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举起酒瓶道:“你不口渴吗?要不要来不来一口?蚕豆陪酒,越喝越有!”他微带熏意,准备戏弄他一番。
我农家小子,喝酒吃肉,你公子王孙,只能吃蚕豆。
没想到那王公子伸出手来,一把拿过酒瓶,咕咚咕咚就喝了几大口。
“这......蚕豆不至于这么咸吧!”一下倒把王阳整蒙了。
王公子的洁癖,王阳在第一次遇见的时候是领教过的,刚刚上山的时候又嫌弃别人一次,现在竟然丝毫不避嫌,真是让人费解。
“果然不错!”王公子赞了一声,擦了一下嘴角的酒渍,又剥了几粒蚕豆,白皙的脸上泛起一阵潮红。
王阳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一时想不起来。
不多时,牛肉蚕豆和酒被两人吃的一干二净,准备下山。
还好贾雨村的酒不太多,不然喝醉了,这山还真不好走。
微凉的秋日,举目苍黄,两人并辔而行,随口扯几句闲话,说不出的惬意。
马儿跑了起来,骑在马上略有点寒意,有了那几口酒,两人倒是丝毫感受不到冷,清风拂过,酒意渐散。
到县城的时候,已是日头偏西,临到县衙门口,王公子将这匹马送给了王阳。
王阳推辞说太贵重了,看能不能便宜卖给他。
王阳家里缺少代步的牲口,这次来县城还是借的齐老夫子的驴。
有匹马在,以后不管是来县城,还是到别处考试,就方便多了。
不过在少马的江南,一匹普通的马也值几十两银子,更何况是身下这种一眼就看得出的好马。
王公子却不以为意,说过几天就是秋猎大典了,让王阳这几天好好练习,到时候护他周全,这匹马就算是酬金。
听他如此说,王阳也不再坚持,骑在马上拱手作别。
还有一天就是大选了,王阳对自家的鱼有绝对的信心,倒也不着急。
围渚县城忙作一团,看热闹的、刺探情报的、趁机做生意的,到处都是。
王阳昨日游玩荒废了大半天,心中不胜疼惜,也就不理这些杂事,在屋里安心读书。
第三日一大早,王阳和伙计一起,抬着水坛往县衙走去。
大选巳时才开始,但街上密密麻麻全是人迹,二叔走在最前面开道。
到了县衙,乌压压东南西北都是人,衙役早已排开阵势,隔出偌大一片空场。
王阳看了一下,场内布置基本是按自己和王公子讨论着来的。
场中分为几大块,前面立着一大块牌子,上面黑底红字,分别写着山珍、水产、秘制等字样。
山珍即是指菌菇、梨枣之类山上产的。
水产顾名思义就是水里出的,如鱼鳝鹅鸭之类。
秘制则是一些加工后的食物,如泡姜、葛根粉之类。
场内每个位置都放了一个置物架,上面贴着甲一、丙三之类的编号,架子上放着一个大白盘子,前面是一个签筒。
水产这边,额外多了一个木盆,里面盛着清水。
这个意思很明显,既然是正式开始比试,除了参选的物品,其他干扰项或者视为记号的东西都排除掉。
王阳先让二叔领了水产的牌子,乙五,然后等着开场。
人很多,从辰时等到将近巳时,县衙大门打开,一群人走了出来。
王知县走在右侧,旁边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中间是两位穿着绸袍的公子,左侧是个身穿蓝杉的中年人,王阳不认识。
王公子也在人群中,远远跟在王知县后面。
“是他俩?”王阳微微吃了一惊,中间两人,正是几天前在净空山顶看到的那两位贵族公子,那充当侍卫的两人紧紧跟在他俩身后。
那位身穿蓝色绸袍的,身材瘦削,面色有些苍白,神情肃穆,满脸书卷之气,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将近二十岁年纪。
另一位玉色绸袍的公子,十五六岁年纪,满脸漫不经心的散淡,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按照这个阵势,这两人的身份很明显,就是这次国公府贾家的两位公子!
按年纪推算,很有可能,就是贾珠和贾琏!
从遇到秦可卿开始,再到甄士隐贾雨村,王阳已经慢慢从震惊中走出,试着按红楼世界的逻辑来看待这个世界。
但是,一次出现两个原著中的人物,还是让他震惊。
这围渚县最近是发生了什么,让这么多红楼人物齐齐现身?
一个秋猎大典的分量,怕是不够。
王阳想了一想,没有头绪,只能先看场上形势。
王知县微微欠身,指着前面笑道:“大爷,二爷,这是围渚县的一点意思,天虽然旱,心意绝不会少。只是眼浅识短,还要请两位爷过目。”
那大爷微微皱眉道:“我们这次是祭祖来的,这种小事让乌庄头拿主意罢了。”
左手边那个身着蓝杉的中年人,闻言躬身道:“县尊大人按临不久,就遇到这等大旱之年,身为本县的父母官,对国公府的事极为用心,这是他的心意,请大爷二爷玉成。”
乌庄头心下忐忑不已,按他得到的消息,这两位公子前几日到了围渚,在县衙的寅宾馆住了一夜,第二天就去了净空山,对着田庄看了很久。
若真是为祭祖而来,怎么会不住祖宅而住在寅宾馆?
还有,听说第二天就去看田庄,这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之前谎报灾年的事情泄露了?
正沉思间,那二爷笑道:“大哥,王知县也不是外人,难为他有这个心意,咱们在京里哪看得到这些新鲜玩意儿,看看吧!”
那大爷点点头,道:“那行吧!”
王知县往旁边使了个眼色,道:“古县丞,有劳了!”
那古县丞是个中年汉子,听了话上前一步,朝几位致了一礼,朗声道:“入场!”
王阳看到,谢师爷之前在侍立在古县丞身后,双手垂在身侧,现在得了令,立刻奔下场来,指挥衙役分拨差事。
王阳眯着眼睛四看,看到了那天在谢师爷房外见到的周老四,背着手,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在他身边,两个伙计抬着鱼。
王阳观察了一下形势,想了一想,心中加了几分小心。
唱号的衙役站在大木牌下,依次按照刚刚的号,喊各人进场,到各自位置站好。
王阳提着水坛,来到乙五的位置,正准备捞一条鱼,丢进前面的木盆,见那老周四站在不远处,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王阳悚然一惊,忽觉得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