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灯下女

在民间谣传的恐怖怪诞里流传着灯下舞女的传闻，一个人行走在空无一人的小巷中，明明路边灯火通明，却隐约可见一位婀娜多姿的女子，脚尖微微踮起，翩翩起舞……

当人们好奇凑近时，她却停下了舞步，须臾间，来到你的面前，平整的面部没有任何五官，秀美的指尖是锋利的爪牙。

传说见到这位女子的人最后都人间蒸发没了踪迹，有人说她是妖孽有人说她是厉鬼……

“你是说你看见了灯下女？”一身警服的男人敲了敲桌子，询问道。

在他的对面，昏暗灯光下金属的手铐泛滥出冰冷的光泽，女孩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相貌平平，身着朴素，漆黑的眼瞳里满是劫后余生的惶恐。

她唇瓣微微颤抖，惴惴不安地点头，又小声开口“我…我亲眼看见她在灯下跳舞，而且……而且她…她没有五官，她……她她……”

“砰！”他再次拍了一下桌子，冷声打断道：

“苍梧谣，你不要胡言乱语来混淆视听，我们现在问的是晩云巷连环杀人案，你只需要解释昨夜凌晨为什么出现在那里？并且身上为什么沾着死者的血，现场遗落的凶器为什么有你的指纹？”

女孩似乎被他吓了一大跳，眼眶瞬间积满了泪水，手抖得带着手铐都微微作响。

“我……我真的不知道……我亲眼看见就是灯下女杀了她，等她冲到我面前的时候，我才发现她不见了，而且……而且我就站在尸体旁边……”

近半个月以来，晩云巷连续有三名女性遇害，惊悚的是死亡地点、手法都一模一样。

明明警方已经控制了那个地方，但是尸体依然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那里。

而面前的这个女孩是这几天唯一出现疑似凶手的人，昨夜死亡的吴芸熙当时就躺在她脚边。

审讯她的男人接过外边递过来的资料，眉头微拧，这个女孩背景资料非常干净，可以说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

她昨夜去那附近也只是因为那晚是高中毕业聚餐，那条路确实是离她家最近的。

“你最近没有听说晩云巷死人了吗？还敢走那条路？”他问。

苍梧谣点了一下头，道“我……我听说了，所以我没有走那条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那条路……”

现在好歹也是二十三世纪现代社会了，自然不会有人再相信什么超自然力量，对面的男人显然对这个解释不满意。

毕竟人不可貌相，以前的案子里也有过罪犯看起来人畜无害背景干净，背地里如何残忍嗜血的。

“警、警官，我看小说里说一般连环杀人案被害人都有想似之处，前、前几个被害人有吗？”她脸色苍白，结结巴巴地开口。

男人没有回答，目光落在了桌面上的案件材料上，没有注意到对面女孩垂落发丝遮挡的唇角略微勾起。

半响，他接了个电话起身走出了审讯室，外边是宽敞明亮的走廊，穿过走廊，大厅里是一对中年夫妻，女人有些微胖，穿着黑短袖和休闲裤，男人瘦精精的，脖子上还有幼时淋巴结留下的疤痕，两人面色萎靡，神色焦急。

见他出来，两人急匆匆地迎了上来，七嘴八舌地为自己女儿解释着。

女人又是心疼又是急躁“警察同志，谣谣她从小就很乖很听话的，她怎么可能是什么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呢？”

“对啊，你们不能因为她出现在现场就把人抓进来啊！她还小，怎么受得了！”男人略有些蜡黄的脸上急得胡须都长出来了。

他安抚了一下两人，按一般流程来讲苍梧谣不会被拷来审讯室，但是这件事情上边很是重视，特地交代只要发现可疑人员，可以破例一次。

事后如果发现冤枉了人，会给予补偿和道歉的。

“补偿和道歉？那有什么用？你知道这对一个孩子来讲是多大的心理阴影吗？你们一点钱和几句话就想要磨灭这些伤害吗？”女人声音越发高昂，气得差点指着他鼻子骂了。

男人及时拉住她，转头看向年轻的警官“我们能见见谣谣吗？”

他顿了顿，摇头“她现在是重要嫌犯，待结果水落石出之前，任何人不能探视。”

一个重要嫌犯，直接把女人气爆炸了。

审讯室里剩下的小警员听见隐隐约约的叫骂声，默默擦了擦汗，视线落在低着头的女孩身上：

这么乖的小姑娘，果然严厉的母亲容易教出乖巧的女儿……

此刻已至深夜，警局外三公里的便利店门口停着一辆五菱小轿车，驾驶室坐着个长发瓜子脸的女生，她目光平淡地看着面前的半空中凭空出现的空间裂缝，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捏着只签字笔冲着她怀中立着的纸张奋笔疾书。

