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陷入了纠结。
自己究竟算不算处男呢?
看着父母诚挚的眼神,程野表情复杂。
亲戚要结婚,邀请自己一家去赴宴,还提出了让程野滚床的要求。
全国各地都有这种习俗,但是各有不同,有的只要五六岁的男童,有的对年纪没要求,只要是童男子就行。
“我岁数是不是大了?为啥不让表叔家的孩子去滚?”程野有点不好意思,不愿意去。
“你表叔家的儿子去年滚过一次了,这次人新郎家说了,想找个没滚过床的,更吉利。”程玉志答道。
“不好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是说要童男子才能滚床吗?”
程玉志忍笑:“你就是童男子啊,这和年纪没关系,只要没结婚都算童男子。”
程野沉默。
程玉志似乎知道他在顾虑什么,开始想办法暗示他,只有真的碰过女人才算破处,你自己平常玩点小游戏是没关系的,你依然是一枚铁骨铮铮的处男。
程野依然沉默。
程玉志一怔,“什么?!”
程野为了不泄露太多秘密,赶紧答应:“那就好,那就好。我滚,我滚就是了。”
虽然灵魂已经黄成了染缸,但是身体还是童男,想必是没关系的。
爸妈又开始商议起了红包的金额。
陈翠芳道:“给二百吧。”
“不行。”程玉志说道,“当初我们结婚的时候,老王给我俩包的二百块钱,那可是十七年前。”
陈翠芳叹道:“那就五百好了,不能再多了,这些年你也帮他们不少,以后家里日子好过了,再说吧。”
程玉志点头表示同意。
这周,程野的一个远方堂叔结婚,这次是他二婚,按理说,二婚红包不用包那么大,但是这人和程玉志关系非常不错,当初程玉志刚结婚的时候,他就拿了两个月的工资来做礼金。
程玉志去年被骗,被骗的钱中有一部分就有他的借款,这人一直没管程玉志要,反而安慰他。程玉志一直非常感激。
周六早晨,程野一家起了个大早,准备准备去新郎家,一起去接亲。
程野也穿上了一身西服,这是程玉志年轻时的衣服,现在他已经穿不上了,套在程野身上,却刚刚好。
穿着西服的程野照了照镜子,虽然衣服本身显得有些土气,但是程野自己身板挺拔标致,穿在他身上蔚为美观。
正当他们准备好后打算离开,这时,一个邮递员迎着晨曦骑着三轮车走来,来到传达室,把一个牛皮信封递了过来。
“程一野的件,放在这儿了啊。”
“程一野,哪个?”传达室老头嘟囔了一下,但很快反应了过来,“哦,是程野啊,小野,你的信!”
见程野刚准备离开,传达室老头喊道。
程野闻声赶来,看到牛皮信封和信封上寄件地址,心下一喜,将信封收下。
公交车上,程野撕开信封,倒出来两本故事会的样刊,和一张汇款单。
看着汇款单上的金额,程野按捺住兴奋雀跃的心,放进背包里。
一家子去了新郎家。
王海涛是做装台的,负责给一些剧院安装舞台,是个很辛苦的活儿,但是也能赚到钱。
他和程玉志算是发小了,由于爹娘死得早,经常被人欺负,程玉志年轻时没少给他出头,请他吃饭,还帮他找活儿干。
七八年前,王海涛的老婆出轨一个温州商人,也是程玉志带着一帮人大半夜去砸温州人的窗户,撬开门锁把一把菜刀劈在茶几上,狗男女吓得半死,痛快和王海涛离婚,一分钱没要,还赔了他一万块钱。
所以王海涛几乎把程玉志当成大哥对待,上辈子老爹去世得早,王海涛也给了程野不少的帮助。
“二哥!”看到程玉志过来,王海涛起身欢迎。
程玉志掏出红包,祝他新婚快乐。
王海涛小声道:“二哥,二婚了,哪好意思还收红包,钱你先留着,给小野上大学用。”
程玉志把红包强行地塞过去,“海涛,别担心哥,活人还能被尿憋死。”
王海涛叹了口气,“行吧,我先收着,回头小野上大学,我给小野包个大的!”
准备好后,一行人开着车浩浩荡荡地去新娘酒店接亲,一路非常顺利。
到了酒店门口,新娘的朋友堵在门后,开始询问新郎问题,只有答对五题才开门,答错一题给一个红包。
“通往幸福的门是什么门?”
