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村落(组诗)

(一) 花园般的巷道

两排整齐的平板房静静地排列着

朱红色的铁大门显得更是阔绰

笔直的水泥路伸向村外

村头的石牌坊显得雄壮巍峨

家家门口用青砖砌着精美的花坛

月季芍药各种花卉争芳斗艳招蜂惹蝶

有的门前葫芦架上挂满了葫芦

葡萄架上的串串葡萄让人垂涎欲滴

午饭时屋顶上几乎看不到缕缕炊烟

马路上干净得没有一张纸屑

再也看不到夕阳牛背牧童骑

更听不见凌晨鸡鸣催人去耕作

犹如进了皇家后花园 听不见闲言杂语

大多数的家户大门吊着铁锁

偶尔有一两个老人在门前晒着太阳

唯有老犬卧在身旁忠实地守护着

村里村外 院落房舍 远山旷野

天上的云 地上的风 也在静静地飘过

(二) 新时代的社区

不管叫社区还是叫村委会

几千年农民从来没有这样的奢想

从建筑的设计布局到各种设施的配备

一切都体现新颖时尚 富丽堂皇

社区的地址选在村头的高台上

坐北向南耸立着一排两层楼房

偌大的社区仅有一个女孩在值班

上级统计数字汇报必须按时正常

值班室贴着各种指标任务

应付上级检查决不能缺少一项

小小的值班室是整个社区的大世界

它是几千人贫与富的透明之窗

图书室 文化活动室 党员活动室

分别设在主楼的两边厢房

四季 各种活动室都挂着锁

书架上蒙上一层厚厚的灰色尘装

胡琴早已断弦无人过问

一切设施都在静静地闭目休养

场地上的篮球杆发出孤独的哀鸣

静静陈列着的单杠和双杠

贫穷有时也能映衬出热闹繁华的气氛

富裕有时也隐喻着孤独的凄凉

(三) 柿子树的呐喊

一棵歪斜的小柿子树竖立在埝头上

迎着寒冷的西北风孤独地呐喊

我爷爷和父亲高大的身躯

几年工夫 已经被人连根挖完

乡村的农民都往大城市拥挤

什么时候大树也往大都市搬迁

我爷爷的树龄将近七八十年

父亲的树冠也大得荫地遮天

我们过去曾经是农家的摇钱树

曾几何时被人冷落在地头田间

虽然无人过问 我们照样倔强生长

虽然无人过问 叶生叶落在寒暑中磨炼

到了深秋红红的果实挂满枝头

浑厚的红柿叶把大自然点染

柿子红了 柿子熟了 柿子落了

落叶归根热土催新 我无悔无怨

近几年城市绿化美容师

把我们移栽到新修的街道两旁

旅游景点和公园

用锋利的锯斧把树枝全部截掉

剩下一个孤零零的树干

移栽的树龄猛然疯长几百载

身价百倍标上了珍贵树木的标签

美丽的田园风光被城市美容师肆意破坏

为了赚钱疯狂地掠夺自然资源

一棵棵粗大的柿子树被树贩子运走

孤零零的小柿子树在寒风中无奈地呐喊

(四) 倒塌的神圣殿堂

你曾经是村上最神圣的殿堂

七十年的校史成就斐然无比辉煌

不知道有多少懵懂的小顽童

从这儿起步成为国家的栋梁

每天早晨清脆的铃声划破了黎明

校园内传来了书声琅琅

深夜的北斗星已经西移

老师的窗前灯光仍然明亮

不管是春夏秋冬严寒酷暑

校园内总是生机勃勃春意荡漾

小轿车快到校园就自动减速

人们路过校门前眼神里寄托着希望

从几间破瓦房到教学现代化的希望小学

多少仁人志士无私奉献慷慨解囊

这里是我们村上的人才摇篮

这里孕育着我们飞向蓝天无穷的力量

前几年上级一张公文撤校并校

学生进城读书之潮流势不可挡

撤校那天天阴沉沉得让人透不过气

全村男女老少集合在学校操场

老村长慢慢地降下了五星红旗

有人号啕大哭有人跪在地上

村上神圣的殿堂即将倒塌

希望小学再也难以承载村民的希望

如今学校的大门已经破烂不堪

操场上杂草丛生满目凄凉

教室门窗上的玻璃已经破碎

一只乌鸦站在枯树上啼断残阳

唯有教室的桌凳静静陈列着

尽管落满灰尘但它秉性顽强

有人常常站在校门前呆呆张望

老师 学生 铃声 读书声 歌声

一幕幕幻觉涌现出昔日的辉煌

孤独的村落 衰败的校园

让人无比惆怅

(五) 老槐树下

村头的老槐树

树龄已有三百年

空洞的树身里

蕴藏着几百年的历史画卷

不管是几百年的改朝换代

还是几百年的滚滚风烟

老槐树像一个历史老人

见证着昨天和今天

它镌刻着繁荣和富强

它铭记着贫穷和灾难

半亩大的树冠下

是村上的议事殿堂

也是人们避风雨的港湾

春夏秋冬 清晨傍晚

男女老少来往不断

家事国事天下事

老槐树下变成了演说的讲坛

历史在不断地变迁

自然也在轮回转换

今天的老槐树

也可能被人们遗忘

失去了往日的尊严

树下再也看不到一群人影

再也听不到面红耳赤的争辩

秋去春来 叶黄叶绿

只能自顾自怜 自哀自叹

地上落满枯枝腐叶

树冠更是荫地遮天

笔直的水泥路通向远方

一个佝偻的老人

在残阳中形影孤单

(六) 庙会

小时候和母亲坐着铁轮车

到乡下亲戚家赶庙会

三夏后农村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热闹的庙会遍布大镇小村

路上的行人络绎不绝六畜相随

尽管不平的土路上扬起了土尘

街上的人拥挤得水泄不通

两边的地摊上应有尽有五花八门

各种叫卖声伴随着耍杂技的鼓点

六畜市场南腔北调短衫长裙

各种小吃的香味弥漫着集市

小孩子围着瓜果摊更是缠人

家家户户提前准备了八碟十碗

热情招待赶庙会的远朋近亲

农村庙会是农民丰收的狂欢节

也是人与人情谊之纽带至理常伦

现在农村好多庙会已经名存实亡

有些地方政府别出心裁推陈出新

既有筹划又有组织还有经费补贴

失去了庙会的内涵表面营造繁荣的气氛

村上大多数农家都挂着铁锁

空荡荡的村庄已经失去了人的轴心

戏台上有高价请来的秦腔名角

一人两段戏像留声机放着录音

路旁停着各种型号的小轿车

匆匆而来 匆匆而去 很少有人走进家门

几家小摊点前显得冷冷清清

偶尔有几个拄拐杖的老人

在本县工作的 经商的 打工的

也不想受麻烦回家招待亲邻

城市大街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商店的售货员待顾客胜过至亲

同一座单元楼抬头不见低头见

每个人都是冷若冰霜从不互问

这种冷漠的人情已经蔓延到农村

金钱慢慢吞噬了人间的真情

孤独的村落冷漠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