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赤神绫

顾清越告诉她，异能这种东西，天生就是带着规则降临到人们身上的，不能滥杀无辜，不能借刀杀人，它仿佛自带了一种绝对的公平。

只有在人间此起彼伏的恶鬼身上，才能有生杀掠夺的能力。

苍梧谣看着这些人眉间几乎不可见的光芒，问道“他们都还活着，你手上少一条人命，能少受一些罪。”

像这种天然形成的鬼疫是可以规劝的，不用像那些不明原因降临的鬼疫一样必须猎杀。

“女生”似乎并不在乎，她安然地站在那里，眼里无悲无喜“不论怎么样，他们今天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包括——你。”

苍梧谣看向她的眼神里似乎带了点惋惜，指尖微动，玄黑焰流宛若月光织成的绸缎将整个空间团团围住，伴随着轻微的鸣叫，根根分明的翎羽渐渐分明，烈焰中的一双深邃冰冷的凤眸带着骇人的气势望向了她，亦如眼前女子的眸光，寒得像是冬日里的霜。

“赤神绫？”“女生”似乎是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她怔怔地望向苍梧谣周身缠绕的血色焰流，她就说为什么这个猎鬼师的火焰系攻击力时而炽热时而寒冷，原来不是冰火双修吗？

“你说什么？”

她眼眸未动，脑袋微偏，偏生听不清这三个字，耳朵里被突如其来的嗡鸣声贯穿。

“女生”亲眼目睹这纷飞的红绫消散，苍梧谣痛苦地捂着耳朵佝偻下身子跪倒在地上。

“啊......”

刹那间，“女生”纤细的身子又颤抖起来，低头一看，一双修长好看的手穿透了她的胸膛，玫瑰色的晶体被他握在掌心漫不经心抚摸着。

“不、不要......”“女生”声音发颤，虚弱得祈求着。

“呵......”男人的笑声从她身后的浓雾里传来，轻得像风，手掌猛然用力，晶体瞬间化作粉末从指缝里散去。

“女生”身体滑落，四周由鬼力构建的结界消散而去，至此，魂飞魄散。

男人缓步从浓雾里迈步而来，步步逼近倒在地上的苍梧谣，她模糊的视线里划过好似划过了一只墨绿色的蝴蝶，随后陷入一片黑暗。

苍梧谣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在漆黑的意识空间里她看见了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这个人被包裹在血红色的长绫之中，无声无息，裸露出的脸庞上有着奇怪的伤痕，像是被什么东西烧伤了一样。

她试探性地走上前去，伸手想要抚摸她的脸。

指尖正要触碰到的时候，她睁开了眼睛，那是多么恶劣的恨意，就像是嗜血的恶鬼，她挣扎着，怒吼着，可是苍梧谣却听不见一点声音，只能感受到她暴怒的情愫。

“你......”你是谁？

“谣谣！谣谣！谣谣？”

顾清越？

她再次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就是她焦急的神色和医院的场景，觉得有些惆怅，这个场景怎么短短一个月就经历了两次啊？

顾清越扶着她坐起身来，语气不太好“不是都说了我回来之前别动手吗？”

“唉.....发生太突然了，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中的招。”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问“你在哪儿发现我的？”

“就网球场啊？他们说你上网球课上着上着就昏过去了，你怎么紧急联系人填我的电话啊？差点没联系上你父母！”

这样吗？原来从打网球那刻开始就中招了？

苍梧谣脑袋低垂着，思索着那个男人的事情，她在犹豫要不要告诉顾清越，毕竟这是这么久以来她俩第一次碰见其他的猎鬼师，而且那个男人似乎非常厉害，抬手之间就捏碎了她的魂魄。

“谣谣！谣谣！你怎么样了？”

苍母急匆匆地从门外走进来，身后跟着身着白大褂的主治医生。

他简单地给她检查了一下身体，奇怪的是没什么问题，昏倒原因确实未知，他还是建议做一下更详细的检查。

苍母肯定是愿意的，但是苍梧谣怕耽误课程还是选择了先放放，输了几天液就办了出院。

顾清越听了她的话也觉得很稀奇“你真看见了？其他的猎鬼师？”

“真的，而且他的能力至少天级吧，随手就杀了那个鬼疫。”

苍梧谣一想到那强大的气场就忍不住咂咂嘴，几年前灭掉树鬼的猎鬼师至少也是这个级别的吧？

“提升能力最好的办法就是多用，你才两年而已，到地级已经很不错了。”顾清越看清她眼里的羡慕，无奈的出声哄着。

说起能力，她阴阳怪气地撇嘴“你这几天不见都成风云人物了，人家都说你打个网球把球网都给打破了，然后用力过度晕过去了。”

