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摘桃子

白氏挨了这一箭,可算是苦尽甘来。

崔氏对她感激,花宝燕面冷心热,也接纳了她。

花荣也认可了这个二夫人。

更大的收获还在寨兵们那里。

寨兵们对夫人敬重,对舍身为夫人挡箭的二夫人,自然爱屋及乌。

更何况大营里都是交心交命的袍泽兄弟,最钦佩的就是这种为兄弟两肋插刀的义举。

二夫人从前行差步错,不过肯弃暗投明,又有情有义,堪称奇女子。

恶战已经过去些时日,但余波犹在。

花荣忙着抚恤阵亡兄弟的家属,安抚受伤的寨兵,还要登门感谢冒险驰援的百姓。

礼数不到,会被人挑眼。

相反,要是此事做好了,何尝不是笼络百姓收取人心的好机会?

远在青州的慕容彦达也在纠结如何论功行赏。

事后回想起来,自己当天举止有些失了分寸,也不知花荣会不会耿耿于怀。

心中有愧,他便想着重赏补偿。

为此,他喊来了心腹亲信,佥判曹深商量。

和通判不同,佥判不是朝廷制衡知府的属官,而是知府的幕僚,协助知府处理政务及文书案牍。

“子厚,老夫拿不定主意,你看该如何赏赐良卿?”

曹深拱手拜道:“学生恭喜老公祖手下再添一员大将,有了花将军,老公祖可高枕无忧。”

慕容彦达深有同感,感慨道:“是呀!若非良卿,老夫可就成了笑话。这么说,子厚也认为应当厚赏良卿?”

曹深先是点头,又摇头。

这番前后不一,让慕容彦达不明就里。

“学生以为,以花将军的功劳,怎么厚赏都不为过。”

顿住一下,曹深继续道:“不过厚赏倒还在其次,学生觉得,这样一支能征善战的精兵,老公祖要抓在手里才是。若将来再有宵小作祟,也省的手忙脚乱不是?”

慕容彦达怔住,随即陷入沉思。

好一会,才拍案道:“着啊!子厚一言惊醒梦中人。不过如此一来,到底有些对不住良卿,旁人知道,还以为老夫卸磨杀驴,容不得人。”

曹深道:“老公祖仁厚,学生佩服。然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清风寨兵又岂是花荣的私军?老公祖代官家牧民,把这支寨兵抓在手里难道不是正当?此举出自公心,何惧流言蜚语?而且往后扫平青州匪患不在话下,官家知晓,难道不是老公祖的功劳?”

慕容彦达越听眼神越亮,心底对花荣那点愧疚,也已经被争名夺利的野心压下去。

曹深又说:“花将军那边,老公祖可保举他个亲卫大夫,如此厚爱,亘古未有,还怕花将军不感恩戴德么?”

亲卫大夫是从五品第十阶,如此升迁速度,放眼大宋,的确是独一份了。

花荣之前的昭武校尉是武职,而亲卫大夫是官阶,二者没法比。

二十出头的亲卫大夫,这份赏赐不可谓不厚重了。

曹深笑着说道:“前朝名将狄汉臣,二十一岁时也不过是个贼配军。”

这里的前朝,自然不是说李唐或者柴周,而是仁宗时期。

慕容彦达心道这两者之间没有可比性。

狄青囚犯出身无奈投军,全靠魏郡王和范文正公保举,又蒙仁宗青眼,才大器晚成。

魏郡王便是一代贤相韩琦,赵佶念其功劳,去年追赠魏郡王。

范文正公那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他每次拜读都潸然泪下。

听曹深的意思,花良卿就是他的狄汉臣。

良卿,汉臣,可不是正应景么?

如此说来,他慕容彦达岂不是能和魏郡王以及范文正公两位贤相比肩?

“子厚,太过了,老夫何德何能?”

曹深谄笑道:“老公祖何必自谦?本州百姓安居乐业难道不是老公祖的功劳?”

慕容彦达心知安居乐业这四个字水分颇大,却也没反驳。

好话谁不爱听?

他眉开眼笑,半推半就收下了曹深的盛赞,随即心中又犯了难。

架空花荣不难,关键是谁能取而代之?

“要不干脆将那支兵调到城中来,放在眼皮底下看着?”

曹深摇头苦笑道:“不妥,说句冒昧的话,经了这件事,足以看出本州指挥司的将军都是酒囊饭袋,难堪大用。若单是酒囊饭袋也就罢了,朝廷富庶,养得起这些闲汉,就怕再出几个像秦明那样脑后生反骨的乱臣贼子。若是将那支兵放到眼皮底下,天长日久,养坏了那支精兵强将都只是小事,就怕受人蛊惑,不尊朝廷,乱了纲常。”

提起秦明反水,慕容彦达便恨得牙根痒痒。

“若非子厚提醒,老夫险些铸成大错。”

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的道理,慕容彦达还是懂的,他也只是这么一说,见曹深反对,便闭口不提了。

只是如此一来,就难办了。

不能把清风寨兵调到青州来,就得派人到清风寨去。

清风寨穷山恶水,他手下的亲信都是锦衣玉食惯了的,恐怕受不得苦。

不派亲信去,又担心压不住那群心高气傲的兵。

手里这些人,翻来覆去数了个遍,竟没有一个能胜任的。

慕容彦达指着曹深,苦笑道:“子厚,你给老夫出了个难题呀!”

曹深明知故问道:“不知老公祖为何忧心?”

“还不是这领兵的人选!也不怕你笑话,让老夫手下那些酒囊饭袋敲敲边鼓还成,要是真刀真枪的站出来,只怕没有一个......”

人字还没说出来,慕容彦达戛然而止,随即目光大盛,拍案而起,哈哈大笑道:“老夫差点错失了金镶玉。”

曹深道:“这么说,老公祖心中有人选了?”

“当然!”慕容彦达得意的点点头,戏谑道:“那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这......”曹深一脸惊讶,忙站起身来连连推拒。

“老公祖厚爱,然则学生何德何能?”

慕容彦达绷着脸道:“子厚有忠贞之志,王佐之才,何必推辞?莫非是嫌弃清风寨......”

慕容彦达还没说完,曹深便打断道:“老公祖折煞学生了,罢了!总归是为老公祖分忧,别说是穷山恶水,便是刀山火海,学生又何惧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