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苍狼岭,恍若诸生缩影。
那在上的不想下,这在下的无法上。
小妖看见的是贵人相助,大妖看见的是你腰间宝物。
大王看见的是痛下杀手,我看见的是人间凡尘劫呐。
道友切记,神通多用,善财乐施。
正所谓:
千金不传无义者,万财不渡忘恩人。
医逢信者但可救,盗欲无名枉费心。
甘露不润无根草,妙法只授有缘人。
.....
凌虚子看见那一幕,正是马良瓜锤脱手之时。
电光火石之间,已是漫天红雾。
凌虚子来不及出手阻止,又见狂风乍起。
只是眨眼之间,那拔剑欲斩的十二狼已只剩半截残躯。
凌虚子须发飞舞,身形一闪便到了洞口的狼白白面前。
“你说,为何?”凌虚子本是狼妖,虽然平时里不怎么接触这些小妖,但其威信尚在。
此时带着些许愤怒,虽不敢质问马良,却是对着狼白白狼黑黑两个小妖不再客气。
这狼白白二妖此时完全处于生死之间的恍惚阶段。
别说问答,就是让他回神都困难。
凌虚子见这两个小妖呆滞,却是又扭头看向拜倒一片的小妖。
“你们来说,这是为何?”
众妖瑟瑟,莫不敢答。
“凌虚子道友何必为难小妖,我来答便是。”马良手中捏着折扇分开一众小妖走上前来,直视凌虚子。
凌虚子自然是想质问马良,但又对其感情复杂。
今日听报马良到来,心中欢喜,却不料出门所见,却是让他痛心。
“马道友,多年未见,修为精进,恭喜恭喜。”凌虚子眼中悲喜交加。
马良开口将事情原委道明,这才让凌虚子恍然大悟。
走到这十二狼残躯面前,捏出一个法诀,喷出一口丹火,将其烧了个干净。
“生于天地,归于天地。尘归于尘,土归于土。十二狼,若有来世,再莫选这畜生道了。”
凌虚子虽然明白事情原委,但兔死狐悲之情一时间不是说断就断。
看那丹火烧尽,尽成黑灰,于是便挥一挥衣袖,卷一股妖风,将它散于苍狼岭四方。
“凌虚子道友这么多年,妖身可好?”马良开口,率先打破沉默。
凌虚子闻言,立马收拾心境转过身来,做出一个请的动作说道:“十七年,马良道友你去哪儿了?让我苦等啊。”
马良回礼,迈步前行。
穿过百步山腹长廊,来到演武场处,这才转身说道:“说来话长,本以为只用一二年,却是被因为一些事情牵绊,花去十六载光阴。”
站在演武场的十三狼和三统领躬身行礼之后,眼睛就紧紧的盯着走在凌虚子前面的那个青袍公子。
“他是何种妖物成精,怎化形的如此俊俏?”三统领自诩这黑风山中一俊,今日得见马爷爷真颜,却是又被狠狠震撼一把。
不为其他,尽因俊俏。
马良和凌虚子说话间,感觉那站在一边的三统领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扭头含笑:“若是想如我这般,就勤加修炼。”
三统领闻言脸色变换,怎滴这马爷爷这般神通,连自己心中所想也能看透。
于是乎,三统领急忙抱拳感谢:“多谢马爷爷指点,小妖定会勤学苦练。”
马良点头,收回目光继续前行。
来到内府大厅,这牛虎二妖却是自觉的分守两旁。
凌虚子捋了捋散下狼毛,朗声说道:“老三,吩咐下去准备些酒菜上来。”
“是,大王。”
.....
“我这山中贫瘠,无那坊市茶水,马道友稍等片刻,我们一同饮酒。”
凌虚子挥了挥大袖,带起一阵清风,将面前的桌子扫的干净。
马良闻言,也是一笑:“你我二人,何须这般客套。有酒便饮酒,无酒捞一碗山泉对饮,也是甘之如饴。哈哈哈哈。”
“好好好。”凌虚子听完,啪啪啪的鼓掌,眼神中尽是高兴。
“多年未见,我以为马道友改了初心,今日一见,又误会马道友所为。可听闻道友这番话语,却是让我笃定,道友初心未改。当大醉,当大醉啊。哈哈哈。”
凌虚子拍手跳脚,开心不已。
山中精怪,行无定行,全靠天地教化,本心行事。
喜则手舞足蹈,怒则爪牙相向。
饥则茹毛饮血,渴则甘露山泉。
生性如此,又无教化,情何以堪?
