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睁开双眼,是熟悉的,许久未曾见到的灰色房间。
有些不对,好像不应该是许久未曾见到吧,到底过了多久?是很久很久,还是只有几天?或者几周?我怎么有些混乱了,越想越混乱,越来越不对劲了。
伸出手心看了看,没有烙印,难道说梦的计算是错的?我离开那颗星球的小世界之后,烙印并没有跟着我一起离开吗?我有些怅然,有些怀念梦温柔好听的声音。
抬头看去,之前的门都不见了,一扇新的门出现在另外的地方。一个新的小世界吗?这里又会是哪里?和我的世界有多大差别?这里有什么样的文明?上一个世界里并没有见到光和暗,那这个世界里会不会有?我有多久没见到祂了?想不起来了,好像很久了吧……
起身,下床,来到门前,正要拉开门的时候,我怔住了。门上正中心的位置有一个浅浅的痕迹,像火焰,又像花苞,这是……烙印吗?我不自觉地开心起来,嘴角挂着笑,看来还是有和梦重新聚首的机会啊。我用手心轻抚烙印,然后毫不犹豫地拉开门,走了进去。
这次进门和前几次不太一样了,有轻微的眩晕感,以及很明显的下坠感,像是乘坐的飞机正在做着落叶飘的飞行动作。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很久,也许就是一瞬间,我感觉到自己的双脚落在了坚硬的地面上。我努力睁大双眼,却只能看到白乎乎雾蒙蒙的一片,胸中烦闷,有些想要呕吐的感觉,应该是刚才的眩晕感和下坠感引发的身体不适。我使劲想象着自己的身体,按照梦和岸的说法,这身体是量子集合体,并不是血肉之躯,我不应该有这些感觉。果然,不适的感觉瞬间消退,眼前的景物逐渐清晰,我终于能够看清面前的景象了。
这是一间和我的卧室差不多大小的房间,墙壁是不规则的石块和泥土混着稻草堆砌而成的,房顶是胳膊粗细的树枝加上枯草,勉强能够遮风挡雨。树枝交编而成的门透着光,有的树枝居然还发了芽。脚下是硬实的土地,还算平整干净,只是湿湿潮潮的土色很深。房间里没有什么摆设,只有门旁的角落有一张小床,铺了一些干草,上面跪坐着一个青年,正长大嘴巴呆呆地望着我。
屋内的光线不太好,没有窗户,没有灯,只有门缝透出的些许光亮勉强让我看清那人的眉目。一瞬间,我也呆了呆,那人居然和我的长相有八九分相似,莫非这是仙魔世界,这人是长大了的阿启?
“你是谁?”见到那个青年人像是傻了一般,我只好先开口了。
“弟……弟子月琅,拜见仙师。”青年缓过神来,立刻在床上大礼参拜。看他的衣着礼仪,居然和汉唐时期有些相似,这让我颇感意外,也略略有些失望。
仙师?莫非真是那个仙魔小世界吗?我不由得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墙,眼角余光扫到身后墙壁上挂着一副天尊像,地上摆着香炉和糕点贡品。我微微皱眉,搞不清楚目前的状况,但有一点显而易见,这个青年正在求拜仙神,将忽然出现的我当成了仙神下凡。
见我回头看香炉贡品,又皱起了眉没有说话,月琅紧忙说道,“仙师海涵,弟子已经穷困潦倒,穷途末路,不得已在此叩请仙师五个日夜,终于求得仙师驾临,还请仙师莫要怪罪弟子礼贡寒酸。”
“你有何事?”没办法,我只好顺着他的话语接下去。
“弟子师门扶摇山逍遥派,被奸人所害,满门上下只得弟子一人存活至今。而今弟子也已伤病交加,死期将至,唯一难了的心愿就是为我逍遥派报仇雪恨,平冤昭雪。望求仙师慈悲,大展神通,助我完成心愿。”月琅一边诉说,一边叩首如捣蒜,把床板撞得咚咚作响。
屋内光线暗淡,我只大致看清了月琅的相貌,并未仔细查看,此时听了他的诉说,凝神仔细观瞧他的容貌,果然脸色泛青,印堂发黑,一脸的死人相。
我摇了摇头,“你的命数我无法干涉,若真是将死,那便珍惜此刻时光吧。”
月琅听了我的话,脸色愈发的黑青,眼神却是坚毅,不停地用力磕着头,“弟子别无他求,唯有此愿,请仙师慈悲。”
我叹了一口气,不是我不帮你啊小伙子,我真的不会治病救人,疗伤续命的手段啊,你这个样子让我很为难呀。
“你的命我是救不回来的,不如这样,你说出仇家是谁,我去帮你除掉可好?”
“多谢仙师慈悲,弟子感激不尽,若有来生,弟子必定拜在仙师门下,为奴为仆亦终生不悔。”月琅保持着叩拜的姿势,低着头,双手平举在头顶,双手交叉,久久不动。
这或许是什么参拜礼仪吧,我心想着,这个时候我是不是应该去搀扶一下表示可以了?让这个身上带着伤病,估计也是命不久矣的小伙子一直这个姿势是不是不太好。我忍不住上前两步,伸手去扶月琅的手。好巧不巧的,我鬼使神差般用带着烙印的手握住了月琅的手掌,烙印刚刚好触碰到了月琅的手心边缘。这一下月琅如触电一般颤抖了一下,我也僵立在原地,保持着身体微微前倾伸手搀扶月琅的姿势。
原本我还在想着找个机会激活烙印,现在好了,烙印已经开始发烫,这明显是被激活的表现,只是让我不太理解,为什么它会自动激活。而于此同时,大量的记忆片段涌入了我的脑海,是月琅的记忆,他年幼的时候失去了父母,记忆中父母的容貌都已模糊不清,饥寒交迫之时被师兄救下,求着师父收下了月琅为徒,随着师父师兄在山门之中修行诵法,与师兄一同下山结伴游历,结交了一个好友,本以为那位好友是寻常之人,却不料那人却是第一大宗门龙虎山嫡传弟子与当朝皇室嫡女私通所生,为皇室所忌,派出各路高手暗杀,在月琅与师兄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出手救下那人,却被皇室忌恨,指使其他门派对逍遥派排挤欺凌,忍无可忍之下,师兄奋起反抗,却招来了灭门之祸,师父独守山门,月琅跳崖侥幸逃得一命,又遭到多方围追堵截,侥幸存活至今,在得知自己命不久矣之后,在此处叩拜天尊像,乞求怜悯。
很简单的一个短暂人生,多灾多难,让人生怜。我缓过了劲,握着月琅的手微微用力,想把他扶起来,却不料他纹丝不动,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我又走近了一步,再次用力,仍旧没有动。仔细观瞧,月琅却已经气息全无,身体僵硬了。
我仰面长叹了一声,“你我也算有缘,我来到这个小世界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你我容貌又如此相近,不如这样,我以你的身份行走这个小世界,为你了却遗愿可好?”
不知是巧合还是月琅死后真的听到了我的话,叩拜的身体忽地一软,扑通一声扑倒在了床板之上,一条腿怪异地扭曲着,似乎是断成了好几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