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世乱，故人厉

“淦！”

“哪个不长眼的坏了爷们们的心情？！”

为首的一光头泼皮抬头，有些愤怒地将手中牌九扔进火堆当中。

不过当他抬眼看到来人是陆十八后，却笑了起来：

“哈哈哈，是你啊，二愣子。”

“怎么？这是带着五十两来赎你妹妹了？”

陆十八一怔。

这才想起：原身其实也有些毛病。

不知是何原因，原身的脑袋总是转的比旁人慢些，说起话来也总是给人一种未曾发育完全的感觉，被周遭邻居们起了外号叫二愣子。

看来这伙泼皮也算是有点脑子，知道挑老实人欺负。

陆平安死后，陆家就只剩下了瞎眼老母，孱弱幼妹，还有被称作二愣子的原身，确实是很好拿捏的一家人。

这狗世道，当真是麻绳专挑细处断……

胸腔中，一股子来自原身的不甘和愤怒席卷而上。

陆十八压住这股情绪。

——放心，既然占了你的身体，这些事情，我自然会替你处理。

掏出剩余的几吊铜板，陆十八笑吟吟朝那之前出口的光头泼皮走去：“猴哥，您说对了。”

“您瞧儿，这不是就来给您送钱来了？”

他说着，毕恭毕敬将手里的铜板递上。

那叫猴哥的光头一把将陆十八手里的铜板抢过，拿在手里揣了揣，下一刻冷着脸怒喝：“二愣子！你耍老子是吧？”

“你那死鬼老爹欠爷们五十两银子，你就拿这点儿玩意儿来糊弄老子？莫不是看不起我梨花巷猴哥？！”

陆十八面上谦虚卑谨的笑容依旧没变：“不够是吗？”

“当然不够！”光头泼皮恶狠狠看着陆十八：“老子实话告诉你，要是晌午之前见不到五十两白银，老子就将你那妹妹卖到青楼去回血！”

“不够的话……”陆十八依旧笑着：“只能拿这个来抵了！”

话音未落，一柄钝刀不知何时从陆十八怀中掏出，顷刻没入了光头泼皮的胸膛当中。

“咕嘟”

鲜血当即涌出，那猴哥的身体像个木棍一样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煽猪刀，煽猪煽人亦煽妖。

谁曾想陆十八第一次使用煽猪刀，却是用来杀人的。

“这个够吗？”面上表情依旧没变，带着恭谨，陆十八转头看向其他泼皮。

这些个泼皮也不是没有看到陆十八怀里揣着的菜刀，但他们还以为眼前的陆十八依旧是之前那个二愣子，打定了陆十八不敢动刀。

此刻看见陆十八一刀便将猴哥捅了个透心凉，当即一个个便慌了神。

这就是些泼皮，只会撒泼打滚，好勇斗狠，但要是真遇到敢动刀子的，便瞬间就软成一滩滩烂泥。

“够了够了。”连忙颤着声音回答：“陆哥您……慢走，慢走。”

陆十八却抹了抹刀上的血，笑了一下：“可我觉得不够啊……你们吓到我妹妹了……”

随着声音落下，

像是早练了这煽猪刀几十载，陆十八仅仅凭着肌肉记忆挥刀，很快破庙之中就响起了一阵经久不衰的哀嚎声。

除了一开始被捅穿心口的瘦猴，其余几个泼皮一个个蹲在地上夹着双腿，手上满是血迹，痛苦哀嚎。

“这便算是利息吧。”

陆十八说罢，将沾着血迹的钝刀扔在地上，朝被麻绳缚住的妹妹走去。

他并不是甚么嗜杀之人，所以也只杀了瘦猴一人，至于其他几人，都是用煽猪刀煽了。

这狗日的世道就是这样，你不狠，就得被更狠的人欺凌，他希望能用今天这几刀来护持母亲妹妹日后无虞。

“走吧，阿雅。”

解开捆在妹妹身上的麻绳，陆十八拉着还在颤抖的妹妹迈步走出了破庙，朝自家走去。

妹妹许是被陆十八方才的样子吓到了，半晌没说一句话。

“怎么了？”陆十八开口：“刚才吓到你了？”

方才在破庙里没细看，现在认真去看，陆十八才发现妹妹阿雅其实长得很漂亮。

皮肤雪白，眼睛是很好看的杏眼，脸颊微微有些圆润，但却更为她添上了股没有攻击力的感觉。

“不是。”阿雅摇了摇头：“哥哥做的对，世乱，故人厉。我只是有些好奇，哥哥为何突然就转了性子，若是之前的哥哥可不敢这么做。”

为什么？

因为现在你哥哥的身体里已经换了个灵魂，桀桀桀！

暗自在心底吐槽了一句，陆十八没再多说，只是摸了摸这个略有些早熟的幼妹的脑袋：“母亲还在里面，你先进去与母亲报个平安吧。”

妹妹阿雅抬起眼眸，认真瞥了一眼陆十八，而后点点头就进了院子。

“……”

四下无人。陆十八安静地站在门口，终于还是蹲在地上，将背在身后微微发颤的手撑在地上，低头呕吐了起来。

作为穿越者，他前世也就是普通的大学生，从未杀过人。

方才亲手杀死泼皮瘦猴时，那股令人恶心的呕吐感就涌了上来。

恐惧，惊慌……无数情感裹挟，肚子里翻江倒海。

“呕！”

趴在地上吐了好一会儿，差点将胆汁吐出，陆十八才缓缓直起腰来，用破旧衣物擦了擦嘴。

旁边递过一张洗得有些发白的手帕和一装了半碗清水的搪瓷旧碗。

“漱漱口吧，哥。”

陆十八转头，发现妹妹不知何时早就站到了自己身后，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咳咳——”

略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两声，陆十八接过清水和手帕。

微风习习，朝阳初升，

再瞥了眼身旁这个心思细腻，有点早熟的妹妹，陆十八突然发现：其实穿越后的生活也还算不错？

前世的他早早就离了父母一个人生活，更没甚么兄弟姐妹，所以对亲情一直看得比较淡漠。

现今穿越，倒是多了个妹妹和母亲，仿佛也还不错？

和母亲妹妹坐在一桌吃了顿饭，饭是糙米，菜是白菜，但陆十八吃的很香。

下午的时候，便有人报官了。

因那几个泼皮日日在周遭行诨，周遭居民对这些个泼皮也是分外厌恶。

于是衙役来问时，他们也都向着陆十八说话，说是那些个泼皮寻衅滋事在先，陆十八防卫在后。

官府衙役本就懒得管这事儿，再加之泼皮们都是些无父无母的家伙，于是索性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很快便定下了结果：

泼皮寻衅滋事在先，陆十八无奈反抗，正当防卫，人证俱在，按律，勿论。

当然，陆十八最终还是损失了三吊铜钱……

进了衙役的口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