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自身武力——白迁作为一条半丈长的蛇,那些蛤蟆和鼠类光是听到他爬动的声音就能被吓得魂飞魄散,可这并不代表白蛇从今往后就没有了天敌。
鹰隼、夜枭、山猫、野鹤、蜜獾等生物都能对他造成致命威胁,更别提是豺狼虎豹。
甚至老鼠多了咬死蛇,蛤蟆大了能吞蛇,蜈蚣出洞先毒蛇,蚂蚁多了能啃蛇,蟒蛇吃大蛇,大蛇吃小蛇……
白迁自认为作为一条蛇他没惹它们,但它们仿佛都要成为他的天敌。
“唉,化龙先不提,先提修行,把根基扎稳才能胜过天敌,修行先修体魄,最起码先保证自己不会在晚上被天敌给吃了——修道难,难于上青天。”
白蛇放下话本,蜿蜒着身躯凑向一旁那满是棱角的灰石。
他原本不想逃课,虽然夫子讲得实在没什么意思,他也早就将那书本上的内容读得滚瓜烂熟融会贯通,但作为被前世教学方案影响过的产物,白迁一直很尊重师长,他突然选择逃课的原因无非就两个——
这里的气候阴凉湿润,有一颗千年古柳作伴,是他好不容易从蜜獾手上抢夺过来的地盘,也是他现在的巢穴。
为了抢地盘,白迁很没有道德地端了杜鹃的窝、端了黄鼠的窝、端了蜜獾的窝,然后被蜜獾追出三里地。
要不是他躲得快,那记仇的蜜獾恐怕现在还在追他。
其二,他要蜕皮了。
这几天白迁进入蒙眼期,浑身奇痒难耐,视物不便,仿佛被什么紧紧束缚连带着眼睛都束缚般无论如何都不自在,蜕皮是一种节肢动物及部分爬虫类在生长过程中,一次或多次脱去外皮的正常现象,蛇自然也不可例外。
在蜕皮之后,蛇类的体型会变大,攻击性也会更强,最重要的一点是,每次蜕皮完,白蛇的鳞片看起来就焕然一新,宛如被打磨过一遍的珍宝看上去格外喜人。
和别的白蛇不同,白迁的鳞片看上去更亮一些,在月光氤氲之处,犹如充斥着五彩光晕,比起寻常蛇兽类更能称得上一声“祥瑞”。
蛇类每次的蜕皮都寓意新生,若是蜕皮失败,白迁恐怕自己就会当场身亡。
有不少蛇都死在了蜕皮的道路上,可作为一个有着前世记忆的人,白迁知道蛇类蜕皮失败无非也就有着几种原因。
湿度不足、营养不良、疾病感染、外部刺激亦或者年龄过大而导致的诸多问题。
上述问题对白迁来说都不成难事,他今年才一岁,正是年少气壮之时,蛇类的寿命大多在十年往上,再怎么说白迁也算不得一条老蛇。
如果他能成功悟道,修身养性,那年龄将会进一步增加,届时或许可以超脱于岁月,得以长生。
他天天吃得比谁都多,故而也长得极快,平常白迁出洞时若发现猎物,便用缠绕的方法捕猎一些野味,吃不完的野味还可以与山间香料一起用叶子包裹,放置阴凉处什么时候想吃了再拖出来吃。
再说疾病?他健康得很,除了上次吞云吐息给自己吞得冒风伤寒天天打喷嚏打嗝之外,他就很少再得过什么病。
“这里很安全,应该不会有谁突然闯入深山来打扰一条蛇蜕皮。”
白迁继续吐着信子,已经确认过四周无外物打扰的他慢悠悠地盘卷在了那灰石之上,开始用自己的鳞片不断磨蹭着灰石的棱角。
在那遥远林间小径,曲折蜿蜒,最终引领至一方静谧之地,一株千年古柳,独立于溪畔,枝叶如盖,遮天蔽日。
古柳之下,岁月悠悠,满地青苔铺陈,翠绿欲滴,仿佛最细腻的织锦轻轻覆盖每一寸土地,这青苔之上,一抹莹白显得格外醒目。
白蛇缓缓蠕动,身躯逐渐紧绷,由缓到急再由急到缓,如同在独邀一块巨石共舞,可惜灰石不解风情,任凭白蛇如何缠绕也屹然不动。
随着一阵轻微的撕裂声,蛇皮自尾部开始,缓缓裂开,白蛇似乎感受到了痛苦,却又异常平静,他用力摩擦着身下的灰石,每一次摩擦都伴随着沙沙声响,没过多久,白蛇终于费力地将头钻出了蛇蜕,一点点向外爬动。
白蛇在蜕皮之后,体表的鳞片恍惚若新生,恍若上等玉石玛瑙光滑晶莹,银白之中似还蕴含淡淡蓝泽。
此时,白迁的蜕皮进度已经完成了一小半,在蜕皮过程中他的身体变得僵硬,无法对外在环境做出迅速的反应。
因而蛇类的每次蜕皮都如同渡劫。
可也就是他觉得希望在际之时,一阵阵山歌声随着脚步踏过枯叶的声音传来。
“哎——嘞嘞嘞,
山深林密路难知,蛇影潜行草间低,
捕蛇人不易,心向自然齐。
曦光微露照我行,雾锁青山鸟不惊,
一曲山歌随风起,唤醒林间万物灵——“
“哎——哎嗨嗨嗨嗨呦——”
一瞬间,白迁大脑“嗡”地一声,直觉要糟。
他明明已经找了一个绝对隐蔽的地方,深山老林,四周毒蛇猛兽环绕,正常人绝对不可能找到这里才对,可那歌声反倒是变得越来越近,就像是唱那山歌的人早就发现了白迁,特地为他而来。
而且根据歌声的意思,那唱山歌的人十有八九是捕蛇人!
“手眼身法快如电,蛇影虽狡亦难逃,
非为贪恋蛇中宝,只为生计苦中熬。
蛇儿虽小亦生灵,捕之有道不伤情,
一曲山歌诉衷肠,愿君莫怪此身消。“
“哎嗨嗨嗨哟——”
“愿君莫怪此身消,轮回再遇再哟再同道。”
“轰!”
白迁只觉得大脑都快炸了,那歌声距离他越来越近,就像是有人抵在他的耳边放纵高歌。
可白迁此时正处于蜕皮的关键时机,他不自觉吞吐着信子,急得视野左顾右盼。
躲避,躲避——白迁扭头,奋力想要钻入不远处的树根缝隙中躲上一躲,结果他刚爬没几下,便察觉到自己的身躯被一股重力捏住并抓起,顿时,面前一张面目可憎的大脸映入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