苍梧谣咬了咬后槽牙，假笑着看向她“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顾清越的南明蝴蝶不仅可以制造幻境，也可以蚕食鬼魂，她直接给那位助纣为虐的体育老师来了个血案重现，顺便来了个女鬼索命，吓得他直接投案自首了，至于后续的处理流程她们也不太清楚了，终归是把这颗老鼠屎给踢走了，听高年级的学长学姐说几年前来学校寄读的那几个人突然就暴毙了，要不然当年这些人在学校里面太过张扬，估计也没几个人记得他们。

“恶人有恶报啊......”苍梧谣按灭手机，将视线落在了门口进来的老师身上。

大一的必修课不多，最重要的其实也就两门，但其他课程考不过也是要补考的，只不过是分自主考试和统一考试而已。

政史课上，顾清越瞥了一眼彻底昏睡过去的某人，抿唇笑了一下，周婷也摇了摇头，安慰道“还好这门课是自主考试，听说可以靠科技吧？”

李璇记得笔记侧过头“但是政事应该不好搞吧，说不定有主观题。”

“没事~咱们谣谣，临时抱佛脚的神。”

一学期说快也快，说慢也慢，身为寝室长的周婷实在是熬不住了，关上电脑倒头就开睡，李璇拼命喝着奶茶试图唤醒罢工的大脑。

苍梧谣蜷缩在椅子上，神色清明，眼眸清亮，一点睡意都看不出来，指尖时快时慢地移动着屏幕上的题库，其实这些题重复的蛮多的，她瞬时记忆堪称神人，长期记忆就很恼火了，但愿明早起来题库还在脑子里，可恨这枕头怎么比化妆棉吸力还强，知识比底妆还容易掉。

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睛，仰头看向躺倒在床铺上的顾清越，笑道“你这样真的不会睡着吗？”

顾清越挥了挥手“放心，姐自控能力超强！”

半小时后，苍梧谣奇怪她手机这么久都没动“清越？清越？”

“......”沉稳的呼吸声此起彼伏，简直不要太安逸。

唉，高估她了。

烟火气十足的饭馆弥漫着烤鱼的香气，人们嬉笑热闹的聊天声夹杂着玻璃杯碰撞的声音，四人站起来碰了个杯，冒着气泡的饮料下肚格外的爽快，周婷吸了吸鼻子，馋得直分泌口水“这可是我问了高年级学姐推荐的烤鱼店，远近闻名的好评呢！”

周婷这个人才是真正的社牛，不仅和那些学长学姐聊得来，她参加的勤工俭学去学校实验室帮忙也认识了不少老师，总得来说大学过得相当充实。

反观寝室其他三个人，李璇人比较斯文温柔，和其他同学基本上没有交际，顾清越标准厌世脸压根没人敢主动聊天，苍梧谣专业社恐人士，上课回答问题知道答案也说不知道，就为了提前坐下。

对此苍梧谣是真的羡慕“你瞅瞅人家周婷，短短半年已经打成一片了，我到现在我连咱班人和名都对不上几个。”

顾清越夹了块鱼刺大且好挑的鱼肉放进她碗里，回答道“就你那上课站起来语言系统直接紊乱的样儿，还想咋地？”

有时候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莫不是多重人格，明明面对那些鬼疫的时候一点社恐的感觉都没有。

李璇倒是没什么感觉“大学生活嘛，自己过得开心就行了。”

说着她站起身来用筷子在鱼下刮了刮，惊道“粘锅了这鱼！”

“什么？！”

“赶紧，赶紧，刮一刮。”

四人手忙脚乱地站起来，要说这店也真的是，她们四个人选个这么大的桌子，搞得她们吃饭基本上都站着吃，坐着根本夹不到。

苍梧谣再一次站起又坐下，叹息道“要不然味道真的不错我真想骂人......”

她们不经常聚餐，主要是因为周婷她家庭条件一般，家里还有三个弟弟，每个月生活费不多，靠着勤工俭学才稍微宽裕一些，所以一般只有特殊的节日或者像现在准备放寒假之前才会聚餐。

李璇和周婷家在外地所以提前一天就走了，顾清越简单收拾了一下，最后就一个行李箱。

苍梧谣瘫在床上一动不动，闭着眼软绵绵道“我只希望假期顺利，不想再猎鬼了......”

“你不是羡慕人家天级猎鬼师嘛，多战斗多练练才能提升啊！”

“不羡慕了，我只想摆烂。”

她也一直没告诉顾清越，异能越强她总感觉自己失控的感觉越强烈，就算是羡慕，苍梧谣自己其实也不是很想它越来越强了。

失控的异能者和鬼疫又有什么区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