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潜踪而巡鼠影兮

于是白迁便学会了在捕猎前先找到附近的山泉水潜在水中,等猎物靠近水边再一举冲出杀它们个出其不意,如若在陆地上狩猎,可采用将自身弄脏的方式隐匿身形。

再不济,白迁还会装死引那些好奇心过于旺盛的猎物亦或者认为自己能够捡漏的捕食者前来,朝着它们的躯体上狠狠一咬注入毒液,接着便可以等待猎物身死,饱餐一顿。

蛇类普遍视力不佳,依靠嗅觉来进行追捕与觅食,白迁的视力则与寻常人类无差,甚至到夜间亦能够凭借气息而精准找到目标,对处于非静止状态下的生物感知更是敏感。

此刻,白迁便是感知到了一股陌生的气息,自从听梦中白蛇诵经以来,他的感知力便逐日具增。

这一带方圆两百米内都是白迁的地盘,领地里生了几棵树他都一清二楚。

至于外来者,作为东道主的白迁还是认为有必要去好好拜访一番,他开始持续在地面上用力翻滚,在确认自己沾染了一身湿润泥土与苔藓气息后,便慢悠悠地朝着外围爬去。

金辉洒林间,斑驳陆离地映照在蜿蜒的小径。风轻摇曳灌木的枝叶,发出婆娑低语。

就在这片静谧之中,一条身染尘泥的白蛇将自身的存在感降至最低,隐匿在灌木中,犹如与那灌木合而为一。

他如琉璃般淡青色的眼瞳倒映出不远处的一只灰鼠,灰鼠连尾身长一尺有半,体型臃肿,毛光水滑,刚刚从自己新刨的老鼠洞中钻出,胡须飞快抖动,鼻子在空气中嗅个不停。

那应该就是自己的新邻居了,山林中哪怕别的不大,老鼠倒是大得很,脂肪怕是都能炼几两油。

白迁仍旧安静得如同雕塑,蛇类是极好的潜伏猎手,在狩猎这方面,它们向来有着恐怖的耐性。

“吱——”

灰鼠在嗅探一番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后,便扭头向后方招呼,很快,洞中钻出一窝小鼠,不足拳头长,大大小小探头五六只,生有浅棕灰色绒毛,眼瞳黑溜溜如玻璃珠,胡须抖动,细看甚至十分讨喜。

这下白迁知晓那只灰鼠原是一只母鼠,也不知它是在原本的住处遭了什么灾,这才带着一窝幼鼠搬到此处。

待白蛇再注视那一窝鼠崽时,目光甚至都开始不自觉柔和。

他只觉得,那真是一群越看越讨喜的崽子。

“吱吱。”母鼠临行前再度嗅了嗅每一个孩子,确保没有少崽后便放心外出觅食,幼鼠们则自然拥挤着爬回了巢穴,在洞中盼望着母亲觅食归来。

也是这时,白迁在目睹着母鼠身影消失后便开始缓缓爬行向那鼠洞,狭窄且弯弯绕绕的洞穴并不妨碍他爬行,他在其中吞吐着信子,依照气味来追捕猎物。

很快,白迁见到了那一群灰毛小鼠,随后继续向前将那一窝幼鼠逼到了未被挖通的绝路。

它们惊恐地尖叫,甚至吓得当场在洞中靠着死路站了起来“吱吱吱吱”叫个不停,看着看着,白迁便于心不忍。

“你们一家老小奔波不易,但你们放心,有我在,从此往后你们便不会再奔波了。”

白蛇无法口吐人言,因而那群灰毛小鼠听到的也只是蛇类那令鼠闻风丧胆的“嘶嘶”声。

而在念叨完后,白迁便瞳孔一缩,猛地向前一窜,一口一个将那些小鼠吞入腹中给了它们一个痛快。

所谓不用再为生计奔波——死后也不必再为生计奔波。

为了不让母鼠历经丧子之痛,白迁自会送它们一家老小团圆。

对付这些小老鼠,他甚至用不上毒和盘卷绞紧。

在吞完一窝小鼠后,白迁觉得还没吃饱,于是便耐心地守在洞中等母鼠归来。

自然法则如此,他一条蛇只是吃个饭根本不需要仁慈,故而白迁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要说唯一的心理负担,大概也只有在白迁刚从蛋中孵化那时对生食下不了口,一看见别的蛇活吞虫子吞老鼠吞鸟就膈应。

好消息是他后来饿急了,这矫情毛病自己好了。

白迁在吃了些开胃小菜后于鼠洞中继续耐心等待,不过片刻,母鼠口中拖着一只蛤蟆回到洞前,鼠类本就是杂食性动物,瓜果蔬菜、鱼虫禽兽,饿了什么都会吃。

可就当母鼠刚打算放下蛤蟆呼唤幼鼠时,忽地浑身一颤,它已然发现洞穴外有蛇类爬过的痕迹。

顿时,灰鼠不知想到了什么变得浑身僵硬,而面前漆黑的洞穴中也出现两点幽幽青光。

“唰!”

白迁不等它反应过来便如被压抑许久猛地松开的弹簧般飞速冲出洞,一口咬住了它的身体。

紧接着,白蛇的蛇身开始将灰鼠死死缠绕,蛇身收紧的巨大力度足以让灰鼠顷刻窒息,故而没过多久,白迁就可以肆意享用这一顿美餐。

饱餐一顿,他又可以一周不进食,节省下来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光是想想就万般美好。

白迁松口,吐着信子注视着死不瞑目的灰鼠,它身躯上的两只毒蛇牙印此时冒出黑色血液,这足以证明白迁的毒性不低。

当下,白迁将嘴巴张至最大从鼠头的地方开始往后吞,吞至一半时,眼前忽出现一黑蛇,通体光滑,漆黑如墨,连带蛇信都泛黑。

山林之中多蛇虫这是常识,自己的地盘出现别的蛇,若是往常,白迁便会毫不留情地将它们赶走,然而自己现在可是在吃饭。

俗话说得好,天打雷都不劈吃饭人,这黑蛇来得属实是不识抬举。

蛇吃饭吃一半是最脆弱的时候,白迁也不想把费力吞了一半的蛇再吐出来,便抖动着尾巴威胁对方立即离开,顺便加快了吞鼠的速度,送灰鼠一家早日在他腹中团圆。

白蛇的目光越发森然,然而面前黑蛇却是个近视,看不懂他的眼神也并无离去之意。

它万分痴迷地盯着白迁的身躯,缓缓地游走到他面前再调头缓缓爬动,将自己那黑得发亮的身躯毫无保留地呈现给他。

白迁起初是不解,直到猛地想起什么后,才恍然大悟——这条黑蛇在向他求欢。

在其他蛇类眼中,白迁色泽颇美,鳞片如同上等玉石般温润而富有光泽,每一块蛇鳞都好似经过精心打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