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撤下,换成了铜锅子。
“还愣着做什么?动手啊!”何大胆看了刘传符一眼,招呼道:“都是自己兄弟,到了将军这不用拘束。”
刘传符抬眼一看,果然大伙都不见外,涮肉的涮肉,涮菜的涮菜。
肉菜放到锅里煮着,借着这个功夫,花荣对马贤道:“有件事,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大伙俱是一怔。
马贤是将军心腹中的心腹,到底是什么事让将军都不好直接开口?
“将军但有吩咐,末将万死不辞。”马贤站起来,抱拳拱手。
“坐下说!”花荣沉吟片刻,道:“茶叶的生意需要个周全的人打点,老许走不开.....”
说到这,花荣扫了一圈,无奈道:“交给旁人,我又不放心。”
马贤想也没想,直接道:“末将愿为将军分忧。”
花荣似乎有些纠结,叹了口气,皱眉道:“有些话我要说在前头,你要是接下这摊生意,须得脱了这身衣服。”
做生意和行军打仗不能混为一谈。
商人逐利,考虑的都是盈亏得失。
换句话说,身上的铜臭味重了,就不适合当兵打仗了。
“别急着答复,你考虑考虑。”
马贤正色道:“末将已经想好了,愿为将军分忧。”
“好!我果然没看错你!”见马贤答应得这么痛快,花荣心中顿感安慰。
何大胆嘟囔道:“将军忒小看人,俺也愿意为将军分忧。”
“赶紧歇着吧!”马齐瞥了何大胆一眼,戏谑道:“分忧未必,依我看,你去了只能添乱。”
屋子里一阵哄笑。
其实大伙心里都明白,在座的虽然都是将军的心腹,绝对可靠。
但做生意是个精细活,光靠忠心是不够的。
还得有能力,否则就是一腔好心办坏事。
这个人选,非马贤这样稳重妥帖的不可。
“别急,你们谁都跑不了。”花荣笑着说道:“有道是单丝难成线,孤木不成林,我这还有别的事要你们帮忙。”
他准备先在青州城以及附近州县盘些铺面开茶坊。
茶坊里总得有掌柜和伙计。
另外世道乱,贩运茶叶时也得有人押送。
茶叶精贵,难免惹人眼红。
如此押送茶叶的不能是庸手,还不能太少。
除了本事,最主要的是可靠。
花荣看向许敬,道:“老许,你帮我在寨子周边的村庄招些勤劳本分老实稳重的良家子,务必要把好关,不能混进来半个游手好闲作奸犯科的懒汉。”
许敬点头,问道:“将军打算招多少人?”
“多多益善。不过招人的时候要跟乡亲们讲清,一旦录用,往后兴许会派到外地。”顿住一下,花荣又补充道:“年龄不能太大,最好要识文断字的。就比如大字不识一个的月饷三贯钱,要是能写会算的,每个月多加一贯,总之能者多得。”
听到这话,许敬松了一口气。
本来他还有些担心,怕招不到人。
月饷三贯,已经比大营寨兵的粮饷丰厚了。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即便将军的条件有些苛刻,也定会应者云集。
吩咐完许敬,花荣又看向何大胆,道:“你手底下那些伤兵,我要了。”
何大胆一时间没转过弯来,嘀咕道:“将军想用人,何必要那些伤兵,第三都的精锐随将军挑选。”
“你倒是不藏私。”花荣摇头,警告道:“但我只要伤兵,第三都的精锐不能动,你别自作主张坏了我的大事。”
见何大胆还不服气,花荣叹口气,苦笑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往后大营曹深说了算,我定下那些章程,只怕要作废。”
这章程,指的自然是抚恤阵亡兄弟家属和伤兵的章程。
“之前那场恶仗,第三都元气大伤,伤情较重的兄弟短时间内难以重新归队,就怕曹深挑刺。”
何大胆腾的一下站起来,梗着脖子喊道:“他敢?”
马齐嘿嘿一笑,哼道:“他有什么不敢的?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朝廷里的相公们历来都是这样。”
“放屁!”何大胆瞪眼,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吼道:“那都是功臣。”
“只怕在姓曹的眼里,那些不是什么功臣,而是累赘。不能操练打仗,还得好吃好喝的养着,我若是曹深,掌控住大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些累赘踢出去。”话糙理不糙,马齐这番话虽然冷血,却说得何大胆无法反驳。
为你们花将军抛头颅洒热血的伤兵,凭什么让我曹子厚来擦屁股?
到那时候,曹深不萧规曹随,何大胆还能跟曹深拍桌子么?
许敬安抚道:“老何,你别急,听听将军怎么说。”
对呀,还有将军,一想到这,何大胆立刻换了一张脸,局促的看向花荣。
花荣道:“我说过要厚待这些有功的兄弟,哪怕如今我不在任上,也不会失言。不仅是第三都那些为了寨子舍生忘死的兄弟,便是以后为了保境安民负伤的兄弟,曹深不管,我也要管,还要管到底。”
顿住一下,花荣又道:“招人的名额,要向负伤兄弟的家属倾斜,阵亡兄弟的家属,自动获得一个名额。总之,不能让兄弟们在前线卖命时,还有后顾之忧。”
众人一听这话,全都红了眼眶。
何大胆更是哽咽着道:“将军仁厚,俺待兄弟们谢过将军。”
一只沉默的刘传符说道:“何都头这话说得好没意思,难道那些不是将军和咱们的袍泽兄弟?”
花荣赞赏的看着刘传符,感慨道:“不错,就是这个道理。”
所以他不仅不能带走第三都的精锐,就是马齐的第二都和刘传符手下的兵,也不能动。
这三个人要保存好实力,看好家。
他可以挖曹深的墙角,却不能拆自己兄弟的台。
相反,第一都是他的亲兵,便是想保存也保存不住。
正所谓人走茶凉,曹深要想将大营掌握在自己手里,肯定要先清理他的亲兵。
这些亲兵,他都要接收过来。
所以他不愁无人可用。
想到这,花荣又想起一件事来。
不仅第一都,曹深为了掌控大营,往剩下的几都里也会掺沙子,说不得还会故意刁难,清退一批“愚忠”的寨兵,还会继续给他输送人才。
照这么看,清风寨大营反倒成了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
曹深想鸠占鹊巢,而花荣,则是要借鸡生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