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麻爪

这些年,胤礽虽然没多少时间专门跑出来找云彩画,但是零零碎碎的也画了七八十张。

按后世的分类法,按十种分类订在一起,每种都起了名字。

“卷云……卷层云……卷积云……”

“高层云……高积云……”

……

康熙看着这些名字很近,样子很接近,但是又有区别的画。

上面还有不少文字:

何年、何月、何日、何时;

季节、节气;

风向,天气;

……

看到最下面的几张,写着地震云的,再看看正在专心画画的儿子,心中记起了当年的情景。

康熙十七年,二月,康熙第二任皇后钮祜禄氏病逝;

康熙十八年,七月,康熙的七弟和硕纯亲王隆禧病逝;

当月二十八日,直隶大地震,京师城墙震裂,前后三个月,平民死亡三万多人。

十一月下旬,诸多悲伤的事情,和赈灾的劳累,再加上三藩之乱六年以来的紧张焦虑,康熙病倒了。

十二月三日,太和殿失火焚毁。

当时的康熙,就以为是上天要灭亡大清,他甚至下了罪己诏。

大清皇帝病倒了,加上一连串的事件,宫里人心惶惶,每个人都觉得这大清,是不是要天塌了。

只有六岁多的胤礽不慌不忙,照常自如。

他每天到康熙床前侍药,除了脸上的关切以外,从来没露出过任何一点慌张。

每天三次的药汤,他都要亲口尝过后,才用勺子喂病床上的康熙。

伺候康熙用药后,要看着他睡下,才悄悄的起身出来。

每天一次去慈宁宫跟太皇太后和太后请安,并报告康熙的情况。

回来后,哪里也不去,就在乾清宫。

在乾清宫隔壁懋勤殿,照常读书,在乾清宫阶下广场,每日张侯。

完事了,如果不到侍药的时间,他就在乾清宫正殿门口的月台上,坐着画画。

看谁慌慌张张的来陛见,就让侍卫叉出去,不管是太监还是官员。

还让内务府慎刑司严查宫内造谣者,一旦查出来,不管是谁,从严重罚。

皇帝病倒了,嗣皇帝稳如泰山。

大家都看在眼里。

没几天,从乾清宫开始,安定的情绪向外辐射,不到十二月中旬,宫里连流言蜚语也没了。

康熙也慢慢好起来。

在说起太和殿失火时,康熙对他说:

“这是上天示警。”

“那上天是来帮咱的?”

“哦?二阿哥为何这么说?”

“不是只有咱自家人,才会给咱自家示警吗?”

“……”

病榻上的康熙,听完这童言童语,没再说什么。

但是,从那天开始,不到三天,康熙就开始正常御门听政了。

而且,以后只要是胤礽生病,康熙每天都要抽出空来,亲自到毓庆宫看顾他。

看着现在的儿子每天笑嘻嘻,乐呵呵的,倒是快忘了儿子当年的气魄。

“二阿哥,这几张地震云,怎么会写着‘不作数’?”

胤礽回过头来,笑了笑,拿过康熙手里的一张地震云的画,翻到背面,夹到另一块画板上,写道:

“子虚乌有,此类云彩,常有,未见地震。”

“二阿哥倒是上心。”

胤礽写:

“地震死人多。”

“嗯,是啊……二阿哥对地震有心得?”

胤礽摇头。

后世都没法提前多长时间预警的事,自己也做不了。

他又指了指天上的云彩,做了几个手势:

食指堵住耳朵,再用食指在空中划了几个折;

手掌平伸,弯曲四指向下,做滴水状。

“要打雷下雨?”

康熙问。

胤礽伸出一个大拇指。

今天从早上就闷热,一般成年人看看天,都会知道都要下雨。

康熙并不知道,这几十张画稿代表的“云彩分类”,作为气象学和气候学的基础,对农业社会的生产有多重要。

所以,没有继续云彩的话题。

他点点头,继续跟胤礽说道:

“昨日,阿玛在南书房提起二阿哥所造哑语,几位大臣甚为惊异,以为是利国利民之事,应推而广之。”

后世有优生优育政策,天生的残疾人越来越少。

就算是天生聋哑或者后天聋哑,还有人工耳廓可以用。

这个时代可不行。

生下来残疾的,发个烧残疾的,吃错东西残疾的,吃错药残疾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残疾的……

一个村子,一条胡同,没几个聋、哑、盲、瘫、瘸,都让人觉得奇怪。

聋哑人,生在富贵人家那对生存没多少影响,顶多婚嫁困难。

如果在生在村子里务农,也能勉强过得去,低头干活就是。

如果是城里人,或者失地流民,连个活儿都难找,又没法跟别人交流,找到活儿还得被人欺负。

像胤礽前世那种哑巴瘫痪,患有多种残疾的,有政府管着,还能生活。

要是放到现下的话,也只能生下来就扔掉。

普通平民百姓,一家人活着就挺难了,再背个累赘,全家都喝西北风吧。

所以,哑语对最底层的这部分聋哑人,可能就是生存的保障,非常重要。

对于国家来说,一部分残疾人能正常参与到生产环节里来,也是大好事。

“二阿哥以为如何?”

胤礽想了想,写了几个字:

易学,无酬资。

写完,康熙和胤礽都沉默了。

康熙倒不是觉得免费推广不应该,就是没有具体章程,而且,从来没有人想起来,要统计聋哑人数。

或者说,残疾人有多少,基本不在政府统计职责之内。

他一下子也算不出推广费用来。

胤礽挺无奈,又卡在钱上了。

他总觉得,自己搞出来的“玩意儿”,应该自己负责到底。

按他简单一想的章程是,由礼部牵头。

礼部着人统计需要“造”的哑语词汇,然后由胤礽“翻译”成文本。

交内造办画作的匠人,或者画院处的画师,把文本画成手势图。

接下来,到内造办铜作,雕成铜版。

然后,或者由武英殿刻书场刊印,或者送工部都水清吏司刊印。

最后由礼部负责分发到全国各县衙,由地方衙门招人教授属地内聋哑人。

胤礽希望是能纳入地方官考核,但这又牵扯到吏部。

这一串下来,除了自己那部分以外,其他的看着就费钱。

光去刮阿玛的库房底子?再厚实的库房,几回就给刮透了。

后面的“玩意儿”多了去了。

户部库房全搬来估计也不够。

不是,我怎么总搞“只出不进”的东西?

胤礽觉得,就挺挠头的。

爷俩都麻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