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不知?”
在这个时代,生死不知就约等于已经死了,而泠征若死,只怕他麾下的官员也步了后尘。
还未上任的皇甫坚寿,此时,很可能已经成为了护羌校尉所部的最高长官!
阿郦的消息,不可谓不及时。
只不过皇甫坚寿目前麾下仅仅有两千兵马,虽然俱是精壮,但疏于训练,不堪大用。
而他要面临的北宫伯玉,李文侯,这可都是从段颎时代,遗留下来的老东西!
那可是和董卓一个年代,在数次平定羌人的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凶人。
而且,最重要的是,湟中义从,本身就是从生羌和熟羌之中,招募而来的骑兵。
这些历经战火淬炼的老兵,绝非易于之辈。
只不过信使来的匆忙,其他的具体信息尚未可知,甚至匆匆报信之后,这才告诉坚寿,阿郦他们一行人,已经完成了在洛中安顿,往安定联络,以及买到了一个郎官的事情。
匆匆送走了信使,坚寿立马找上了他爹,试图从皇甫嵩的手中,得到些许支持。
皇甫嵩先是诧异的看了坚寿一眼,并没有追问消息的来源,随后有些无奈的说出了重点。
“北宫伯玉,李文侯,盘踞在枹罕,远离洛阳,凉州又多山,如今正值冬日,朝廷是不会第一时间着手平叛的。”
这样的答案,让坚寿心情愈发糟糕。
枹罕,大概在今天的甘肃临夏一带,想要从枹罕打到司隶,的确是个漫长的过程,再加上凉州本就饱经战火,各地郡国的守军相对敢战,朝廷当然希望光是凉州本地的守军,就能平定此事。
“父亲大人,如果朝廷不愿出兵,那此等贼人,定然做大。”
皇甫嵩也稍感烦恼,坚寿说的不差,朝廷里对凉州了解甚少,不明白凉州的局势。
说到底,上位一般都存了保守的心思,却不知凉人如今心不向朝廷,稍有风波,北宫伯玉就能拥兵数万乃至更多。
不过自家孩儿领了护羌校尉麾下的职责,自然是要为国家出力,此情此景,正应该是大好男儿,建功立业的机会。
“凉州多山,北宫伯玉难以速进,届时汝回安定去,招募军士,囤积粮草,早做准备,我再与汝几封书信,方便行事。”
坚寿点点头。
看样子,他爹也没有太把北宫伯玉放在心上,心中还想着稍加准备,便足以应付。
可惜,这次他爹走眼了。
瞧了瞧他爹留给他的书信,主要分为两类。
一类是往安定其他各族的,主要是互通消息,共同防守。
另一类则是往扶风和冯翊各地,都是与皇甫家交好的司隶各族,只不过目的吗……
怎么看都像是去要饭的。
索要的不是镔铁,就是粮秣。
坚寿默然,扶风、冯翊与安定毗邻,就连自家母亲,族中不少长辈,都是来自两地,在羌乱的要紧关头,这些书信怎么看都得是自己要亲自跑一趟的……
这应该不仅仅是讨要物资这么简单,作为一个大族的继承人,坚寿即将加冠,却在与自家交好的宗族中并未多加露面,乃至于许多人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此番临危会面,或许是让自己去展示一番?或许还有许多考教?
应该是了,说不得还真有联姻的事宜。
看了看手中往冯翊郭家的书信,坚寿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时不我待。
他顾不得让麾下的儿郎欣赏洛阳的繁华,写好书信,先是让孙坚带着部队继续往西,而自己仅仅留下纪灵几人,打算往扶风和冯翊走一趟了。
第一站,他琢磨了片刻,选择了扶风马家。
马氏一族的历史,源远流长。
他们的第一世,乃是战国时期的赵奢,封马服君,故而才有了马姓的起源。
到了第十一世,新莽之世,马家一门四位两千石,真正的奠定了扶风马家的辉煌。
而马家和皇甫家的友谊,要从度辽将军这一官职说起。
马家的马续,皇甫家的皇甫棱(皇甫规的祖父),以及皇甫规本人,都先后担任过度辽将军。
正是因为曾经抵御东胡,并且察觉到皇甫规的才能,马家这才开始与皇甫家联姻。
此后皇甫规,皇甫嵩的正妻,都是扶风马氏之女。
在当时来说,马家有名满天下的大儒马融,郑玄卢植都是他的弟子,马家的嫡女嫁给皇甫家,算是下嫁。
但时过境迁,如今的皇甫嵩威震天下,皇甫坚寿也名声鹊起,反倒是马家在马融之后,销声匿迹,有沉寂的趋势。
选择马氏一族作为首站,一来是因为他们与皇甫家关系紧密,二来马氏一族家大业大,是真正文武两开花的宗族,不仅有家传经学,而且世代将门,在扶风和冯翊一带,算得上顶级的豪门。
通过马氏对他的态度,就能判断接下来行程的难易程度。
而马家的掌门人,马日(mi)磾(di),此时就在洛阳。
安排好麾下的行程后,皇甫坚寿带上纪灵,快马加鞭,率先进入洛阳。
……
邙山巍巍,悠悠洛阳。
轻装简从的坚寿数人,仅仅一日,便走完了大军数日的行程。
此时天色尚好,从东往西望去,洛阳的城墙,楼阁,以一个几乎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画风,向着坚寿一行人,铺陈开来。
即便坚寿作为一个未来者,但依旧被这个时代的帝国造物,有所震撼。
这不是说有多么的鬼斧神工,坚寿很清楚,这种震撼,来自于至高无上的皇权。
权力给这座古城,赋予了神圣和庄严。
到了傍晚,他们一行人找上了皇甫郦,暂时住在皇甫郦购置的宅院中。
“阿郦,我明日要拜访马日磾,却不知洛中最近可有关于此人的传言。”
阿郦见到坚寿,先是有些意外,俄而便回过神来,痛快的回应道:“这事我知道,马日磾素来是个老好人,平日里横竖都不拒绝别人,只不过整日舞文弄墨,偏爱些读书人罢了。”
皇甫郦十分清楚,皇甫家年轻一代中,胸中最有墨水的,无非便是他这位兄长。
这样的年轻俊杰前来拜访,两家又是世交,马日磾如何能不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