撸起了袖子,并且示意同伴将其从地上提起。
“不是你的,你为什么在那里?不是你的,那地方为啥就你一人?”
“等...等一下!我也不知道!我去到那里就没人!那箱子不是我的啊!”
看着那沙包一样大的拳头,倪鹏飞急了。
我tm也是受害者啊!
果然,那个黑中介一点也不牢靠,说好的老实人呢?!不是说一不干二吗?!人呢?!
就在那沙包一样大的拳头即将抡起,倪鹏飞欲哭无泪之际。
一个响亮的手机铃声忽然在寂静的公园里响起,打断了众人接下来的行动,让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谁的手机?”
马天青的目光搜索着,迅速就定位了声音来源的方向。
那是他的一个同伴。
“呃...是他的手机。”这个同伴摸索了一下,从身上翻出一部手机。
瞧见这手机的瞬间,倪鹏飞顿时激动了起来。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马天青就示意一旁的同伴捂住了这家伙的嘴,让其还没脱口而出的话语,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并且接通了电话。
但通话那头的情况,似乎很混乱。
有许多人的脚步声和说话的动静,仿佛是有人拨通了这个手机,然后就被人按住抓走了一样。
马天青还能听到一声很响亮的手机落地动静,可等了很久都没有人说话,只有各种纷乱的嘈杂声。
...
“啊啊啊!!!放开我!我没疯!”
精神病院里,十几名强壮的男护工正费劲地按住一个试图挣扎的中年男人。
而这个让十几个壮汉都按不住,背上还绑着一个盆栽,试图玩潜行,结果是一叶障目的精神病身上,挂着写着他名字的铭牌——孟恭。
这个白天看起来还很正常的汉子,此刻流着口水,拼命地嘶吼着。
“她来了!她要找上门了!让我打那个电话!不然会出人命的!!!快啊!!!”
然而,被他所伸出手恳求的小护士,早已被他那状若疯癫的模样给吓着了,抖抖索索地捡起手机躲开,并且不忘向那边被胡乱拨通号码的机主道歉。
“对不起啊,打错了。”
“...”
马天青几人无语地看着挂断了的电话。
他们还以为是什么有用的消息呢,结果是打错了?
神经病!
愤愤不平地挂掉电话,马天青转头看向被捂住嘴的倪鹏飞。
他愈来愈觉得,事情似乎有点不太对劲了,尤其是对方明显是个普通人,还很稀里糊涂的样子。
这该不会是个套吧?
扭头看向一旁空荡荡的箱子,马天青陷入了沉思,示意一旁的同伴松开手,试着问道:
“你姓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