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险象环生

恢宏记载,人杰自东生,尝以一木剑击百万大军未败。后称为圣,供于仙左。

又闻尊者行万里,遥坠苦海千万难,晦羽重燃。后称为尊,供于仙右。

而今手执铁杖,面怼魔潮,祈尊圣二道,共诛此难。

周楠掀起大块滚石,砸向最前方的奔马小腿。滚石被奔腾的马匹瞬时踢碎,速度也未减弱半分。

魔物近在眼前,再一步便可将其踏之死地,却在最后一刻猛地跃起,跳过他与哨站的废墟。

然而几乎就在他松口气的一刻,不知是何种魔物疾撞在了他的腹部,将其高高抛起,又重重摔下。

不知该说是否幸运,这一高一放恰好躲过来自火牛的冲击。尖锐的弯角顶起哨站倒塌的废墟,踏出了火烧血河。

周楠被摔在血泊中,浑身剧痛尚未涌现,便觉小腿被不知名的物体重重砸了一下。他的双手拍在血水表面,心思跳动,却忽而聚焦在血灵之上。

与水灵相不同,血灵完全可控,却无法外扩。像是无用的身内之术,此刻却用处非凡。

他挺直身形,翻滚躲开前方的攻击,灵活得像是健康强壮之人。

但只片刻后,便被剧烈的疼痛扭斜了身躯。

他单手捂着腹部,挣扎着站起身,期间无数小型飞蛾撞在身上,伴随些许撕咬的声音。

血,并未外流。

似乎是受了水灵之力的守护,剩余的血液尽皆被固定在自己的身体内。生理的疼痛一步步升级,但本源让他免于生存危机。

他不知自己是什么丑样子,也许千疮百孔,伤痕累累。他的头脑已无法深思,只知避开大型魔物,勉强保存自己的生命。

魔物的目的并非自己。

信念是他生存的支柱,九日红光是他生存的凭借。

生死边界的本能组成微妙步法,躲开了所有致命的攻击。直至一只鹰爪插向他的胸口。

他已尽力躲开,但对方的速度着实过快,只转瞬便将他串起。

余下的手臂猛地推向大鸟之指,心口已被穿出掌心大小的孔洞。

长苦受难,已不知痛苦为何物。脱离了地面的魔潮,对他而言反而是种解脱。

利爪穿心,他却并未与死亡为伍。鸟羽盖住了红日,他的灵泉开始逐渐损失。

大鸟抓着他,却也不向高飞。空中提供了全面的视野,周楠向侧方看去,低矮魔潮涌进,互相踩踏碰撞,流下满地血潮不断扩散。

高处是无尽的鸟群,黑压压如蝗虫过境,相互欺凌吞食。

遂潮绝非井然有序,只是魔物过多形成的混沌假象。

而鸟群有时过于聚集,便遮住了那些太阳。

每当此时,灵泉便以极快的速度干涸,圈围岸堤随灵泉的枯竭而崩裂,即使再次盈满也并未恢复。

就这般盈亏交替,已不知过去多少时间。他只持身良久,咬牙坚持,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咻!”

破空声响起,抓着周楠的大鸟被突如其来的箭矢射中,鸟羽瞬时散落,整身坠落下去。

此刻,后者已毫无知觉,只木讷地伸直手臂,将自身与鸟爪保持固定的距离。

他已不知坠落速度,直至自身怦然坠落与空地。大鸟的身体落下,向前几度翻滚。

利爪随翻滚猛然抽出,也带动周楠向前几个翻身。

心口袒露巴掌大的空洞,深红血肉在其中砰然跳动。他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许久……直至感觉到自己的四肢。

生死间的伤痛没有丝毫减弱,但迈入鬼门关的脚却已收了回来。

他并没有选择站起,而是继续保持着侧躺的姿态。

大概过去两三个时辰,自身力气似乎能够支撑起身体。他缓缓坐起身,查看周身情况。

血潮似乎已经过去,四方都没有哨站的灯光,只有巨大黑鸟陪伴着他。它与森林中的橐蜚有着同样的外观,只是羽毛暗的纯粹,此刻已断了气。

除黑鸟外,目光所及略无他物,只剩下远处如星点的城池。

他并不确定是否是洛镇,毕竟按照路线,小镇是血潮路过的方向,很难完好无损地立在那里并且自己也会再次面对血潮之苦。

不管怎样,既然已有标志物,总会还是好于没有。

周楠感受了一下血灵的力量,除了固化血肉外,似乎有一定的恢复作用。但缓慢程度堪忧,也只比自然恢复快上一点。

他不知别人是否会将他认成怪物,胸口的空洞太过显眼,如同死而复生的假人。

又恢复了些时候,他便能够站起。膝腿或许在坠地之时摔折了,就连走路也相当扭曲。只小段路途便需要驻足片刻。

他感到饥肠辘辘,唇间也相当干涩。世界交与他的磨难一环扣着一环。

拖着疲惫的身躯,他却没有停止行动。城池逐渐放大清晰,显示出鲜活的气息。

高桥放平,城前河流宽有三丈,堤岸凹凸不平。坡岸泥水掺杂,亦怀塘鱼数尾,时而腾跃交映。

高桥之后,城门前侧,有二老榆树,高可沿至城头,细枝入城楼,二榆交枝,有平路。乃修建城墙之时,少府偏信风水,又觉新城不堪大用,便留下来。

单观此类夯土制节,周楠便已认出洛镇。它并非一座城池,而是围绕平原集市围建城墙,进而形成的区域。

洛镇外围尽是土石之作,但从北门向内观去,无人把手,所见房屋皆因钢铁机关连携,夜有五彩斑斓之貌。

不过此刻,周楠站在门口,却只看到一片废墟。

红日所过之处,钢铁尽熔。火光跋涉千里,非土石不能隔。

他缓缓走进城去,昔日热闹的大街此时却只剩下冷清。未燃尽的火苗在他的周围安静燃烧。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听到嘈杂的声音,像是争吵不休。

他有些欣喜,转过拐角,走近满是木房的“贫民窟”,在一圈民房之中,有一青石铺开的大集会场。而此刻,全镇的居民都在那里。

他扯了扯身上大衣,将伤口全部盖住,便迫不及待地朝人群走去。

渐渐的,有人注意到了他。

“是周家的小子。”

他的一腔热血沸腾而起,本欲乐此故土光荣。却在听到下一句时,如坠冰窟。

“他怎么回来了?那个被诅咒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