恍若凡人,出生贫贱,若想起势,谈何容易。
“道友,道友,凌虚子道友,你却注意些大王形象。”马良若是再不阻拦,这道友怕是要跳上桌子了。
“哈哈哈哈哈。”
凌虚子收住形骸,依然开心。
不多时,三统领便带着一众小妖端着酒菜上来。
摆盘斟酒,行云流水。
“你们且下去,我与道友多年未见,有些事情要做商议。”凌虚子挥手。
一众小妖退出内府大厅,只是走走停停,不住回头看向那青袍的公子。
心中难免狐疑:是不是修成大妖便可化做这般模样?
“老三,你去取我那紫红葫芦来。”凌虚子说道。
三统领称了声是,便急忙去了炼丹室,捧出一个紫红葫芦。
凌虚子接过葫芦,丢给马良道:“道友,十七载之约,今日兑现。心中畅快啊。”
马良收起葫芦,道了声谢过又接着说道:“凌虚子道友往后可去那福陵山上,寻一处云栈洞。洞中有一个银花娘娘,会些灵植培育之法,正合你炼丹所用。她也是我道友,你二人暗下可互通有无,明面可相互帮扶。”
凌虚子一听,狼眉高挑,哈哈大笑:“好好好,多谢道友指路。”
“你和我客气什么。”马良挥一挥衣袖,浑不在意。
凌虚子见酒菜上完,朝着站在一边的三统领说
“你且下去。奥,对了,今日往后,那狼白白和狼黑黑伙食提一个档。”
“啊?奥。”三统领现在的心思根本不在这里,他现在满脑子琢磨的都是如何修行,如何提升修为。
等他离去,大厅再无旁人,凌虚子袖子撸起,一脚蹬在自己椅子上,便招呼马良用饭。
马良扫视满桌子酒菜,细细一嗅,神色微变。
“马道友安心用饭,我这苍狼岭上自有一处放牧山羊驴鹿的地方,不是那凡人之肉。”
凌虚子见马良皱眉,心中一惊,多年以前,他便听了马良劝说,断了满山妖怪的恶习。
深怕有朝一日,祸从天降,灭了他这狼窝上下几十口。
马良抱拳,面上带着歉意说道:“凌虚子道友误会,只是,只是这羊骚味,你们为何不去除?”
“哈哈哈哈。”
凌虚子闻言,不由哈哈哈大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马道友若是不喜这膻味儿,我便再叫人做换上一桌便是。”
马良也不多说,伸手抓起一个没有调料的烤羊腿便啃了一口。
“天生万材,物尽其用。因材施教,方知其性。”
“道友何意?”
“该吃吃,该喝喝,该杀杀,该躲躲。”
“哈哈哈哈,道友真是妙人,该吃不吃,是为浪费,该杀不杀,是有猫腻,道友之法,可见一斑。”
马良微笑,大大咧咧的撕下一口羊肉,油腻的大手又端起酒杯:“来,喝。难得一日快活。”
“好,喝。”
两人你一杯我一块,一个狼吞一个虎咽,一桌子酒菜很快便被吃完。
有些醉意的凌虚子今日是真的开心,捧起酒坛又给马良斟满一杯。
旋即又给自己去斟,可这酒坛已是空空如也。
抖落两下,也不见半滴酒水落下。
“老三,拿酒来。”
“是,大王。”
“且慢。”马良出言阻止,微笑着起身。
凌虚子口中酒气冲天,带着疑惑问道:“道友这是何意?莫不是这酒水不够劲力?”
马良哈哈哈一笑说道:“今日一见,我心甚安。这酒菜吃过,我便还要赶路。”
“去往何方?路在何处?”凌虚子似醉非醉。
“呵呵,去往前方,路在脚下。道友,就此别过。”马良抱拳,甩下衣袖,阔步走了出去。
“道友,可有归期?”
“哈哈哈哈。此去不可回,可回饮此杯。凌虚子道友,莫要相送。”
说话间,马良已经唤出云团,带上牛虎二妖直刺长空而去。
凌虚子看了看那马良座处的一杯酒水,清白透亮,不是山泉又是何物?
他这山头,尚未到能饱食畅饮的地步,不过是勉强维持,所谓酒水皆是山中清泉罢了。
愣愣的,凌虚子猛然起身大喊:“马道友,你欲何为?我愿助你。”
可泪眼望去,哪还有马良身影?
只剩长空无痕,山风窣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