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了一下，王阳盘算现在的情况。
一切都还没开始，周老四却敢如此幸灾乐祸的看热闹，多半是下了什么黑手。
王阳来回看了几遍，只有眼前的木盆嫌疑最大。
果不其然，盆底有丝丝墨色晕染，细细一看，有一个小小的“毒”字，新写不久，快被水冲荡干净了。
王阳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往四周打量，人群有个身影一闪而逝，好像是虞书办的样子。
能在衙役手中下手的，也只能是他了。
王阳有些庆幸，此前交好也算有了回报。
王阳想了一想，脚绊架子，哎哟一声假装摔倒在地，又连忙爬起，从坛底摸了些灰丢进盆里。
前面衙役看到异样，过来盘问，王阳笑道：“不小心摔了一下，没有大碍，只是刚刚情急在这盆中洗了一下手，进献珍品有些不洁，请再帮我拿个木盆，打些水来。”
说完，塞了一把钱过去，那衙役会意，不一会端着水盆来了。
王阳扭头，再看那周老四的脸色，果然由笑转冷。
王阳心里一冷，好狠毒的计谋！
这王八蛋，多半在水里做了文章，刚刚要是直接把鱼放进去，多半会毒死！
死鱼还怎么比拼？
要是吃坏了那两位贵公子，王阳怕是命都不保！
但王阳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这号牌是依次去领的，水盆是提前放好的，以他一个商人的本事，怎么能保证自己正好分到这个位置？
王阳猛一抬头，找到了人群中的谢师爷，只见他面色如霜，看到王阳看过来，神色一变，顿时笑了起来。
王八蛋，除了周老四，还有这一个！
以谢师爷的手段，那就再简单不过了，他可以保证，无论王阳什么时候去领号牌，一定是乙五。
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两人既然还没开始就在算计王阳，那多半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预感到今天的大选不太平，王阳心中一沉，只能见招拆招了。
大选的第一步，是观型，第二步才是味道。
毕竟是进献给国公府的年供，品相太差也是不行的。
第一轮是那位王知县和乌庄主来看。
他俩知道贾府两位大爷等不及，两人下手挺狠，将近两百个展位，第一轮就砍掉了一百多个备选。
被淘汰的选品，王阳也看了，很多确实不冤。
有长得奇形怪状的果子，有老远就能闻到的味道刺鼻的什么蛋，还有一堆黑糊糊的不知道什么粉，看着就倒胃口。
看得出来，很多人都在碰运气，毕竟能被国公府选中，那是莫大的殊荣，以后就发财了。
乌庄头走到王阳身前，看到了号牌，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下来道：“这鱼好像死......”
正说着，王知县大踏步走了上来，把他的话挡住。
王知县轻轻踢了一下木盆，盆里的鱼跳了一下，乌庄头笑了一笑，看了王阳一眼，转身走了。
看来，这乌庄头应该也是提前知道了什么消息，想帮谢师爷做个顺水人情，没想到那盆水已被王阳化解，也就懒得管了。
倒是王知县，应该是想帮自己一把，但自己和他素不相识，为什么呢？
王阳抬头望前一看，王公子笑着撇了撇嘴，做了个鬼脸。
原来之前发生的一切，王公子都看在眼里，应该是他嘱咐过王知县的，王阳点头致谢。
第一轮过后，场上大概还有二十多位，王阳松了口气，自己还在场上。
水产这边，就自己跟周老四了，大旱之年，没有办法。
第一步结束，第二步，是品味道。
早有人摆好桌椅桌围，捧出碗碟，请五人坐下。
那些果品类的山珍好说，直接洗洗就可以吃，像鹅和王阳这种鱼，那是必须要烹煮才能上桌的。
谢师爷正要说话，被王知县叫到身前，跟几人说了几句。
谢师爷往前两步道：“欲知味，先知质，这一步分为两轮，第一轮，山货清炖，水产清蒸。第二轮，再按选品本人的要求，烹煮比试。”
王阳一听，这种方法是会吃之人才想得到的。
好东西一上来就浓油赤酱，反而比不出差距。
不过这一步倒是对自己很有利，石泉稻花鱼的独特，正在于那股稻香，清蒸是个脱颖而出的好办法。
再朝王公子看去，只见他负着双手，又是一个鬼脸，王阳欣喜不已，这多半又是他想的法子。
看来，自己这个朋友交的值呀！
谢师爷一挥手，一群衙役上前来，每人端一个黑色大托盘，先把木盆放上去，又把号牌粘在盘中，这样就可以避免被人动手脚。
这也是王公子和王阳在一起想的法子。
王阳再抬头找王公子时，见他正跟着端着盘子的衙役，一起朝里面走去。
不多时，一个个大托盘被端出，放到了四人的桌上。
木盆换成了大盘，里面的食物热气腾腾。
每人举起筷子，尝了一点，再看一眼号牌，盘子就端走了，桌子放不下这么多。
衙役们纷纷把选品都端到了各人的展架上。
王阳看了一眼盘里的鱼，除了鱼腹的地方少了一点，其他都完好无缺，这群老爷果然是会吃的。
王阳隐隐觉得不对，看了一眼盘中的号牌，没有问题，又用手撕了一小块鱼肉尝了，一点稻香都没有，这鱼被人掉包了！
王阳朝谢师爷看去，见他笑眯眯看着自己，他看到王阳的神情，脸上一丝讶意闪过，同样都是一条鲫鱼，自己的手脚难道被他发现了？
王阳这边心里了然，这老王八蛋果然又动手了。
这鱼是在县衙的后厨做的，他安排人在没人的地方换条鱼，真是再简单不多了。
王阳额头冒汗，生平第一次遇到这种狡计百出又手握权力的人，自己真是一点还手余力都没有。
绝望之际，再抬头去看王公子，却见他还是一副笑脸。
王阳懵懂不解，我的鱼被人掉包了，兄弟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下意识地，王阳朝周老四那边看了一下，却见他举着筷子，也是一脸懵懂的望着谢师爷。
这是？周老四的鱼难道也出了什么问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