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站队

花荣收下了曹深的孝敬。

一来这份厚礼很实在,正和他心意。

二来闹了这么久,也该收场了。

县官不如现管,自己扯着嘉王的名号做大旗,也不能把事情做绝,惹怒了曹深背后的慕容彦达。

曹深走后,花荣吩咐石头,请营中将官来府上喝茶。

大伙心里也犯嘀咕,将军这些天不问军务,整日游山玩水,今天召集大伙,定是要有吩咐。

没准清风寨又要变天。

武字营第一都都头陈坪和第二都都头刘传符第一次登门就赶上这等大事,难免心中惴惴,想旁敲侧击的打听几句,又不敢开口。

坐卧不安的过了好一会,花荣终于来了。

眼见其余几人站起来恭迎,二人也赶紧起身。

“不必客气,都坐!”花荣笑着挥挥手,打趣道:“眼下花某可不是诸位的上官了。”

何三水眉毛一挑,哼道:“旁人我不管,末将眼里只认将军。”

说罢,何三水冷飕飕的扫向两人。

这番话,本就是说给两人听的。

“满嘴胡吣,上回的军棍还没让你长记性?”花荣坐到上首,等石头给大伙上了茶,这才捧着茶盏浅浅抿了一口。

陈坪和刘传符心道将军这番话看似是责怪何都头,实则另有深意。

越琢磨越让人心惊。

何都头那顿军棍打得地动山摇,罪名是不尊号令,视军法如儿戏。

这不尊号令,不尊的是谁的号令?

是将军的还是上官的?

从前将军是上官,现在曹深才是上官。

那将军刚才那番训斥就值得人深思了。

到底是例举何都头的前车之鉴,警告大伙往后听命于曹大人这个现任,还是提醒大伙别忘恩负义?

两人端着茶盏如坐针毡,喝也不是,放也不是。

只觉得好几双不善的眼光落在身上,刺得自己脸皮火辣辣的。

花荣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有了计较。

“都是自己兄弟,不必如此。”花荣放下茶盏,转头对着众人说道:“今天请大伙来,也没什么要紧事,只不过这清风寨倾注了花某的心血,就如同花某的孩子一般。”

这句感慨看似没头没脑,实则又是另有所指。

大伙下意识跟着点头。

“现如今,我打算将自己的孩子抱给别人养。”顿住一下,花荣道:“可怜天下父母心,非是当父母的冷血,奈何形势比人强。”

许敬笑道:“将军就不怕这孩子让外人养熟了,不认亲生父母?”

生恩和养恩哪个大哪个小,历来都掰扯不明白。

不过许敬这番发问,却让大伙浑身一震,若有所思。

“所以才要仰仗大伙。”花荣推心置腹的说道:“小孩子不懂事,难免行差步错,各位叔伯总得让孩子知道自己的根,别疏远了爷娘老子。”

顿住一下,花荣意味深长的说道:“更不能认贼作父,真到了那时,大义灭亲,于心何忍?”

大义灭亲,灭的是孩子还是各位叔伯?

或者是两者兼有?

在众将看来,将军得嘉王青眼,往后前途不可限量。

清算一两个吃里扒外的叛徒,简直易如反掌。

“谁的孩子谁心疼!若是养父养母对孩子不好呢?亲生爷娘不在身边,就得靠各位叔伯帮衬。”冷眼一扫,花荣漫不经心的说道:“送出去时是骄傲活泼身强体壮的孙猴子,要是被养成唯唯诺诺窝囊废物的猴孙子,我可不依!”

大伙听了这话,又是浑身一震。

这番比喻生动形象,还哪有什么不好猜的。

孩子是清风寨兵,将军是亲生爷娘,在座诸位是叔伯,那曹深和慕容彦达就必定是横刀夺爱的养父养母了。

深究起来,将军的比喻并不贴切。

再上纲上线,就有犯上作乱之心。

可许敬、马贤、马齐以及何三水,都是将军的心腹,肯为将军赴汤蹈火两肋插刀的。

这番话,归根到底是说给陈坪和刘传符两人的。

两人心中飞速盘算,不知将军的真实意图是试探,亦或是警告。

总之这个态不好表。

营帐里静悄悄的,刘传符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他小心翼翼的瞥了陈坪一眼,对方比他强不到哪去,也是脸色惨白,满头冷汗。

花荣拍拍手,几名亲兵走进来,捧着白花花的银锭分别走到几人面前。

“保青州百姓免于刀兵,拒强人贼子于大营之外,都是泼天的功劳。有过要罚,有功自然要赏,诸位,收下吧。”

许敬哈哈大笑,拱手道:“多谢将军,末将却之不恭了。”

再看马贤马齐何三水几个,也都面不改色的收了银锭。

只剩陈坪和刘传符两人还磨蹭着。

何大胆挑起眉毛,冷飕飕的看着二人,问道:“怎地?将军的银子咬手?”

这银子何止咬手,搞不好还要命呢!

不收银子就是明着跟将军唱反调,可收了银子,往后在曹大人那里又不好交代。

一个是老上司,一个是新上司,得罪哪个都不好受。

看这架势,没有左右逢源的机会了,今天非要选边站才能出了这道门。

“小的能有今日,全赖将军提拔。小的唯将军马首是瞻,若违此誓,天厌之。”挣扎了片刻,刘传符叩头发了重誓,接了银子。

陈坪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甚至都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再回过神来时已经站在门外,冷风一吹,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他到底还是没收银子。

门里留下的几人脸色同样不好看。

何大胆张开手掌往下一砍,舔着嘴唇道:“将军,这狗贼忘恩负义吃里扒外,首鼠两端脚踩两船,干脆杀了他!”

花荣瞪了他一眼,感慨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人之常情,随他去吧!”

能把刘传符争取过来,已经算意外之喜。

许敬欲言又止,他总觉得将军在这个节骨眼上让陈坪和刘传符站队,有些反常。

果然,花荣道:“过几天,我要出趟远门。”

一来,收了曹深的厚礼,就得办事,离开清风寨也好安曹深的心。

有道是天无二日,家无二主,他跟曹深一天分不出个高低来,只会让寨兵们人心惶惶。

二来,生意上出了些问题,他得亲自出手。