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不存在的“人”

门后露出一位络腮胡、鹰钩鼻、寸头，带着战术护目镜的中年男子。

身形高壮，目测有一米九，膨胀的胸肌把原本宽松的迷彩服撑得鼓鼓的。

“久仰大名，许先生，鄙人谭瑞，此班黎明号动车组的保障组长。”男子伸出自己宽厚、满是老茧的手。

“许先生，容我保持质疑，你是如何发现车外有东西混进小队中的？”

“抱歉，我承担着保卫整辆列车的职责，不可能因为你的一句话而贸然相信。”

许攸伸出手，森然黑气在他的手掌上窜腾，宛如调皮的精灵。

谭瑞瞳孔骤缩：“失敬了，许大人，本人职务于此，还望您能理解。”

他没想到许攸竟然是一名断道者。

“没事儿。”

“谭组长，如我所言，待会儿小队成员登车时，我希望进行逐一检查。”

“好的，全凭大人做主。”

许攸让人打开车门，下了车。

他和谭瑞二人，就在此处等待归来的小队。

列车停在一处山谷中，车厢外部整体呈现为银灰色，覆盖有神秘的符文，据说是发掘自某处遗迹，起到隐匿作用。

两旁的山势起伏不大，也并不高耸。

谷内凉风吹拂，一团巨大的乌云自天边席卷而来，让本就黑寂的山丘愈发阴暗。

要下雨了。

许攸伸出手，手心朝天，接住自天空中滴落而下的一滴雨水：“谭组长，他们还有多久回来，催催看吧。”

视野中，列车前方的轨道差不多已被清理干净，只有零星几株倒伏的树木，但许攸不能确定，十人清障小队还要向前走多远。

“好的，许大人。”哪怕是许攸不提及，谭瑞也打算催促众人回来了，黑日之后，大多数水资源也受到诡厄力量的侵袭，普通人长期接触会疯魔。

在谭瑞通过对讲机进行催促之后，许攸看见清障小队干活的速度明显加快不少，两分钟不到，最后一棵倒伏的树木也被挪开。

一行十人，整齐有序地小跑回列车，站在谭瑞面前，惊奇地看了眼许攸。

‘还是十一道脚步声。’许攸手心微微出汗，他还是没能发现那个东西。

谭瑞把目光放在许攸脸上，眼珠不停地滚动，征求他接下来如何行动。

“一个个进去，我自有定夺。”

“听见没有，许大人叫你们几个单独上车，排好队！”谭瑞毕恭毕敬地点头，转而面向十人，转述许攸的意思。

十人虽然诧异，自家长官怎么会对一名少年如此敬畏，但碍于军人铭刻在骨子里的服从命令，他们也没多问，只是端正地行了个礼。

很快六名士兵依次登上列车，轮到第七名士兵时，许攸眼中突然迸发精光，两道脚步声就是从眼前之人发出的。

谭瑞也听见了，虽然声音微弱，但经过许攸提醒，他还是成功捕捉到，随后伸出手拦下第七名士兵，不露声色的说：“柱子，你先待在这儿。”

“好的组长。”刘铁柱挠挠后脑勺，让出道路，站在一旁。

将剩下的三名士兵检查、放上列车后，二人面对刘铁柱，如临大敌。

“柱子，你有感觉到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吗？”

“比如说，身体有没有不舒服？脑子里有没有奇怪的想法之类的？”

刘铁柱摇头：“谭老大，你俩这么看着我是咋回事儿？”

许攸冷不丁地开口：“把上衣脱掉。”

“啊，大、大人，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叫你脱你就脱，哪来那么多废话，柱子！”

“这......谭老大，唉，好吧，”刘铁柱开始脱去上衣，嘴中还小声嘟囔着，“老大今天不会喝了假酒吧？”

“转过身去。”

“听见没，许大人叫你转过身去。”

刘铁柱耸肩，张开双臂，转身。

他的背上有一只正在蠕动的黑色竖瞳！

谭瑞被吓得后退半步，许攸微微弓起身子，体内黑气翻涌，酝酿着难以匹敌的力量。

“咋了，老大，我身上有什么吗？”听见身后的动静，刘铁柱扭过头，跟个没事人一样。

谭瑞只觉胸闷，半晌喘不过气，不知如何开口：“柱子......”

一方面是与他并肩作战多年、亲密无间的战友；另一方面身为保障组长，他必须得确保整辆列车的安全，若是出于私心，让刘铁柱登车，万一出了什么变故，他难辞其咎。

两种想法在谭瑞脑海中天人交战，最终谭瑞还是下定决心：“柱子，把头扭回去，还记得你成为军人时的宣誓吗？”

“记得，老大，忠于祖国，忠于人民，绝不伤害无辜之人，”回答问题后，刘铁柱察觉到不对劲，问道，“老大，是不是......我出问题了？”

谭瑞沉重地点头，眼角泛红：“你被诡厄感染了，我不能让你登车，很抱歉。”

良久的沉默。

“......我明白，老大，开枪吧......记得给我爹捎句话，就说句‘对不起，儿子不能在您面前尽孝了’。”刘铁柱言语哽咽地转过身。

谭瑞缓缓闭上双眼，举起手中的配枪，瞄准刘铁柱的后脑。

他的手一直在颤抖，难以进行瞄准。

十余秒后。

“要不......还是许大人您来吧，抱歉，让您见笑了，柱子与我相识很多年了......我下不去手。”谭瑞放下手中的枪，眼圈更红了，配上他这副硬汉般的外表，有种形容不上来的感觉。

“让他走吧，跑得越远越好，别回城镇。”许攸婉言谢绝谭瑞递过来的枪支，他有他的考虑。

眼前的刘铁柱尚且拥有清醒的意识，在可控范围之内。

一旦杀了他，会出现什么变故，谁也说不清。

谭瑞听见许攸的话，连声音都轻快几分：“柱子，还不快谢谢大人！”

刘铁柱虽被诡厄感染，但还未曾被诡厄袭击，运气好，说不定他还能成为位高权重的断道者。

“多谢许大人不杀之恩。”刘铁柱跪在地上，重重磕几个头，如果能活着，没人想去死，哪怕是苟延残喘。

留下部分干粮和水给刘铁柱，列车缓慢启动，加速。

刘铁柱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大山深处。

许攸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看见了自己左手掌心处若隐若现的黑色竖瞳，不过很快被玉坠散发的光芒擦除掉。

他扭头看向身后人声嘈杂的车厢。

“啊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