“苍梧谣，你这次牺牲可大了，大学还没上呢差点成杀人犯！”她漫不经心地开口，语气里没有丝毫的心疼和惋惜。

那只手停了一下，往旁边移了几厘米，迅速写下几个字，捏着板子翻过来：

“猫哭耗子。”

“噗嗤！”她笑出声来，原本冷淡的神色被冲散了几分“行了，出来请你吃螺蛳粉。”

苍梧谣扔下笔，借着揉眼睛的动作把手重新放了上来，对上男人视线的一瞬间，冷冽和淡然消失得无隐无踪。

晩云巷。

五菱小轿车没有靠得太近，顾清越知道这个时候要是自己被提溜进去了会给她带来多大的麻烦。

她压了压帽檐，眸底浮现一只蓝绿色的蝴蝶，巷中的空间扭曲了一下，宛若水波纹晃过。

越靠近案发地，空气中的胭脂水粉味越重，昏黄的灯光下，身姿纤细的女人翩翩起舞，像是九天神女，连发丝都被光线眷恋，美得不可方物。

顾清越停下步子，在女人瞬移自身前的一瞬间摘下了帽子，狰狞的指甲停在她的面前两厘米的地方。

女人平整的面部开始扭动起来，似乎有五官要破皮而出，昏黄的灯光疯狂闪烁，她也看清了这人身后浮现的黑影。

“月月……月月……”憋闷的声音从皮肉下传来，女人的五官逐渐明朗。

“不！！！你不是月月！！你不是！！”

下一秒，她后撤一步，尖锐的指甲从鼻尖擦过，眼前的女人变回了没有五官的模样，朝她袭来的力道越发犀利。

“现在的鬼疫，智商倒是高了不少。”顾清越不紧不慢地开口“只不过，我这么做只是想确认——宿主是否完全死亡，现在看来，只能手下留情了。”

她脚下一顿，指尖抬起轻轻一点，半空中飞舞的蝴蝶像是牢笼般朝她扑了过去，伴随着似人非人的尖叫声，黑影被蝴蝶吞噬了个干净。

尖锐的指甲也在那一刻变成了小臂长的菜刀朝顾清越砍了过来。

顾清越表情一变，游刃有余的气息瞬间变得慌乱无措，步伐凌乱地躲避起来，嘴里胡乱尖叫着。

下一秒，几个身着常服的男人扑上来将人狠狠地摁在地上，她站在人群外，脸颊上还挂着泪痕，几只蝴蝶轻柔地划过他们的脸颊。

这么快就抓到了罪犯的情况传到男人耳朵里也感觉很奇怪，他抬头看向始终唯唯诺诺的女孩，道：

“我们在现场又发现了一个人，顾清越，你认识吗？”

全然闭口不谈罪犯落网的事情，只是为了试探一下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苍梧谣抬起头，眼睛里惊讶了一下后又焦急万分“她怎么会出现？她人怎么样了？！”

“她人没事，你是不是得解释一下，你俩跟下饺子似的朝着一个死过人的案发现场前赴后继是为什么？”他眼神紧紧盯住她，不错过任何一个表情。

苍梧谣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喃喃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她怎么这么傻……”

“她肯定是听说我被抓了，想去现场找线索，果然，革命友谊就是这么坚不可摧！”她越说越感动，满脸都是骄傲和自豪。

审讯室骤然死一般的寂静，男人缓慢伸手揉了一把脸，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中二吗？

刚刚还是乖乖女呢？

根据那疯女人的口供，一年前她的女儿上舞蹈课回来经过了晩云巷，被人捅死在那个地方，当时由于那个地方年久失修，路灯一直都没好，导致监控根本没有拍到犯罪分子的任何特征，事情石沉大海，后边那个地方装上了灯，每每女人去到那个地方都能触景生情，但又思念女儿，于是反复折磨着自己，直至精神失常。

男人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他看向女人“那你现在又是为什么恢复正常？精神失常？可是你选择的对象可都有一个特征啊……”

“三位死者和你的女儿都有五六分相似，你……想杀你的女儿？”

她疯狂揉搓着满是污垢的长发，神情癫狂又绝望“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那我帮你回忆一下吧，一年前秦月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她热爱舞蹈，并且极其有天赋，而你本应该也是那般的天之骄女，却因为生育后某些后遗症而无法再从事这个事业，你看着她身上渐渐有了你的影子，非但没有感到自豪，而是越来越失落，甚至嫉妒，最后……杀死了她！”

女人身体抖了一下，忽然站起身，几近癫狂地想要朝他扑过来“你说谎！你说谎！我怎么可能杀了她？！我怎么可能杀了她！她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

男人其实也很是不解甚至难以相信，因为这个女人本应该关在精神病院里，当初就是因为精神病犯罪所以没有判刑，她究竟是怎么跑出来的？又是怎么悄无声息地杀掉那么多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