“橄榄油和花生油,新娘爱吃什么油?”
“新娘想买一块地,是什么地?”
王海涛被堵在门外,抓耳挠腮,不知道如何作答,门后伴娘大笑:“一个都答不上来啊,那你今天要放血了!”
正当新郎打算往门缝塞红包的时候,程野踏着四方步出场了,气定神闲,直接报出了正确答案。
伴娘团又问了几个问题,全都一一答对。
“哎呦,全对!”
“这么厉害!”
众人纷纷夸奖程野,程野则微微一笑,太轻松了,作为互联网时代的重度上王者,这个时代的网络急转弯就那么几道,程野听到这些问题简直跟看到老熟人一样。
“药!真聪明啊!这不得上北大啊。”人群中传来一个声音,暗含讥讽。
程野头都没回。
大伯母站在人群后,撇了撇嘴。大伯推了推他,责怪道:“你干什么?”
大伯母眼珠子一瞪:“什么干什么?你看看他们,欠了咱那么多钱,还穿得人模狗样的,我跟你说,年底前你就得把他欠咱的钱要回来,知道吗?”
“你是不是有点逼太紧了,老二当初帮了咱那么多……”
“周冠伍都下台了,少扯那没用的!”大伯母不买账。
程野的大伯程金诚是首钢的职工,其实这个职位算是程玉志让给大哥的。
80年代,首钢在周冠伍的领导下一路飞驰,首钢子弟绝对是体面、高收入的身份,随着发展壮大,首钢也不仅仅是一个钢铁厂,变成了一个财团式的企业。
员工生病了去首钢的医院,孩子到了学龄去首钢的学校,包吃包住,待遇优渥。
程玉志在野鸭湖救了一个野钓落水的老同志,老同志是首钢的一个领导,为了道谢,决定送给程玉志一个进首钢的名额。
大伯当时想要结婚,姑娘家里人嫌他条件差不同意,整日愁眉不展。程野的爷爷奶奶生前偏心大伯,便撺掇着程玉志把进首钢的机会让给大哥,绝食逼程玉志就范。
程玉志虽然关心大哥,但哪个人真的心甘情愿把大好前途让给他人呢?但是在父母施压下,最终也不得不同意。
程玉志这辈子没向大伯开口求援过,去年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开口借那两万块钱,大伯也正是因为过去的事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门打开后,王海涛笑着给众人发红包,新娘坐在床上笑着看自己的丈夫。
新娘是河南人,三十多岁,丈夫三年前出车祸死了。皮肤白净,有些微胖,脸上挂着笑容,看上去性格很好。
然后是找鞋,做游戏,程野也趁机收了几个红包。
王海涛给程野的红包不放在伴郎手里,是他自己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来的,一共收了三个,程野打开一看,一个红包里放着一张红票。
把新娘接到新房后,程野开始滚床。
“走进新房喜洋洋,新人托我来滚床,滚床滚床,儿孙满堂……”
和程野一起滚床的是一个邻居家的小男孩儿,才八岁。
小男孩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程野道:“大哥哥,你也找不到老婆吗?”
结束后,一行人去酒店吃饭。
程玉志很开心,主动跟在王海涛身后,替他挡酒。
程野一家和大伯一家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大伯默然不语,大伯母则板着脸,时不时地踢自己的丈夫一脚。
陈翠芳下意识低着头,不敢与大伯母对视。
天底下没几对关系好的妯娌,老妈和大伯母也是这样,再加上爷爷奶奶生前偏心,陈翠芳和大伯母本身就有矛盾,年轻的时候也喜欢比较,但是现在大伯母忽然成了陈翠芳的债主子,一下子气势就弱了下来。
大伯母看到陈翠芳的样子,心下暗自得意,忽然觉得借钱给他们也没什么不好。
最起码面子挣到了。
想着,大伯母多喝几杯酒。
程玉志酒量不错,给王海涛顶了好几杯,没什么变化,坐回了座位上,台上的流程都走过后,新人夫妇坐在了程玉志旁边。王海涛特意给程玉志多敬了两杯酒。
“我真的特别感谢玉志哥,我老跟人说,玉志哥就跟我亲哥一样……”
王海涛多喝了几杯,说话有点絮叨,这时大伯母忽然开口道:“对外人这么好,亲哥哥家都要揭不开锅了也不见你还钱啊。”
气氛一下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